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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永结同心

  ——传闻妖界有那么一种妖怪,她们的心可以凝结天地灵气,大有提升修为之效,最称奇的是,她们的心就好像树上结的果子,给人摘了还能再长出来……

  “小妖,你这是要去哪啊?”赤色妖王椅上的男人晃了晃手中的骨樽,将樽中的血酒一饮而尽,而后单手拄着头,歪在座上看着匍匐在地,想要逃走的小妖。

  小妖闻言,再不敢爬,拢了拢满地的青丝,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瑟缩道:“妖王大人,小的这不是想去给您拿新的酒来嘛!”

  “哦?”妖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本尊不喝酒……只喝新鲜的血!”

  小妖瞪大了眼,呆呆的看着满身威压的妖王一点一点的向自己逼近,小妖缩着脖子,拼命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冷静,可身子却不争气的往后挪去。

  妖王踩住她的手,俯下身,同往常一样,问道:“你可愿把你的心剖出来献给本尊?”

  “我……我……我愿意……”这明明不是她的想法,却又是她心底的声音,似乎有些某些记忆被封存了,却又封的不够彻底,丝丝缕缕的缠绕着她的心。

  妖王捏住小妖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他仔细看了看这只小妖,长的倒是不错,可就是记性差了点,连他自己都忘了这已经是第几次摘走她的心了,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摘心这种事情,只有心甘情愿,摘的心才能活;她若拒绝,摘下来的心则枯竭无用。

  所以,只要她拒绝,任何人都无法强迫她交出自己的心。

  “唉……”妖王长长的叹了口气,一挥手,一颗跳动的、温热的心就已经握在了手心。

  “妖王大人……”失了心的小妖还没死透,她挣扎着拽着妖王的衣角:“取个名字给我吧,或许下次醒来的时候,我会记得……”

  妖王本已起身准备离去,忽听她有所求,便停下来,微微偏头看向她,微微笑道:“心死身不灭,妖骨永不衰,神魂应不败,涅槃重明来。”

  他手中握着那颗溢满了灵气的心道:“你若不是妖,自当是那浴火重生的凤,便赐你妖鸾作名吧!”

  天族妖族大战,两相对立,烽烟四起,天界阴云沉重,妖界的殿宇也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妖鸾静静的躺在寒冰床上,胸口没有起伏,鼻间亦没有气息,徒有寒冰渗出的寒气在她的身侧弥漫。

  冰床的四角各放置着一只金色的琉璃盏,盏中昏黄的烛火透过盏壁柔柔的映在妖鸾的额间,宛若盛开的瑶池仙株。

  恍惚间,妖鸾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你这次,似乎比以往醒来的要晚,足足用了七日。”妖王坐在冰床旁,拄着额头看着悠悠转醒的小妖。

  妖鸾侧过头,眼中也不再是从前醒来时的迷惑,她微微笑了笑:“妖王大人早!”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妖王转身,殿中上座,一挥手,召出数名窈窕美姬,在殿中翩翩起舞。

  妖鸾一骨碌从冰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跑向妖王,跪坐在他脚边,仰头道:“妖王大人,跳舞我也会!”

  妖王提起酒壶,眼神都不曾施舍她一个:“你知道本尊想要的是什么。”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他要她的心!

  可每次剜心她都会忘记一些事,那些事朦朦胧胧的在她的回忆中浮现,似乎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她爱妖王,可她为什么会爱上妖王,她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呢,明明感受那么真实……

