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将士显然没料到国师会做出如此举动,一惊之下只好将低垂的脑袋抬起,扯下遮住半张脸的领子,漏出国师无比想念、无比熟悉的面容。
他低垂下眼眸,想要努力压下脑海中此起彼伏的恶诅声——几年前被种下的心魔已经好久未发作,此时终于有机会露面,便争先恐后地叫嚷起来。
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开始颤抖着往后退,没踏出一步,便轻轻落在了一个怀抱里,原来是谢怜见他又要逃,急忙抢先一步抱住了孩子。
长安挣扎了一下,他心中好像有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在慢慢融化——他便干脆放任自己赖在了师父软软的怀里。
“师父...”长安轻声道:“可我是天煞孤星啊...”从前他从来都不敢让师父知道,此刻却只想一口气说出来、一吐为快,也好断了这藕断丝连的关系。
谢怜却抱着他,亦轻声说道:“不,天煞孤星从来都不代表什么,更不能代表你,你只是我的学生,千秋最好的朋友,你是上天送给国师府,送给我的宝贝。”
听闻此言,长安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感动之余,心中还升起了一漾情愫,与心魔的力量抗争着。
他胸口一沉,猛烈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遍干呕,国师在一旁担忧地看着他,最终终于伴着一口鲜血,他吐出了那颗心魔丸,此刻心魔丸竟吸满了鲜血,被吐出后落在地上,原本吸的满满的鲜血便潺潺流出,淌了小小一摊。
吃下心魔丸的人,很少有能成功吐出来的,而像他这样突破了的,也是被吸去了一半的血,当初制造这种心魔丸的人,就是想尽办法让中蛊的人无法吐出,甚至不敢吐出。
长安又轻又薄,脸像纸一般白,他来不及说一句感谢的话,甚至一声“师父”都没来得及轻声唤出,便昏了过去。
当晚,长安躺在国师府的榻上,睡得极不安稳,就在方才,什么红枣,人参,凡事能补血的都喂了下去,脸色才有了一点红色。
在这些药材的狂补之下,长安又燥又热,而国师知他难受,在一旁轻轻打着扇,眼底是说不出的温柔,长安却还是蹙着眉头,不安地辗转反侧。
“太子殿下...”长安混沌中轻声唤道。
谢怜见状停下手中的扇子,问道:“你找千秋,他刚刚不是来过了吗?”
长安摇了摇头,只是再次痴痴地说道:“太子殿下。”
谢怜起身:“他还没走,是要我去叫他过来吗?”
长安实属烧得有些糊涂了,不知道他的“太子殿下”不在这里,眼看另一个也要走了,急忙举起小手抓着谢怜的衣袖不放。
“不要走...太子殿下...”长安说道。
“我不走,”谢怜无奈笑道:“我去让太子殿下过来陪你,一会儿就回来。”
长安皱着眉头,迷糊地摇了摇头,手里那一小节无辜的衣袖攥得更紧了。
“乖。”谢怜腾出另一只手擦了擦长安脸上的汗。
“太子殿下...”
即使已是初秋,过了最炎热的几天,但此刻空气还是弥漫了几分炙热,药效发作的时候,长安气血燥热得厉害。
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用力往回拽了一把要离去的谢怜。
谢怜没料到他会突然拽自己,一步没站稳,跌回了长安所躺的塌上,二人赶巧脸凑得极近,四目相对着,谢怜能感受到长安呼出的空气又湿又热,更是能隔着空气感受得到长安的面颊滚烫。
谢怜自己也染上了几丝迷魂,宛如酌了酒一般,仿佛梦境般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