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大钟楼响是结束的信号。
听著庄严的钟响,遥月无趣地哼了一声。
她因病远离都市居住,所以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个音色了。话虽如此,当她用手肘倚著窗框,看著窗外的有翼鲸及飞鳍一一起飞时,却也没有因此感到特别感慨,只是盯著眼前的景色而已。
“遥月,我们也差不多该起飞啰。”
听见呼唤的下一刻,遥月她们乘坐的飞鳍回归亚历斯特的天空。天色昏暗到让人难以想像拂灰仪式方才结束,云层说不定比遥月刚到的时候还厚。
或许因为如此,窗户上清晰地映照出自己的脸。
与众不同的银色头发,以及超脱常人的苍白肌肤。
看到遥月的人都会先因她的肤色担心她的健康,然后在少女回应不要紧后看到她的双眼,带著惊讶的表情呆若木鸡。她已经习惯了,但淡灰色的双眼似乎非常诡异。
“亚伦降落了呢。”
这么说的是在遥月身旁手握飞鳍操纵杆的罗莎莉·坎德拉。今年就满64岁的她盘起的金发仍旧艳丽,皮肤也十分年轻。
听了罗莎莉的这句话看向镜面,上头映照出结束拂灰仪式,以看似有点精疲力尽的姿势降落到剧场庭园的亚伦。
遥月以冷淡的眼神看向他,张开在苍白肌肤上浮现的红唇,说:
“没出息。”
倚著扶手,疲惫不堪地走下魔术扶梯的亚伦视野中映照出橘金色的头发。
气喘吁吁朝他跑来的是鼻头染成红色的蕾莎。
“亚伦,辛苦了!”
亚伦对猛然朝他挥手的学姊苦笑,无力地举手回应。不停挥舞又长又大的扫帚使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学姊来得好快啊。”
“那当然,我用冲的飞来呀。今天我有最早跑出教室的自信。”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咦……?”
他的身体朝一旁倾斜。在发现自己被魔术扶梯的高低差绊倒时,脱手而出的扫帚掉落地面,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
“哇,等一下!你还好吗!?”
“啊,不好意思。”
嘴上这么说,被蕾莎扶著的身体却使不上力。尽管亚伦对扶住自己胸口的冰冷双手感到抱歉,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抬起下巴仰望天花板,不让额头撞上学姊。
余光中他看见满脸通红的蕾莎。他知道自己的汗水在她眼前一滴滴地流下喉头。感受著难以承受的爽快与渗透著甘甜的疲惫,亚伦吐出一口热气。
“喂喂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啦。亚伦还要检查身体,给我在那里坐好。还有扫帚,蕾莎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帮忙拿去洗净槽吗?”
“啊,好。”
“宫古~”
“干嘛。”
“水。”
他把宫古不发一语交给他的高脚杯送到嘴边。现在虽然是寒冷的冬季,但将冰水喝进剧烈运动后发热的身体舒服得让人受不了。就在亚伦润喉解渴的同时,宫古擅自脱下他的长袍,确认他的胸口及背后。
“你的肩膀又磨破了喔。”
“啊,讨厌啦真受不了。就跟你说了,把长袍换厚一点啦。”
“现在的已经够厚了,结果还是这样就代表你用扫帚的方法有问题。话说,在飞的时候你难道都没感觉吗?”
“不可能不可能,太专心了啊。”
亚伦这么说完,宫古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手上的速写板上写了些什么。
“休息过后就趁还没感冒快去冲个澡吧。洗完记得要好好涂药膏,知道了吗?”
“喔~”
亚伦有气无力地回应,宫古盯著他的脸。就在亚伦开始怀疑自己的表情是否真的那么疲倦时,宫古开口说:
“辛苦了,谢谢喔。”
“哪里,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用力搔了搔亚伦满是汗水的头发,宫古转身离去。
说不上是目送她离开,看著她的背影时,与宫古擦身而过、朝自己走来的蕾莎出现在他的眼中。
“你还好吗?”
“嗯嗯,我好得不得了。要不我现在可以再上去飞一次,学姊要不要一起来啊?”
因为蕾莎的表情太过担心,亚伦用比平常还要不正经的语气回答。他是很累,但不是受了什么重伤。
“这个机会就留到下次吧。再怎么说,就算你还行,扫帚也还没准备好。”
“不,我觉得没问题喔。不是我自夸,我有绝对的自信能在拂灰仪式中让扫帚维持乾乾净净。”
“这真的没什么好自夸的……你说了这种话,又会被人笑是三流喔?”
语调有些强硬的蕾莎让他稍微吃了一惊,亚伦看向泡在洗净槽中自己的扫帚。扫帚的尾端跟起飞前没有任何差别,保有帕那刻亚原本的颜色。
【弄脏扫帚一等奖】。
这是童话花园中贴的标语。亚伦也曾经对那代表的是真正具有实力的【魔法师】感到佩服。
【魔法师】的责任是执行拂灰仪式,从精灵圈将精灵呼唤至都市中。这对生活于这个世界中的人们而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理所当然,【魔法师】呼唤越多精灵前来越好。为此他们得不停飞行、不断以扫帚扫起精灵。所以亚伦尽管疲倦,还是会继续在街上挥舞大到不可思议的扫帚。
然而,会这么做的只有亚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