  妖鸾垂眸,思索半晌,突然跑到殿中央,推开跳舞的美姬,取而代之。

  她施法给自己换了一身暗红的舞衣,那颜色是心头的血色,是她见的最多的颜色。

  妖王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换了个姿势,饶有兴味的看着殿中花样百出的小妖。

  她纤足轻点,身斜,腕动,看起来有那么些韵味,再看,则是星眸流转,薄唇轻抿,却把水袖轻送,直抵妖王眉间,又堪堪收回,真是极尽妖娆。

  妖王勾了勾唇,继续饮酒,摇摇头,这小妖……

  妖鸾随心而舞,心却缭乱,她记得婆婆对她说过,结心的妖怪也是会死的,怎么就算是死了呢,剜了心,再不醒来,就是死了。

  就像自己,起初只消半日,心就可长成,再要半日,就活蹦乱跳的了。

  可如今,妖王大人说她七日才醒,心口的伤也开始变的疼痛不堪,难以愈合,冰床上,她时时刻刻都体会的到心口的痛,可没了心,她无法醒来,只能默默忍受。

  她看了看俊美的妖王,觉得自己从前应该是喜欢妖王的,她能感受得到,只是摘心摘的太多次,那些记忆她都给忘记了。

  可要是能让妖王也喜欢上自己,会不会就可以不用被剜心,会不会就会活的久一些,就会留下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舞毕,妖鸾笑问道:“妖王大人,我跳的怎么样?”

  “很好。”妖王微微点头,他知道,这无非是她不肯献出自己的心而耍的花招。

  “那妖王大人,不如我日日都来给您跳舞吧,我会的可多了!”妖鸾的眸子蓦地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希望。

  妖王不语。

  妖鸾只得道:“我才刚醒,伤口都没愈合呢,心恐怕长的也不全,现在吃它效果不好,不如妖王大人您……再等等?”

  妖王抬眸,起身走出殿外,淡淡道:“既如此,你回去养伤吧,战事在即,本尊无暇分身,你需要什么尽可与本尊说,本尊一定满足你。”

  妖鸾闻言,跌坐外地,回望殿外,只余妖王的战袍在风中飘动。

  “喀喀喀,你这小妖,妖王摆明了不喜欢你,你还在这费个什么劲儿呐,他喜欢的……是你那能助他提升修为的心啊!”妖王的骨樽竟也成了精,特来挖苦她。

  “谢你好心,不用你提醒!”妖鸾一把抓起那会说话的骨樽,高高抛起又稳稳接下,把吓得它连连求饶。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可放了我吧,小的修炼不易,您可当心千万别砸了我呀!”

  妖鸾揪着骨樽的兽衔环耳,愤愤道:“你修炼不易,我却活着不易,再剜几次心我就要死了!”

  “你们结心一族还会死?”骨樽疑惑,尖声询问。

  “如何不会?长生不死,有违天道,不然,这世上早就是结心一族的天下了,你看看现在,整个妖界还能找到几只结心的妖了?”妖鸾愈发落寞,遍寻妖界,怕也没剩几只结心的妖怪了,不是被人剜心而死,就是在哪个角落苟延残喘的活着。

  “算了!”妖鸾“咣叽”一声,把骨樽扔在桌上,掉头跑出了殿外,她倒要看看妖王天天都在忙些什么!

  妖界与天界战火刚起,妖界的大部分妖都成了妖军,如今只留下些老弱的妖残余在妖界留守。

  而妖王是他们唯一的指盼。

  时时都有受伤的妖军从战场上退下,有的伤重,魂魄俱残,却还死死的盯着妖王战斗的方向,那神色尽是坚毅以及对妖王无条件的信任。

  妖鸾沿着这条路继续走,尽头长满了纯白色的曼珠沙华,几乎淹没了那上千年的白玉祭坛,只留古朴繁密的纹路若隐若现散着天地灵气,亦是纯净至极。

  妖鸾拖着红裙一步一步踏上祭坛,为浴血奋战的妖军而舞,水袖长悬于祭台,旋裙而动,无尽的悲凉感于天地之间。

  雨细细落下,湿了妖鸾的长裙,红的愈发深沉,雷鸣声如同裂帛,雨骤然瓢泼,妖鸾再也舞不起水袖,跌坐在祭台上,仰天看着她的妖王,他战,她当然要陪着她。

  足足一月,此战终于有了短暂的停息,妖王战袍染血,走到祭坛之上,向妖鸾伸出手。

  妖鸾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映着的却不是自己,而是纷飞的战火和牺牲的妖族大军,不知为何,她伸出的手突然颤抖,眼中的泪徘徊着不肯落下。

  “你愿意了吗?”妖王伸出的手依然停留在半空:“把心交给我……”

