这声音我熟的很,当下惊道:“……是慕情!”我又有些奇怪:“他哪里来的《道德经》?”要知道,在学堂的三六九等中,下人是只能认字的。
我们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慕情一边拿扫帚扫着地,一边背诵。公子掏出随身带的《道德经》仔细比对,第一章竟然背得一字不落。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对我道:“上课时他常立于门外,想来是那时所听。”
“是吗?”我很惊讶,望向慕情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赞赏。
我们正惊叹于他超强的记忆力,忽然,内侍总管怒气冲冲地跑过去。慕情低着头,专注于背诵,没看见内侍总管跑到跟前。
大公子见状一惊,没等他站出去说什么,那总管就一巴掌扇到了慕情脸上:“狗奴才,念叨什么呢?!你这样扫得干净吗?!”他待还要再打,大公子连忙拉着我站出来:“住手!”
那内侍总管气在头上,面目狰狞地要骂这个撞枪口上的贱人:“吗的……”然后猛地和大公子对上视线,整个人人一下子蔫了:“啊,啊,大公子,我这……”
这些人欺软怕硬的毛病,真是再给他们一千年也改不了。大公子却不想罚,只训斥了几句,无非又是君子之道。那总管低声下气,卑躬屈膝,连连道歉。“哎……”谢怜训斥够了,苦恼地捏了捏眉心,“你先下去,下去。”
我总觉得这样做没用,但公子不愿罚,我也不便勉强。
“好,好,好。”那总管跑了。
我上前,将慕情拉起来:“没事吧?”看他背书后,我对他另眼相看,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柔和了不少。慕情就着我的手站起来,依旧低着头。
大公子笑问道:“你从哪听到的《道德经》?”
“……公子早上,在堂中听书时,屋外所听,抄录以背诵。”慕情的手攥着衣服,神态很紧张。虽与猜想略有不同,但也算得到了证实,我有些羞愧:上课时我都要困死了,能听就不错了,更不要说什么记下来,这在屋外偷听的却记得一字不落。
“好。”大公子点点头,“好……”
他没多说什么,和慕情寒暄几句后便拉着我离开了。
后来,在学堂里见到慕情时,我才知道此事过后,大公子背着大家跟先生求情,千请万请,甚至闹到了大王那边,才让慕情跟我们一起入学堂中的“高等班”学习经书。
我们也是这才从公子高颠来倒去的语言里知道,慕情之前因为聪慧非常,善于把握学习机会,即使在“低能班”也比某些豪强之后要好得多。常被那些贵族少年的家长作为正面例子管教,被记恨了,才有了初见时那一顿打。
公子高觉得这不公平,想劝又没人听他的,幸好被大公子撞见了。
我想,父亲说真的没错,人哪,不论在哪里,都是那么愚昧、堕落、见不得别人好,和老鼠一样。没准儿这世上还真有什么六道轮回,谁说的准呢?
毕竟能喘气儿的东西,本性几乎都内样——当然,在我心里还是有例外的,像大公子、或是像父亲那样的人,自然高俗人一等。
慕情在学堂里学得很用功,看得出他很珍惜学习的机会,我觉得他估计是这里听课最认真的了。
我想,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