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吃饭了。”一位黑发道人坐在道观庭院的小桌子前。
“哦。”
一个十一二的小男孩扔下木剑跑过来，坐在道人对面，“师傅你怎么又吃这瓜。不嫌苦吗？”
“哪里苦，这瓜是甜的。”道人斟上一杯酒，笑道。
“呸，师傅净骗人，上次尝了一块，苦的我一顿饭没吃出别的滋味。”
小男孩一脸警惕的盯着道人。
“觉得苦你就不要吃嘛，不是还有别的菜。”道人说着又夹了一块瓜片下酒。
“哦，师傅我吃完就接着去练剑了！”
“这么刻苦干什么，修道讲究顺其自然。”道人饮了酒，眯着眼睛很是享受。
“师傅我不想修道了，想练了剑下山去看看。”孩童放下筷子，一脸兴奋。
“嗯？去山下做什么？”道人睁开眼，饶有兴趣的盯着自己这小徒弟。
“想去看看，听说山下有亭台庙宇，巨湖大河，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那好，为师再教你几个剑招，好叫你防身。”道人也放下筷子站起来，手一挥，不知从哪拿来一把木剑。
“等你下山回来，这瓜就甜了。”
二
“这地方叫青云山，里面有座青藤观，据说曾经出过很厉害的少侠。”
采药的老农指着一座山头，跟身边的文人闲聊。
那文人看周围的风景好，便聘了个当地人做向导来游山。
“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少侠剑法了得，杀了江陵一霸薛怀仁。”
“这薛怀仁拿着两杆短戟号称江陵龙王，据说轻功了得，在水上快如飞舟。十里八乡的渔民都要向他纳龙王贡，不纳便一户杀一丁。官兵来了他便入江，衙门也奈何不了他。”
“再后来呢？”
“再后来？再后来纳龙王贡，青云山的少侠便在江边叫百姓都回去。那江陵龙王说你算老几？便提戟杀来。”
“没想到那青云少侠的剑比他的轻功还快，刚一出鞘，就刺进了龙王的左胸。自此天下闻名。”
“之后呢？”
“没之后了。杀了江陵龙王，青云少侠娶了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侠女，俩人就不知道去哪了。”
“前两年还有人猜，说是江陵龙王是南淮王小侄子。现在青云少侠已经被南淮王暗地里派人做掉了。”
“都是胡扯，青云少侠要这么好杀？那龙王会折在他手上？定是娶了媳妇，不知道跑哪隐居去喽。”
三
“师傅！”
已经长大成人的男孩抱着一个黑影往山上爬，只是他浑身是血，肋骨断了数根，左脚也有箭伤。怎么都爬不快。
哐！
道观的门突然洞开，黑发道人踏空而出，缩地成寸，两下就来到男孩身前，想扶他。
“师傅.....”男孩抬头看了一眼，“救命.......”
道人二话也不说，提着他就来到道观庭院。
男孩说不出话，一个劲的把手中的黑影往道人眼前送。
道人一低头，才发现那是个女娃娃，不知被何人掌风刮到，有内力在血脉里乱窜，命不久矣。
“别慌！为师这就去请仙丹！”
道人扭头便走，冲向道观里的丹室。
男孩看着师傅的背影，再看着怀里气若游丝越来越虚弱的孩子。
终于一咬牙，右掌一翻。度了自己的真气过去。
等道人回来，孩子的命吊住了，男孩的内功却废的一干二净。
四
又是庭院里的石桌石凳，几个小菜和一碟瓜片。
“吃饭了！”道人放下碗筷喊道。
听到喊声，远处玩秋千的小姑娘一下跳下来。
一路小跑兴冲冲的到石桌前坐好，这小姑娘生的粉雕玉琢，两只大眼充满了灵动，只是整张左脸都毁了去，满是火疤。
“你也吃饭了。”道人往对面石凳上一瞪。
把玩着木雕的男人也正起身来，去拿筷子。只是眼神还在那和小女孩有七分相像的木雕上。
“唉。”道人谈了口气，给男人夹了一块瓜片。
男人双目无神，下意识的把瓜片放入嘴中。
一股清甜点入舌尖，然后就像往舌头上浇了一勺蜂蜜，甜的男人都愣住了，回过神来赶紧去看那碟瓜片。
正好看到小女孩夹了一块放嘴里。
“啊，苦死了！”
女孩一下就把瓜片吐了出来，然后禁接着干呕两下，拿起茶杯就往嘴里灌。
“还是之前那藤上结的瓜。“道人也塞了片进嘴里。
五
“据说是因为有株苦瓜藤修炼百年得了道，建了这道观。所以这观才叫青藤观。”
“至于真的假的谁知道啊，不过这苦瓜可是个好东西，败火。”
“人先生说。”
“苦瓜也叫半生瓜。”
“说是回味过来苦瓜的滋味时，这辈子就走了一半了。”
“小时候心里甜，吃着就苦。”
“后来半辈子过的乱糟糟，心里苦，尝起来反而甜了。”
老农拄着拐杖，突然抬头看起山头若隐若现的青藤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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