  妖鸾最终没有握上他的手,只是闭了眼,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被妖鸾血染的祭坛,似乎开启了某种封印,一刹那,遍地的曼珠沙华尽成了血红,在战火中微微摇曳,托起了祭坛中央那滴遗落的泪。

  大雨足足下了半月有余,战火依然未休,妖鸾已经习惯了从冰床上醒来,只是这次,她什么都没忘,剜心之前的事,她都记得。

  妖鸾悲戚,喃喃自语,自己怕是大限将至,不久与天地间了,她再也经不住剜心了,这颗心若是没了,只怕是再也不会结出下一颗了。

  可她还没有亲眼看到妖界胜利,她还没有得到妖王的喜爱,她还没有想起以前的种种,她怎么能死呢?

  妖鸾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脏,她可不能再把这颗心弄丢了,她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妖王那么厉害,没有她的心应该也应该能胜吧?

  妖鸾正打定主意要跑,乎听殿外有人说话。

  “咦?你这全须全尾的小妖为何没有上战场啊?”殿中踏入一人,身穿月白的袍子,留着长长胡子,笑的慈善。

  妖鸾起身,谨慎的盯着走来的白胡子老头儿。

  白胡子老头儿上上下下打量了妖鸾一圈儿,了然道:“原来如此,老朽正疑那妖王为何日夜不休的战斗却始终不疲,原来症结在你啊……”

  妖鸾知他定然不是妖界的人,想必是天界派下来打探虚实的。妖鸾也自知修为不足,无法与其正面交锋,只得满脑子寻觅逃脱之法。

  “小妖!”那白胡子老头甩了一下手中的拂尘,劝诱道:“你可愿归于天界?若你肯归于天界,天界必会许你仙职,到时你可少修炼上千年呐!”

  “你想想,你们结心一族若能出一仙家,那是多大的荣耀!”白胡子“循循善诱”。

  妖鸾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余光正好扫到那只成了精的骨樽,她想向它求助,却不料那家伙装死倒是一等一的好手,此时正翻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吐着浊酒呢!

  “仙家未免太看得起我!”妖鸾道:“仙界豪杰辈出,想必也不缺我一个!”

  白胡子老头摇了摇头,故作哀叹道:“小妖啊小妖,老朽实在是想救你啊,你难道不知这是你的最后一颗心了吗,失了它,你将魂飞魄散,想转世都难啊!”

  “真的吗?您能救我?”妖鸾佯装悲伤,甚至挤出了几颗泪来:“那我这就收拾收拾随您去了,您在这儿等等我!”

  妖鸾光着脚跳下冰床,往殿内跑去,只转个弯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白胡子哈哈一笑,将骨樽拢于袖中,一闪身也消失了,再现已在殿外,他悬身半空,脚踏祥云,捋着自己长长的胡子,用拂尘指着妖鸾道:“你这小妖,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老朽不客气了!”

  妖鸾拼了命的往祭坛跑,那祭坛是上古圣物,护妖界数千年,想那老头儿也不敢硬闯。

  白胡子哪里会给她逃跑的机会?一甩手,妖鸾已被他紧紧捆住,拎在手里。

  “小妖,你们结心一族已在大战中覆灭,念在你是这世上最后一只结心妖,老朽不会杀你,你只需好好留着你这条小命在天宫呆上几日,待妖界退军,自会放你。”

  天宫果然不同于妖界,瑶池汽水蒸为云,九重宫阙垒于其上,有着妖界难得一见的明媚与祥和。

  妖鸾身在云间,她看得到战场的血雨腥风,看得到术法不同撞击在一起产生的厉光,也看得到她的妖王与天界战神的搏斗。

  她觉得她的妖王大人自是占了上风!

  “小妖,你可知妖王的弱点是什么?”白胡子老神仙把妖鸾扔进一个大大的金笼子里。

  “我的妖王没有弱点!”妖鸾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坐下,笑道:“若是真的有,那便是他太强大,太令你们天宫害怕,所以才这么急着意欲除之而后快!”

