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衙们的侍卫工作效率自然是极快的,来回搜个宰相府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这期间里德亲公主也被奉到上座上去。
慕云墨看着德亲公主,还有故里师兄,倒是没有露出太多的意外的神色,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一个未及笄的姑娘上公堂是有多少后患,当时她想到的靠山便是德亲公主,只是没想到今日倒是封江清也来了。
慕云墨站在那里,自是镇静,南絮此刻也不再哭了,同青叶站在一处安静地等待着。
侍卫们很快地搜查,公堂上的气氛已经是越发紧张起来,门口的百姓都不怎么太说话了。
东方珠和东方素站在东方夫人身后,眼里满满地都是幸灾乐祸,较她们看来,便是东方妍故意地小产陷害慕云墨,也定然不会这么大意地留下这么明白的证据。慕子月站在白华身边,不时抬头很是惶恐地看封白华一眼,封白华便很是安抚地冲她笑一笑,端的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东方城却一直死死地盯着慕云墨,慕云墨越是这么镇静不慌不忙,他的心中便越是涌现出不安来。但是一边这么想着,他堂堂一个朝廷大员东方府的家主这么多年,却是面对着一个小姑娘不安起来,说出去正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侍卫回来的快,身后倒是还压着两个丫头,走的进了,慕子月看清了那两个丫头,才陡然面色一变,这不是一个是母亲配给她的身边的贴身丫头,这另一个不是母亲身边的丫头?莫不是真的搜查出了什么?!
慕子月面色陡然一白,慕云墨瞟了一眼,唇角微微一勾。
正座上的林梁,便是问道,“可曾查出了什么药?”
侍卫头领道,“查出了些可疑的东西,还尚未查验。”
林梁挥挥手,示意他们呈出来。
那侍卫便拿出一件华丽的衣裙和一双绣着云纹的沉黑色云根靴,“大人,我们分别在二小姐的院子里搜到这件被锁起来的衣裙,还有在东方氏的院子里搜到这条腰带。”
按理说,搜到这些本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但是那衣裙分明华丽,问了丫头也是二小姐前不久才穿的,而且很是喜爱,却是被锁了起来,束之高阁,倒是让人不得不多想。而那条腰带,慕远京伸手上前拿过那双靴子,展开来方是看了两眼,瞬间就铁青了脸色。
慕远京虽然是白衣出身,但是慕家到底也算是书香世家,慕远京不修习武功,向来也不大喜欢云根靴这种较为坚韧些的靴子,且这双靴子的尺寸分明比慕远京的脚足足大了好几个吃醋。
且到底是做了好多年夫妻的,东方妍也是为慕远京走过不少衣裳鞋子的,东方妍怎样的绣技,他自然是一清二楚,这也之所以为什么慕远京看到那双靴子上的云纹,才会如此确定,那就是东方妍前后所做没错!纵然原先慕远京是用过真心宠爱着东方妍的,可这种情况下,哪里能有个男子见着自家的妻子给自己带了这么大一定绿帽子,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慕远京便是猛地将手中的靴子扔在地上,“这个贱人!”
一边的东方府的人本来还有些疑惑慕远京瞬间铁青的脸色,此刻看着慕远京的动作,心中也是隐隐有了个猜想。
慕子月便赶忙哭着跪了下来,“父亲,父亲息怒啊父亲,母亲是如何待父亲的,父亲还不清楚吗?这定然是另有原因啊!”说着,慕子月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好几眼慕云墨。
慕远京看着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甚是可怜的慕子月,心中很是有些说不出滋味来。
可慕云墨哪里会容许慕子月再多说什么,看向侍卫手中的长裙,道,“这不是祖母赠与我的那一匹云萝缎?我记得我拿去做了衣服,可是回来的时候,却不是那匹料子,我便将衣服赠予了四姨娘,我还以为那料子丢了,原来倒是做好了?”
那侍卫便也紧跟着道,“这是属下在相府二小姐的院子里发现的,分明都是好料子,却被锁了起来,问了丫头,那丫头也说是二小姐喜欢的衣服,却被锁了起来,这才带了过来。”
一边的那侍卫带过来的慕子月的贴身丫头已经是有些吓得瑟瑟发抖,听到身边的侍卫说话,便跟着跪下来点点头。
就是慕子月此刻都还有些呆愣,看着那衣服,正是前不久她还穿着的云萝缎的料子,只是娘亲说让她不要穿了扔掉,她很是喜欢这衣服,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也不好忤逆了娘亲,就只好锁了起来,想着过几日娘亲忘了再穿就是。
正座上的林梁倒也是个聪明的,先不去检验那衣裳,而是一拍案板,问向慕子月,“这丫头所言可是属实?”
