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清晨,天色是赤红色,犹如一夜之间,热烈如火的花树铺满天际,娇欲滴血,郎千秋手提浸满夜寒的重剑,将芳心国师封入冰冷的石棺。
郎千宁已经醒来了,面色惨白——她只记得在鎏金宴上不知怎的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地都变了。
父皇母后死了,大伯小叔也去了,漫天纸花,永安城哭丧一片,凶手也已经伏诛。
偌大的王城,似乎一夜之间就空了。
“哥,”郎千宁穿着素白的孝服,无力道,“...”她红着眼睛,终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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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国师府,却还是来晚了一步,冰冷厚重的石棺还未钉死,里面的人面色惨白,早已没了气血,被放在这里残忍地让王室众人诟病,朝阳将血织成金丝,铺了国师满身。
长安从怀里取出白帕子,无比小心地帮国师擦着脸上干涸的血迹。
谢怜只觉面庞一片湿热,缓缓睁开了了无生气的双眼,他终究还是不死之身,即使被贯穿了肺部,也顽强的,痛苦的存活了下来。
长安微微一惊,叠好帕子塞回胸前,二人相顾无言,只觉原先清寡肃静的国师府愈发凄凉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谢怜看见他,心中漾起一片惊喜,低声说出时,却几乎像吹出来的一般轻:“既然你来了,就陪我聊聊吧,好吗?”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走。”谢怜继续道,“或者说,你为何要跟着我。”
“因为,”长安眼波里金光闪闪,缓声道:“我心里面有一个人,他救了我许多次,我想保护他。”
“你在我这儿,已经再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了。”
“不,师父,您给予我的,远不止这些。”
“能救你的人,恐怕功夫也不差吧。”
“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每每遇到他,我就感觉,就像在一场瓢泼急雨中遇到了一束花一样。
曾经他无数次将我揽入伞中,这一次,他在雨下。”长安微闭双目,嘴角温柔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谢怜笑道,他想到了,不知是多久以前,有人在雨中给自己递了一张斗笠,渊中人得雨中笠,何其有幸。“那个人是谁?...你若是不愿说,就算了。”
长安虔诚地说道:“他在我心中是个神,亦是一位故人。”
谢怜莞尔,长安所说的那个金枝玉叶的贵人,一定是极明媚的吧。
谢怜敛起笑意,正色道:“长安,我的时间可能不多了,有些话,我想和你说。”
“别...您不要说这些——”长安无力道。
“这是我第一次和你说这种话,我之前一直没有强调,因为你一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我此行死后,如果想起了我或者我教你的东西,可以伤心,但不许悲恸。
你可以去找你那位金枝玉叶的贵人,也可以跟随他,但记住,不要把自己的命交出去,像刚才那样,你为我挡剑,这太傻了,任何人都不值得你付出生命,除了你自己。
尽你所能保护好仙乐的遗民...如果你愿意的话。
永远不要杀人,无论别人怎么看你,问心无愧是你永远的底线...”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弱的几不可闻。
长安泣不成声,倚在棺板上,又到了说再见的时候。
此时,不知何时遗落的芳心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了长安面前。
“哈哈哈哈,小孩,我们又见面了。”白无相轻笑着从殿门走进。
“我告诉你,你师父他曾经是个被贬下凡间的神,也是个不死之身。
什么时间不多了,他在骗你啊,傻孩子。”他把玩着一颗银白色的东西,仔细看,正是长安的骨灰。
长安警觉地站起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