  “哈哈哈,你这小妖,不识好歹!”白胡子从袖口拿出一个物件儿。

  妖鸾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妖王那只成了精的骨樽吗?

  白胡子拿着骨樽端详了一会,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你对妖王倒是忠心,可就不知这刚成形的小精怪是否禁得住诱惑了!”

  妖鸾眸色一凛,骨樽乍成形,必然惜命,它若听了这老头儿的蛊惑,掉头来给妖王下毒怎么办。

  “仙人,不如你将它给我,让它陪我在这里做个伴儿,我就告诉你妖王有什么弱点!”妖鸾说的真诚,朝白胡子伸出手,还直视着他的眼睛,生怕他不肯相信自己。

  “老朽如何信你?不如你先说说?”白胡子对这滑头的小妖警惕的很,他知妖的话不能全信。

  “好!那我就来给你说说!”妖鸾低头拍了拍裙子,而后绕着金笼子走了一圈,背对着白胡子道:“其实……我们妖王从来不用骨樽饮酒……”

  妖鸾轻笑,随即拿出一只白玉的杯子,举到他面前:“妖王向来喜欢用这寒白玉做成的酒樽喝酒,你手里那只骨樽,不过是普通的兽骨制成,角落里放的都积灰了,前些日子妖王还把它赏了我,啧啧,简直无用至极!”

  白胡子不信,又捋了捋胡子道:“无用的兽骨又岂会成精,应是日日受那妖王的灵气浸染,才幻化成精的吧?”

  “你瞧!说了你又不信!”妖鸾收起手中的白玉杯,揣在怀里,摊了摊手,努嘴说道:“既然如此,你就把这骨樽提为你们仙界的神仙吧,位列仙班,与你同僚,就让它舍身去毒死妖王,如何?”

  妖鸾哈哈大笑,笑的猖狂,仿佛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骨樽再傻,此刻也听明白了,妖鸾是在提醒它,它不过一只区区精怪,仙界无非是把它当成一个杀害妖王的工具,即便最后成功了,他们也不会将自己当做同类看待,妖就是妖,无论立了什么样的大功,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于是骨樽开口道:“仙人,您别听这小妖怪的,妖王平日里可喜欢我了,那寒白玉杯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比得上我!我能立大功,我一定能让妖王用我,实在不行,您把我幻化成那白玉杯的样子,我一定不会搞砸!”

  妖鸾怒斥骨樽道:“你个背主的叛徒,信不信我砸了你!”

  二人一唱一和,反将一军,倒真让那老头儿信了妖鸾话。

  “既然是叛徒,那它也就没有用了,归你处置吧!”白胡子把骨樽扔进笼子,摔在妖鸾脚下。

  妖鸾见状,一脚踢开了它,手中紧握着白玉杯,退后几步,装作不肯交出的样子。

  “那可由不得你!”妖鸾越是装的害怕,白胡子反倒越信以为真,他一甩拂尘,白玉杯就随着他飘然而去,任妖鸾怎么抓都没能抢回来。

  见白胡子走的远了,妖鸾勾了勾唇,拾起地上的骨樽,擦去了它身上的污渍,轻声道:“你可愿帮我做件事?”妖鸾轻抚着骨樽。

  “怕是我有心无力,我这点修为,尚且不能幻化人形,帮不了你。”骨樽自知无用,也是沮丧至极。

  妖鸾摇了摇头,示意它不用担心:“我会把我的修为全部渡给你,你帮我送样东西给妖王大人……”

  骨樽突然不说话了,仿佛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你可别辜负了我……”妖鸾把毕生修为渡给了骨樽,把它幻成鹈鹕的模样,随后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摘下自己的心来。

  “你带着它,去找妖王,拜托你了……”妖鸾失了心,扶着笼子的金色栏杆缓缓滑坐在地,她气息尚未全断,闭了眼苦恼的回忆自己的一生,她这一生,似乎什么都记不得,唯一记住的妖王大人,竟然在死前都不能再见一面,真的是……心有不甘呐。

