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正家里也有的一说,他家祖上原是皇亲国戚,顶好的豪门世家,只是后人没有守住,到了现在枝繁叶茂不假,繁累复杂。
不过,到了柳宗正这一代,他也不过带了个名号而已,至于其他,也就如过往云烟一样了。
柳宗正家里甚是清净,家里仆人都是有数的,一个坑一个人,连乐伎都不曾有,据说,柳宗正少年分家,之后,只得了个一进的院子,连个亲近的小厮仆人都没有,媳妇都是自己卖力娶的。
后来才有的这两进的宅子,当作官邸。
没有妾室,和妻子也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膝下有一儿一女,过的也有滋有味。
陈氏自打知道了自家三郎看上了那姑娘,这身世什么的都了解清楚了。
连带着蒋珏,每日在那朝堂之上,只要柳宗正上朝,必是多看两眼,惹得柳宗正都常常觉得,自己身后是不是有人跟着,难道自己所写的世谱有了错了?
蒋瑜姝打集会上送走了顾家姐姐,就和母亲说了遇到的那人。
陈氏瞧了瞧瑜姝,又瞧了瞧身边的鹊喜,道:“看来,咱家的石头不开花的事儿,倒是别人给惦记上了。”
蒋瑜姝不明白,便问:“母亲,石头要怎么开花?”
说着自己又思考了起来,“这石头上,什么都不长的,倒是有青苔一类的,难道那苔,能开花啊?”
这话一落,屋内人都笑了。
陈氏瞧着蒋瑜姝这憨娇的模样,心里暗道,要不是有个这样的父兄,真真是守不住的。
她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别在这里说笑话了,快去快去吧,这些事,交给母亲办就好了,你且去看书写字去吧。”
蒋瑜姝是个爽快人,说丢掉就丢掉,这思虑啊,从不在心里留存,徒增烦忧。
拜别了母亲,忽又想到兄长有了心上人,便打定主意闹他一闹。
今日蒋三郎休息,正在屋子里睡觉,恍惚间,被一人压住了身子,喘不过气来,蒋三郎慌乱中醒了过来。
定睛一瞧,原是自己妹妹,便喝道:“你这成什么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寡男寡女不可在一处,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成什么体统?你……”
蒋三郎气的似乎是说不出话来,只是蒋瑜姝很是淡定,坐在床沿上,缓缓说道:“哥哥,可我是你妹妹,道理我都懂,若男女在一起没什么想法,何必这样繁重?更何况,”蒋瑜姝顿了下,“我是你妹妹……”
这话说的蒋三郎反驳不回去,他也不想反驳,他自是知道自家妹妹在这男女上,总是有一窍是不通的,何必多费口舌?
蒋三郎抹了把脸,头发凌乱,活活像被欺负的,无奈道:“你来找我何事?我好不容易有个休假,我得睡觉啊。”
“往常休假你都是出去玩的多,哥哥,你别想骗我。”
蒋三郎看着蒋瑜姝的样子,笑了,逗她道:“哎,我往日干什么去,你也都知道?”
蒋瑜姝摇了摇头,她自是不知道,不过,她还是问:“哥哥,我问你,我嫂嫂什么时候过府陪我?”
蒋三郎听到这话,顿住了,什么时候他娶媳妇是陪着她玩了?
不过,要真分辨起来,他还真不一定说的住他妹妹。
只得哄小孩似的,说:“快了快了,”正要躺下,又想起其他,说道:“定比你大嫂进门快。”
说着就把被子蒙上了头,闭眼继续睡了。
蒋三郎表示,拒绝陪孩子玩。
进入到梦乡中,和心爱的柳姑娘相会去了。
蒋瑜姝心思转了转,比大嫂进门快,那就是还没影得事儿了,如今大哥外放,不指定何年何月回来呢,且大哥那样的牛脾气,大嫂恐怕都不用想了。
她转头看了看睡着的哥哥,叹了口气,替他悲哀,跟谁比不好,偏偏要和大哥比。
柳家姑娘那里,坐在自己屋子里收拾绣线,平白无故打了几个喷嚏。
身边的小侍女春华道:“莫不是这几天,冷热反复,姑娘身子受不住?”