慕子月心下直觉得不好,但是又说不出来这与东方妍小产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摸索着回答道,“正是,这也是云萝缎的料子,当时娘亲也同我留了一匹,想来是将我的同大姐姐的弄混送错了。”
“那这衣服你为何要锁起来?”林梁朗声问道。
到底是出身军营,又当了这多年京兆尹,林梁此刻板起脸来问话,慕子月心间便是有些惶恐了,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心里到底还是觉得这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布料,便老老实实地说道,“娘亲怀孕了,难免有些喜怒无常,大抵是觉得这衣服做得不好,便不让我穿,只是这上好的料子,到底是浪费了些,我便先将它收了起来。”
这话说得倒也柔和,倒显得慕子月是一个体贴长辈又不铺张浪费的好姑娘一般。
慕云墨垂垂眼眸,“说来也是,送到我那里的那匹云萝缎做的衣裳倒是更好看些,想来这送错了衣服,倒是白白浪费了不少好料子。”
这话说的平淡,周遭的百姓心间却是忽然一滞,这算是说的很明白了,这大小姐的订做的衣裳原来还都是二小姐这边看不上眼的,其中追究起原因来,便是有些让人扼腕叹息了。
场子上便蓦然地静了下来,慕子月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恼怒地咬了咬下唇,牵强地笑了笑,“大姐姐说的是哪里话,大姐姐的衣裳首饰也一向是娘亲精心准备的。”
慕云墨嗤笑一声,“那既然是精心准备,怎么一到妹妹手里,就用不得了?”
今日这话,本就是等着慕子月自己亲口说出来,这剩下的事情才顺理成章。
林梁便是不再等慕子月说话,一挥手,“来人,查验衣服!”
花故里便是扇子一展,“不妨让本公子来查验查验!”说着,花故里便脚尖轻点,越过侍卫,往里走来。
林梁本是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扰乱公堂,这猛地一看去,才有些无奈,这也是位大人物啊。
花故里是随着避世谷谷主进京给皇上把过脉的,花故里本也算得上是有些真才实学的,那一手医术几乎是要青出于蓝胜于蓝,皇上曾经是以太医院院首的位置留过花故里的,偏生花故里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子,这才作罢。
但是,虽说是如此,皇上也还是器重花故里的,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之上,皇上自然多少也还是有些在意的,朝中大臣都知道皇上和花故里其实私下里还是有些交情的,花故里更是暗中帮着皇上做过些事情的,别的不说,且说每次国宴盛会之时,皇上都不忘给花故里留份请柬就看得出来。
林梁便连忙起身,“花公子!能得花公子检验,自然更好,花公子的医术,当是让人信得过!”
花故里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周遭许多不识得花故里的,此刻见着林梁的态度,当也是能猜出来这花故里是个不俗的,再加上花故里这一身红衣,惯是招摇的性子,更是骚包地不得了。
慕云墨看着,便是不由得露出些无奈的神色,偏生花故里还看着慕云墨,很有挑逗性意味地眨眨眼,这才向林梁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一边的东方珠已经是忍不住要双手揪着手帕,看样子都要恨不得将手帕拧碎了,看着慕子月的眼神又嫉妒又愤恨,怎得这么多男子总是要去看慕云墨,真是个狐媚子无疑了。
那云萝缎本就是有问题,花故里用扇子挑着那衣裳在鼻尖下嗅了两下,便颇有些嫌弃地将那衣裳丢在一边,显然便是有问题,慕子月便是忽然变了神色。
花故里摇着扇子,将那云萝缎的上面的异香便又说了一遍,“此衣物被处理过,上面沾染了些香气,又损伤女子肌理,使女子无法再生育堕胎之效,其效果比红花麝香更胜数倍。”
这便是解释的很明显了。
慕子月便是面色越发惨白,现下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东方妍会如何,而是自己穿着这衣服一日,可是会有损了自己的身子,她尚未出阁,若是如此,便有不能生育的问题的话,日后可要如何是好。
封白华看着慕子月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但是,事已至此,显然现在慕子月的身体并不是最重要的,慕云墨看着林梁,忽然跪下身子来,铿锵有力地说道,“大人,事已至此,东方妍是如何小产的,已经是明了,二妹妹穿着这衣服的时候,东方妍正是陪在二妹妹身边!事后东方妍小产,却可以瞒下来了消息,为的便是到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