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2020年一月一日,早上十点。
温暖站在路口,边等红绿灯,边啃着手里的面包,状似随意地四处张望着。
街道车水马龙,人们行色匆匆。
虽然是节假日,这座城市依旧有它的早高峰,如同往常。
只是今天对她来说和往常不一样。
今天之后就结束了。
温暖啃面包的动作顿了顿,心底百感交杂。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挪到眼前的红绿灯上。
三,二,一,绿灯亮起。
她紧了紧怀里抱着的文件袋,加快速度,两口解决了剩下的面包,转身扔面包的包装袋时,又装作不经意瞟了一眼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戴着黑色毛线帽的男人。对方戴着口罩和眼镜,看不清长相,外套也换过,但是身形还有那副墨镜和口罩一直没变。
那个人,跟了自己很久了吧。
可不得跟着,她查了那么多东西,在他们的计划里,实在不应该活着。
温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拉起行李箱,大步朝前走去。
她的父亲温谨言是一名刑警。一年前,因公殉职。
因公只是她的说法,当时警方给出的结果是意外身亡。她本来也这么以为。直到她听到了一段录音,才知道父亲的死是为了什么。自己这几个月趟下来,才知道这水有多深。
没事了。她使劲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
没事了,已经要完成父亲想完成的事了。温暖握紧了手中的牛皮纸袋。现在,她只需要把这个袋子……
“砰!”突然,一个冲击力极大的物体结结实实地砸在她身上,温暖惊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手里的文件袋也掉了。
“嘶……”手掌心一阵刺痛,还好,只是蹭破了些。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是个踩着滑板的男生,他说着英文,一脸歉疚,伸手想要扶起温暖。温暖却直接无视了他,迅速拿起掉落的文件袋,抱在怀里,自己扶着行李箱站了起来。她全程都没有看对方,只冷漠地说了句:“没事。”随即越过对方快步离去。除过衣角的灰尘,好似刚刚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男孩有点尴尬地收回手,挠挠头,拎起地上自己的文件袋,拍拍灰尘,又踩着滑板离去。
还好,一切顺利。温暖想。
现在她在候机室,再等两个小时,就要登机了。她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暖洋洋的,照得人直犯困。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或者说,自父亲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眼下事情就要结束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隐隐放松下来,她倒有些撑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那就索性不撑了,闭目养养神罢。
这样想着,她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椅子上,怀中还紧抱着那个文件袋。
文件袋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从拿到这份证据开始,她就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保持在那些人的监视范围内,然后用最原始的方法——步行赶到机场。
她相信,如果自己有任何转移证据或者传递相关信息的举动或者机会,那些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敌暗我明,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成功。所以只能先用这样的方法,一边稳住他们,一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转出去。
温暖偷偷瞄了一眼隔壁座位上玩手机的黑色身影。
很好,计划很顺利。东西已经成功转移,而且那些人没有发觉。
现在她只需要等他们动手。
她应该不能活着走出机场了。
自己之所以敢这样计划,是因为那些人最忌讳多生事端,她现在在国外,已经远离了他们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动手,否则的话,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带着东西走一上午。
但回去之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只需要操作一手,就能也给她一个意外身亡的结论。
所以回去就等于自杀。
她回去,他们眼里的危机就结束了。其他人也会更安全。
他们会怎么动手呢?
算了,怎样都好,结果都一样。
就是要对不起担心自己的人了。
温暖睁开眼睛,低垂眼眸,片刻后,又转头看向窗外。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今天可是新年呢。
她轻笑一下,坐起身,戴上耳机听起歌来,让自己又清醒一些。
还不能睡,在对方认知中,自己现在应该是焦急而不安的,怎么能睡得着呢?
还是希望他们不要用枪,容易吓着别人,影响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