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神武大街。
大街两侧,人山人海。王公贵族在高楼上谈笑;皇家武士雄风飒飒披甲开道;少女们翩翩起舞,雪白的手洒下漫天花雨,不知人与花孰更娇美;金车中传出悠扬的乐声,在整座皇城的上空飘荡。仪仗队的最后,十六匹金辔白马并行拉动着一座华台。
在这高高的华台之上的,便是万众瞩目的悦神武者了。
祭天游中,悦神武者将戴一张黄金面具,身着华服,手持宝剑,扮演伏魔降妖的千年第一武神——神武大帝君吾。
一旦被选中为悦神武者,便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因此,挑选标准极为严格。这一年被选中的,就是太子殿下。举国上下都相信,他一定会完成一场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悦神武。
一少年安静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与旁边那个乱蹦乱跳的绿衣少年形成鲜明的对比,那少年自己如坐针毡,他自觉自己相貌丑陋,这一次听了自家哥哥的话,才敢出面于世人,可心里还在发颤。
他并不去关注台下百姓为何频频回头,他只当自己长相奇特才会如此。
戚容转过身子,撩起谢生的一缕青丝,有些嫌弃地看着谢生的素衣。
“谢生!好歹你也是仙乐国的小殿下,太子表哥的弟弟!你就穿这样出来!”
“你就应该穿着最最好看的衣裳,狠狠地打了那帮贱民的脸!”
谢生尴尬一笑,引了路人止住脚步,互相窃窃私语。
“那便是那位小殿下了吧……”
“相貌丑陋?长相奇特?这是谁传的啊,明明好看的很啊!”
“单只是穿着白衣素纱就如此美艳,若是一身华服,那不知要醉倒多少人呢!”
仪仗队绕城的第三圈时,经过了一面十几丈高的城墙。
华台上的武神正要将妖魔一剑击杀。
这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幕,大街两侧沸腾了,所有人都看去,城墙上方也汹涌了,人们争先恐后探头,挣扎着,推搡着。
这时,一名小儿从城楼上掉了下来。
尖叫连天。正当人们以为这名小儿即将血溅神武大街时,突然不知从何处飞出一人来,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容貌如画,漂亮得根本就不似真人这种容貌,这种风仪,根本就已经超越了一切人类的美丽。他只是随便穿件白色的袍子,觉得就算是天使,也绝对不会比他更美。这种超越的男女,超越了世俗的美态,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人们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飞鸟般的白影逆空而上,小殿下便已抱着那名小儿安然落地。谢生有些羞涩地看了眼众人就匆忙地离开了。
下一刻,万众欢呼。
百姓们是兴高采烈了,观了天人的容貌,可皇家道场的国师们就头疼了。
万万没想到出了这么大的差错。
不祥啊,太不祥了!
华台绕皇城游行的每一圈,都象征着为国家祈求了一年的国泰民安,如今中断了,那不是要招来灾祸吗!
国师们愁得发如雨下,思前想后,请来太子,委婉地表示,希望能让小殿下面壁一个月以示悔过?不用真的面壁,只要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太子微笑道:“不要。”
他可很是护短的,最偏爱的就是谢生,而且谢生有勇气能站出来面对世人,他当是最开心的那个了。
而谢生一时冲动救了那小儿后,马上反应了过来,双袖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盈盈水色的眸子,看着那小孩。
“抱歉抱歉。”
那小儿浑身脏兮兮的,瞪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生,好似是被吓到了一样。
谢生感到一丝尴尬,扯下自己的一角白纱遮住了脸,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抱起小儿来,柔声对他说:“你别怕。”
小孩儿小小一只,沉默地看着谢生沾了脏色的白衣,有些无措地抬头看向谢生,谢生不觉得什么,还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为我的衣裳添了色彩,黑色倒也不错的很。”
这句话确也不假,谢生他生来便对黑色有一点钟情,却爱穿着白裳。
谢生抱着小孩走进一家店铺为小儿换了身红裳,自己没有更换,拿着湿布擦拭小儿的脸,而小儿却死护着眼上的绷带,不希望谢生动它,谢生也没有强迫。
谢生对乖巧的小孩儿总是无限的好,眼里的温柔都要漾出来了。
“小孩子,你能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顿了半刻,才极小声地吐出两个字来:“红…红红。”
谢生巧笑嫣然:“是个好名字,相得益彰。”揉了揉小红团子的头,又说:“我叫谢生,生命的生。”
小孩愣怔了一下,小手被谢生拉起,谢生说:“现在,我大概是回不去了,不如你陪我在这里逛一逛,好吗?”