  白胡子走到一半,忽然发现手中的白玉杯不过是一片红色的碎布所化,暗道一声“大意”,随即急急忙忙的往回赶。

  妖鸾远远的看着白胡子风风火火的赶回来,莫名觉得好笑,也就那么张狂的笑出声来,笑的心口的血都殷透了裙子,一大片的暗红色悄然绽放。

  “你这小妖,竟敢欺骗于我。”白胡子气的胡子都抖了,指着妖鸾不住的骂。

  妖鸾非但不怕,还挑衅般的挑了挑眉,她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魂飞魄散吗,散了就散了呗。

  “老朽不会让你死,你说妖王没有弱点,却甘愿为他沦落至此,依我看,妖王的弱点应该是你吧!”白胡子往妖鸾嘴里塞了一颗不知什么作用的丹丸,他一手捏着她的脖子道:“不如就把你吊在阵前,看那妖王到底敢不敢闯!”

  妖鸾有那么一刻恍惚,她也想知道,她的妖王大人究竟会不会为她犹豫,哪怕只是一瞬,她也心满意足啊……

    白胡子老头儿还真是说到做到,天界阵前的阵旗上还真就吊着那么一位红衣的姑娘。

  天界的战神名叫九重,他手握长弓,眉头深锁,不知道这老头是要搞什么明堂,他堂堂天界战神,岂需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妖鸾倒是无所谓了,她已是白白捡回一条命,此时还能远远的看着她的妖王大人,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即便心口的伤永远不能愈合,疼痛无时无刻不搅着她的胸腔,她都认了。

  九重斜睨着妖鸾,这姑娘的血已经从胸前滴到脚尖,一滴一滴坠下了九重天。

  “把她给我带走!”九重看不下去了,厉声吩咐身旁的天兵。

  “我可不走!”妖鸾唇色惨白,却还继续道:“老头儿与我打了个赌,看看妖王会不会为了我而止战……”

  妖鸾艰难的侧过头看向九重:“不如这位神仙也来赌一赌,看看妖王到底会不会为了我这区区小妖停战片刻。”

  九重并未答话,只是淡淡的看了妖鸾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妖鸾被疼痛折磨的也愈发强烈,她心道,这天界打仗都难道都这么磨唧吗,照这样下去,她即便有仙丹保命,也要疼死了!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战啊……”妖鸾无力的笑了笑:“当初我在地上看你们一战便是几月不休,怎么到了天上,反而都按兵不动了呢?”

  “天阵早已开启,难道姑娘不知?”九重看着妖军的方向说道:“看来姑娘怕是远远低估了自己在妖王心中的分量。”

  九重顿了顿又道:“只是那妖王迟迟不来破阵,那这赌局算不算是在下赢了呢?”

  妖鸾的气息一下子就乱了,她吃力的抬起头,看着妖王的方向,喃喃道:“怎么……怎么会呢,他明明……”

  “明明只是为了你的心对吗?”白胡子老头接过话:“看来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啊……妖王后!”

  “什么?我是……”妖鸾瞪大了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也是,也不是,百年前,妖王后为救妖界舍身以一己之力身祭了被封印的妖皇王,以致魂魄四散,尽无归路,而你的身上,恰恰附着妖王后的情魄,所以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你深爱着妖王,还是妖王后深爱着妖王……”

  “如果我身上真的附着妖王后的情魄,他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剖我的心?”妖鸾再也笑不出来了,她从来都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可就是感觉自己爱着妖王,难道……真的是妖王后的情魄在她的体内作祟?

  “那你如何解释妖王迟迟不来破阵?难道他真的爱上了你这小妖?”白胡子捋着自己的胡子,眯眼晃头,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你信不信,你若不剖出自己的心,他会一直留着你,留着你最后一条命,作为养着妖王后残魄的器皿。”

  “所以,你说若是用妖王后的残魄来要挟妖王,这场仗他会不会不战而败?”

  “什么妖王后的残魄,我若是死,管他什么残魄都得跟我一起消散,我就不信,妖王还会为了祭奠一个不存在的魂魄退兵!”

  白胡子看了妖鸾一眼道:“你现在难道不是死的吗?”

