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五）

陌玉看了她一眼道

陌玉不知道。

凌千叶你也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抓着都硌手。

陌玉你可以不抓。

凌千叶跟你说话就是找气受，成天带着个无脸面具跟个死人一样，身体冰冷，走路没声，比鬼还白，你不说话都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陌玉……

陌玉你可以不见。

凌千叶滚滚滚！赶紧滚！烦人。

陌玉……

陌玉也的确如她所愿离开。

只是这一走就是六年，走得悄无声息的。

没人知道他去哪了。

只是临走前把自己的流云剑送给了封沉夜，还教了他剑法，给他几个徒弟都留了不少有助修行的好东西。

上官瑾年他们都习惯了，他们知道自家师尊喜欢云游。但封沉夜就像被丢弃了的孩子一样，伤心了很久，还是上官瑾年一直陪着他，安慰他，他才慢慢放下。

陌玉也不想走，按原主的记忆来看，他其实也不喜欢到处跑，但不知道为什么，隔几年就要云游几年。

而那个沉寂多年的系统又突然冒了出来。

引路者001号系统［初级任务已完成，请宿主正式开启补全记忆任务。］

引路者001号系统［任务开启，请宿主追寻原主曾经去过的地方找回记忆。］

陌玉什么？

陌玉怎么找？

引路者001号系统［地图已开启，请宿主出发寻找地图上所有标点地区。］

陌玉看着硕大的系统地图上，遍布全地图的标记，沉默了。

你是打算让一个宅男去环游世界？

引路者001号系统［请宿主立即开始任务，否则将受到惩罚。］

陌玉还有惩罚？那我完成任务的奖励呢？

引路者001号系统［找回的记忆就是宿主的奖励，记忆中有宿主想要的一切］

陌玉惩罚是什么？

引路者001号系统［宿主不会想知道的。］

陌玉你能不能不用我的声音。

这感觉太奇怪了。

引路者001号系统［不能。］

陌玉……

打不到它，惩罚是什么也不清楚，陌玉只得认命去远行。

六年里，陌玉走遍了整个人界，看到了很多风景，也得到了原主更多的记忆，他终于明白他心中的空缺是什么了。

安全感和归属感。

他一直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虽然住在屋子里，却陌生的像住在别人家。

他现代的屋子买了四年了，但他只知道自己的卧室在哪。

陌玉也同样没有安全感，第一仙尊又如何，他是妖，一但被人知道，他不会在被人们认可，甚至驱逐他。

青雍门是他唯一的归属，他只有在青雍门才有认识并接纳他的人，他很喜欢青雍门，但他知道，云澜峰不属于他。

云澜峰是有主人的，只是他离开了，而自己恰好住了进来，渐渐被人当成了云澜峰峰主。

但其实青雍门里，每个人都只叫他陌玉尊者或陌尊，没人曾称他一声陌峰主过。

为了不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想霸占云澜峰，陌玉多年不闻世事，当个透明人。

陌玉四处云游其实是想去找一个合适的容身之地，防止将来被赶走后无处可去。但他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让他在青雍门更加小心翼翼，堂堂一界仙尊，风光无限的外表下是一颗脆弱的心。

他是很强，但那又怎样，他也会怕，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只能尽力隐藏自己。将自己裹成一个刺猬，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脆弱。

面具是他最后的屏障，能够将他与世界隔绝，别人看不到他，他也看不清别人。

陌玉去过的地方大多寂静，但也有靠近人烟。

陌玉这点和黎白很像，喜欢孤独却又惧怕孤独。喜欢一个人呆着，却又惧怕生活在荒芜人烟的地方。

陌玉也有社恐，且有中度抑郁，比黎白还要严重一些，因为陌玉心事要比黎白多很多。

六年后……

正是大雪封山之际，青雍门在仙障的庇护下依旧生机勃勃，鸟语花香。

漫天飞雪之中，陌玉仅着一件宽大的白袍，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衣袖衣角被狂风吹得“鼓鼓”作响。

陌玉顶着风雪慢悠悠地走在厚厚的雪地上却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陌玉一身雪白，走在风雪中不细看根本看不出那是个人。

青雍门主殿——

会议刚刚开始，各峰主依次落座，而陌玉带着满身冰雪淡然的坐在了峰主之位上，一言不发。

陌玉甩了一下头，头发上的冰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有些已经结冰了，但陌玉丝毫不在意。

会议结束后，陌玉便回到了云澜峰的云殿中。

陌玉躺回床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就仿佛流浪多年的人终于归家，很放松。

但他也没躺多久，因为房门被敲响了。

封沉夜师尊？

陌玉进。

房门被缓缓推开，一形貌昳丽的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一眼望过去，陌玉眼中满是惊艳，只是有面具相隔封沉夜看不到。

不知为何，陌玉有种欣慰感，或者说，成就感，儿子长大了。

陌玉怎么了。

陌玉的语气依旧清冷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

封沉夜看着陌玉那副漠然的样子瞬间红了眼眶。

封沉夜师尊。

封沉夜委屈地又叫了一声。

陌玉怎么了。

陌玉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两声寓意何为。

上官瑾年小师弟想师尊了呗。

上官瑾年师尊还不哄哄？

上官瑾年直接走了进来道。

说着把封沉夜往前推了推道

上官瑾年怕什么，师尊又不吃人，当初师尊走的时候哭那么伤心，回来了还不赶紧撒撒娇？

封沉夜尴尬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块木头。

大师兄许子铭师妹别闹了，不知道沉夜脸皮薄吗？

二师兄李文轩就是，赶紧出去，等师弟出来了我们再进去。

李文轩和许子铭在门口道。

陌玉轻咳一声扶额道

陌玉都进来吧。

大师兄许子铭是。

二师兄李文轩是。

陌玉总共就四个徒弟，在自己回来后都找来了。

陌玉也没说什么，全程都是他们几个在说笑。他们也全然不在意陌玉的沉默，依然热情高涨的说着自己遇到的奇闻异事，述说着自己的成就。

陌玉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几人，露出了一个不会被察觉的微笑，这样就够了。

不会孤单也不会太吵，不需要想办法融入他们，只要静静看着就好。

最后几人也没有太过火，他们知道陌玉不喜太吵，适可而止，呆了半个时辰便离开了。

封沉夜临走时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下陌玉，而后便离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