小孩重重地点了点头,换来谢生倾城一笑,店家见了满是惊艳,当即就拒绝了谢生递来的钱。
谢生带着小孩子来到街道,他这一身装扮和眼里的光芒,像极了刚刚下山的道人,不知世俗,不染凡尘。小孩子不去关注其他,只关注一直牵着他手的谢生,他感到谢生的手很温暖,牵住了,就不想松手了。
这一道,谢生只观不买,小孩子不语,谢生是看什么都有趣,却哪个都不想接触,不想与他们接话。谢生觉得不应该这样子,他总得买点什么好,给小孩子买点什么。
于是便在一个卖吃食的老翁面前逗留了下来,面上摆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糕点,谢生拿起纸袋多多少少都捡了一些,付了老翁银两便把糕点都塞进了红红怀里。
“你不要饿了肚子。”
红红只是垂着头看了纸袋一眼,什么都没说,但握着谢生的手更紧了,谢生索性把他又抱了起来,远远看起,他们倒真像一对兄弟。
“红红,我把你送回家吧。你的家人是不是着急了?”谢生想到了他哥哥,他没有通知地离开这么久,谢怜应该会很心急的。
红红缩在谢生怀里弱小又可怜,糯糯地说:“我…我没有家。”
“啊…”现在轮到谢生无措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谢生在思索之际,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打断了他。
“嗨!那位道长!”
谢生迷茫的向四周看起,原是一个算命的先生叫住了他,算命的拼命挥着扇子向他招手,谢生对这奇怪的人生了兴趣便走进了几步。
那算命的坐姿不端,歪歪扭扭的身姿,摇着手里的折扇,看着谢生红红二人:“你们二人是兄弟?”
谢生点了点头。
“错!”算命的大喊了一声,吓得谢生后退了半步,心想,这个行业的人都是这么一惊一乍吗?
算命的又开口:“你,只有一个哥哥。”
谢生微诧,事实确实如此,可这算命的会知道,也不足为奇吧,现在大概所有人都知道那位小殿下是如何了,想到这里,谢生轻叹了口气。
“谢生,生而为神,原本就是神,此次降生,也不过是一场劫,一段缘。”
“!!!”
这些话,国师也曾说过,说他像极了一位叫神阅的神,那时谢生问他神阅是谁,国师却摇了摇头,说不知只见过一次那位神的画像。国师还曾说过,他会在行加冠礼前飞升,谢生不信,也不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来了个素未谋面的算命先生又说了一遍,这便有些玄学了,难道?这算命的是国师假扮的?不至于吧,骗他又不好玩。
“您…”
“我?我说的可对。”算命的拿扇子遮着嘴角。
“大概…大概,对吧。”
“哈哈哈。”算命的朗朗一笑,站起了身,凑到谢生耳边:“而且啊…你的姻缘……”
谢生听着,红红也探出头来认真地看着他们,他们都很好奇他下一句会说什么。
结果算命的大喊了一声,直接吓到了谢生,红透了脸,红红眼里也闪过一丝诧异,狐疑地看着算命先生。
因为他说,谢生的姻缘便在他的怀里!可谢生怀里只有一个稚气的小儿和一袋子糕点啊!难不成?他会和糕点过一辈子?!
“咳…”轻咳了一声来缓解尴尬的气氛:“先生莫要胡说,红红也不许信这些话,这些都不可信不可信。”说完就走,只留给算命的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红红缩在谢生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他当真是被吓得不轻。红红抿嘴,他倒希望这是真的,是真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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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潭边,邵遇更是一脸懵,那个算命先生,不就是楠木殿下吗!?这是怎么回事?
星潭上闪过一道绿光,楠木出现,自己笑得直不起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完了完了,哈哈哈小弥生太可爱了哈哈哈哈。”
“……”邵遇无语。
“楠木殿下,你何必戏弄神阅殿下呢…”
楠木一拍扇子,秒变严肃,呵斥道:“胡说,我这怎么能说是戏弄小弥生呢,我这可是在牵红线啊!我在给斯空做一件大大的好事!”说完还点了点头,很认同自己的样子。
“……”为什么这位神明如此…如此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