柳姑娘摆摆手,“不打紧,许是这屋子里有尘土了。”
春华听了,笑道:“莫不是姑娘你嫌弃我手脚不麻利,屋子都规整不好,这是拿话敲打我来了?”
春华坐在柳姑娘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把线,不经意,就吃了柳姑娘扇子的敲打。
“你这小蹄子,嘴巴倒是伶俐,往常打秋风得亲戚里来了人,你这嘴就好使,没想到今个姑娘我也被使了一套。”
春华笑了,一笑眉眼便弯弯的,特别好看。
柳家如今不行了,但是名头还是在的,有人不知道柳宗正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给宫里皇上皇后办事,定是泼天富贵,离了八竿子的亲戚也来打秋风。
刚开始,柳宗正还好言好语的请人家走,要钱没有,好话却是说得的,到了后来,许是前面的人报复,来的人多了,家里仆人婆子又不多,便一起上了,数这个春华说话伶俐,几句话都能说的人知羞。
“姑娘,姑娘……”
柳姑娘和春华一起往门口看去,原是太太身边的姑姑来了,走的有些急,还没到门口就喊。
柳姑娘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使春华给嬷嬷倒了杯水,便坐在椅子上,打起团扇来,问嬷嬷:“嬷嬷你这是有什么事儿,这么急,母亲不是说了吗,凡事要镇定……”
嬷嬷摆了摆手,不接那杯茶水,直说道:“姑娘快收拾收拾,到前厅去,蒋家,蒋家来人了。”
柳姑娘也是被教导过的大家闺秀,在京都里生活,哪家有什么人,太太们又是哪家的,都是必修得功课。
嬷嬷一说蒋家的,那就是……
柳姑娘团扇不摇了,手抖了起来,又对自己说,不害怕,不害怕,给人家誊族谱,理身世,总有这一遭的,更何况还是皇家呢。
这柳姑娘,以为是父亲得罪了哪家王公贵族,人家托了人来寻事来了。
嬷嬷看姑娘愣了,赶紧唤春华给姑娘收拾,齐整了才好出去。
等柳姑娘走出去之后,拜见了陈氏,又请安后,稳稳妥妥的坐在了椅子上,也不小气,问什么答什么,清风明月的。
只不过年纪小,到底还是露出了一丝慌张,这也没什么,陈氏心想,也就他们家那个心大的,还有娘家那个令洁,才不知慌张为何物。
陈氏又瞧了瞧柳姑娘,一顿,随即自然看向柳太太。
“蒋夫人,您看,我们家姑娘人小害羞,不如让她下去,咱们说说话。”
柳太太倒是会来事儿,陈氏也不好端着,毕竟是未来的亲家,她挺喜欢这姑娘的。
“柳姑娘模样好,人才好,我要是有个像您这样的女儿啊,我就不发愁了,”陈氏笑呵呵地说,“让姑娘下去玩去吧,咱们两个说说话。”
柳姑娘走的时候虽有礼有节,但出了院门就疑惑,这,怎么回事儿?
不过想了想这陈氏若不是为了其他事到家来,那就是为了自己,要不然一个诰命夫人,何苦来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家里呢?
“姑娘,您觉得这蒋夫人为何而来?”
柳姑娘定住,看了看她,又继续往前走,她大概知道为何了。
只是,不知是蒋家大郎还是三郎,若看年纪的话,那就是三郎……
蒋三郎?
柳姑娘心里一沉,这可不是个好人,招猫遛狗得,虽不去逛园子妓楼,那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可是换个方面来讲,这的确是她高攀了……
“哎呦。”柳姑娘抬头一看,她撞到门前得树上了。
“姑娘,姑娘,你这怎么心不在焉的?”春花小步跟上,实在是苦笑不得。
柳姑娘定住,转身看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