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半山腰,不知能否如此形容。总而言之,低于有翼鲸与飞鳍往来的高度,但比其他扫帚飞行的高度要高,在这种不高不低的高度,亚伦开口说道:
“学姊,你听过星座吗?”
“没有,那是什么?”
“好像是以前的人约定俗成的东西。用线把夜空的星星连起来,说那是天鹅、那是小熊、那是蝎子等等,总之有很多种。”
“你这样跟我说我也听不懂,我们因为灰层云又看不到。那跟精灵圈不一样吗?”
“不一样,好像在比精灵圈还高很多的天上。”
“哈哈,这样有点难以想像呢。精灵圈里有什么都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居然比精灵圈还高。”
边这么说,蕾莎边微微朝上看。就算不追随她的视线,亚伦也知道前方有什么。
灰层云。
笼罩亚伦他们头上的云,一定隐藏了各种事物。
精灵圈也好、星星也罢,都被亚伦出生时便存在的云层遮掩。他其实对这些是否真实存在一无所知。
因为会有精灵降落,因此天上有精灵。大家都被囚禁在这种幼稚的想法中。
“不过,你说星座吗?听起来有点像小孩子的游戏,还挺有趣的呢。”
“是。就是这样,有两个小孩对这种像是游戏的东西很有兴趣。”
没错。一开始是从星星,还有星星连成的星座开始的。就算知道有穿透灰层云的太阳与月光,他们也完全不知道有在夜空中闪耀的星星,更别说星座这种东西了。
就是因为没有看过,从罗莎莉口中听到的星星和星座使年幼的亚伦及遥月无比向往。
“一开始还好。只是仰望夜空,说著今天也看不见,不知道明天行不行而已。我们去图书馆里找有星座图片的古书来看,然后再抬头看向夜空。如果这样玩玩就满意的话,便完全没有问题。”
那时的两人如果看到现在的两人,不知道会说什么?两人间的距离、彼此错过以及逐渐尴尬的态度。共享天真和欢乐的幼年早已远去,只剩下某种扭曲歪斜的关系。
“总之,我们就这样玩著玩著,但无论等了多久都一直看不到星星。所以,等得不耐烦的两人才会开始讨论,要不要稍微飞上去看一下。”
那时的季节应该也是冬天才对。他还清楚记得,在皎洁朦胧的月光下,被夜晚刺骨的空气染红了脸颊,擦了擦鼻头的自己。
不能在晚上飞。
不能飞得太高。
大人这么叮咛他们的事情,被亚伦与遥月想看星星的兴奋拋到九霄云外。
“等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年前,我六岁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拂灰仪式用的扫帚对不对?”
“对,没有。”
“你们在那么小的年纪,用旧扫帚飞了那么高吗?飞到灰层云附近?”
“嗯,我们飞到了。”
一点头,蕾莎就像是目睹难以置信的事物般瞪大双眼。
她的反应令人怀念。
那时身旁的大人个个露出了相同的表情。亚伦跟遥月的双亲还有宫古,就连那个萝莎莉也是,每个人都哑口无言地看著哭哭啼啼的亚伦。
没有任何一个大人认为亚伦和遥月能做到这种事。大人们这么想并没有什么不对,这种反应相当正常。小孩子骑乘扫帚能飞的高度极限,连镜面塔的顶端都不到,所以亚伦与遥月能飞到灰层云下方,理当难以想像。
“那个时候她也跟你一起对不对?”
蕾莎疑惑地问,亚伦点头回应。
“啊,原来如此。果然无论何处都存在著才能这件事呢。好伤心。”
“不全是好事就是了。”
亚伦这么说完,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他的心被拖回了过去,使他无法继续。
“顺便问一下,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十年前就在一起,代表在那之前就认识了吧?”
似乎是察觉到亚伦陷入忧愁,蕾莎贴心地改变了话题。
“是啊,没错。我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了。我的父母还有遥月的父母都在童话花园工作,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玩在一起了。”
“哼……是喔。十年以上喔,嘿……”
他一个苦笑,把露出微妙表情的蕾莎摆在一旁。在此喘了口气重整心情的亚伦继续说道:
“总之就是,我们刚好刚学会用扫帚飞行,所以晚上我们偷偷溜出家里起飞。那时碰巧在拂灰仪式之后,月光比平常还亮,我们就把那边当作目标。”
他已经不记得究竟是自己邀的,还是遥月邀的了。他只记得在昏暗的天上悄悄飞行总令人觉得莫名地开心好笑,两人一起咯咯笑了笑的事情。
“然后,你们就一起飞到灰层云附近……结果呢?”
“遥月就冲进灰层云里了。”
在蕾莎顾虑的试探下,最后他只告诉了她结果。
“你是说……”
“一开始是我才对。因为拂灰仪式刚结束,灰层云上还有精灵降落。比地上还多很多的精灵让我的扫帚失去控制,遥月才用冲撞阻止差点冲进灰层云里的我。反正,她就是为了救我才消失在云里的。哎呀,伤脑筋伤脑筋。”
如果他不以玩笑似的语气一口气说完,一定没办法把整句话说到最后。
他到现在还会梦到那时的情境。
幼小的亚伦在乌云下来回飞行,寻找与自己相撞而弹进云中的遥月。原本他应该去救遥月才对,但他好怕、好怕,说什么也不敢飞进灰层云里,只能无助地在云下徘徊。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无力感,仍旧让他的胸口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