  妖鸾噎住,是啊,她的心都没了,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死呢?命被仙丹吊着,她想死都无能为力啊。

  妖王迟迟不进攻,两军被迫休战。

  “计策不错,如此就用妖王后的情魄来换妖王的降书吧!”白胡子一甩拂尘,离了战场:“看来是时候了。”

  其实白胡子当初不信妖王肯为了妖鸾这区区小妖退军,便编了妖王后情魄这么个故事传给了妖王,没想到那妖王还真的上钩了!

  天界自以为抓住了妖王的软肋,想要妖王用降书来换这所谓的“妖王后的情魄”。

  九重见老头儿离开,便放下了妖鸾,为她松了绑,还替她止了血。

  妖鸾疲惫的靠在一旁,问九重道:“有酒吗,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来啊,上酒!”九重也席地而坐,他并不曾看轻妖鸾,反倒是有些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妖。

  妖鸾直接提起酒壶,将酒倒进口中,酒向来是个止疼的好东西,可她已经没有心了,胸口却还是疼的紧,她咕咚咕咚又灌了几口,才稍稍缓解。

  “你是天界战无不胜的战神,你猜这次,是天界胜还是妖界胜?”妖鸾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若是没有你,妖王或可与我一战。”

  “那……可以请你帮个小忙吗?”妖鸾偏头一笑,笑的明媚。

  妖王独自一人来到阵前,不出所料,他带来了降书,用来交换妖鸾。

  “妖王大人……”妖鸾站在九重身后,注视着缓缓走来的妖王。

  “降书我已经带来了,放了妖鸾。”妖王递上降书,降书就悬在空中,他要天界用妖鸾来换。

  白胡子点点头,羁押妖鸾的天兵将妖鸾推出阵前,准她离开,妖鸾回过头,看向战神九重,她眨眨眼,扯出抹笑来:“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九重垂眸看着妖鸾,握紧了手中的长弓。

  妖鸾一步一步朝着她心心念念的妖王走去,她越来越深切的感觉到,爱着妖王的是她自己,不是什么妖王后的残魄,她从头到脚,甚至她的眼泪都是为妖王而流。

  她走到阵间,妖王递上的降书与她擦肩而过,她伸出手,抓住了降书,恨恨地把它撕成了两截。

  仿佛是什么暗号一般,九重的金箭也破空而出,刺穿了妖鸾的身体,刺穿了她的魂魄……

  妖王冲上前,稳稳的托住妖鸾倒下的身子,他红了眼,唤出手中的利刃,想要冲上去血洗天宫。

  妖鸾抱住他,断断续续道:“妖、妖王大人,对不住了,我拿妖王后的魂魄做了赌注……”赌你最后念的是我,还是妖王后……

  “什么魂魄!”妖王颤抖着手擦去妖鸾口中不住的流下的鲜血。

  “你的三魂七魄本尊看的清清楚楚,本尊要来换的人就是你!你给本尊好好活着!”妖王将手按在妖鸾的心口,灌输着灵气:“我把你的心带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三魂七魄?妖鸾听的真切,那白胡子老头果真是骗她的,什么妖王后的情魄,不过是想逼妖王投降,早日结束战乱罢了。

  “哈哈哈……”妖鸾笑出了声,这是她此生笑的最畅快的一次。

  铺天盖地的记忆涌现在眼前,她这才知道,原来,她还与妖王拜过天地呐……

  “来不及了……”妖鸾伸出手,抚上妖王的脸,她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恍惚中,她看到妖王向她伸出了手,问她:“你愿意吗?”

  她笑着流出泪来:“我愿意……”

  再后来,妖王与战神九重大打了一架,没分出个输赢,最后却是妖界主动申请休战,天界当然是欣然接受。

  据说那日,妖王从九重天上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回到了妖界。

  也是那日,妖界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极美的花,有小妖亲眼看见那红衣的姑娘在妖王的怀里散了魂魄,消了肉身,随风而去。

  再之后,妖界还有传闻,说他们的妖王长了两颗心,一颗是他自己的,另一颗是妖王爱慕的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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