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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清寒(三)

身宗:回忆录

墨紫的左臂有一道血口,小青不敢迟疑,扶着她就回流萤谷。

半路遇见了净泉,但见他点头示意,小青明白师父算是允了,就带着墨紫去休息。

流萤谷里,小青经常自己待在一处隐蔽的房舍中独居,正好带墨紫去那儿,最好还是少让猫知道墨紫在流萤谷。

小青安置好墨紫,直了直腰板,刚一回头就看见师父坐在墨紫身边给她把脉,结果小青倒是被吓了一跳,“师父,您…您什么时候……”

“刚才。”净泉放下墨紫的手,起身离开,还不忘转头诉小青“无碍了,只是韵力透支。还有,手臂上的伤,你自己处理。”

“您为何要帮她?”不明白,小青不明白,师父对很多事都不管不问,今天怎么就……

“唉,因为你母亲。”净泉说完便走了,留下身后的尘埃和女孩的不解。

身宗城——

“呃啊……”墨兰缓缓睁开眼睛,随着视线的清晰,周围的一切映入瞳眸,“这是……哪里?”

“哈哈哈,从妹醒了?”墨邪出现在墨兰眼前,浑身都散散发出一种阴森的气魄。

墨兰想走,结果发现自己被铁链绑在一根石柱上,不仅动不了,反而越缠越紧。环顾四周,这里更像一个暗室,像是宗宫下面。

“别白费力气了。”墨邪笑了笑,垂眸凝视着墨兰,那口气简直比王者还要高傲几分“这可是墨邪精心锻造的铁链,里面掺杂的纯净混沌,会禁锢一切韵力。”为表示一下自己的尽心,墨邪激发了韵力。

在墨兰眼中,墨邪身上一半韵力一半混沌,神情更是与疯子没有区别“你竟敢平衡韵力与混沌。墨邪,你疯了!”

“不,墨邪没有疯。”他走近墨兰,轻手抬起她的下巴,瞳眸中只有阴暗,再多的,就是看不透的虚幻“当然了,若宗主执意于自己的想法。请不要忘了,是一个疯子,夺得了宗主之位。”

墨兰只能怒视墨邪的狂妄,现在,真的要将希望交由命运了……

墨邪去了大殿。

站在主位前面,墨邪对外宣称墨兰失踪,是黑衣刺客干的好事。还义正言辞的宣布,在墨兰回来之前,宗主一职由他代理。

而且,墨邪根据多年来贵族的需求,大讲特讲墨兰执政时的坏处。将贵族的特权列为法令,弄的朝中四分之三的臣子都同意由墨邪当代理宗主。

支持墨兰的老臣想反对,奈何没用。宗主不在,墨邪当宗主就真的理所应当了。再不服气也只能心里憋着。但是,一单要发泄,可不会心软……

退了朝,墨邪正准备回寝宫。玉峰找过来,告诉墨邪,墨紫阴差阳错间离开了。但显然受了,反正她孤身一猫,应该威胁不大。

墨邪只是派猫加强海边驻防,况且,光是墨紫好像构不成多大威胁。

流萤谷——

小青看墨紫没事了,想着她狼狈成这样,肯定是宗宫出事了。没错,那些贵族是惹了小青,但墨紫绝不是几个猫能污蔑的。因为她,小青该去帮帮身宗。

记得师父说过谷内有个书楼,里面还有很多师父收藏的武器来着。对手不会弱,没有武器不行,小青起身决定去那儿找找有什么需要的。

书楼里的武器是很多,可去那儿翻了半天也不见自己能用的。小青气的不轻,可还是耐着性子找。又在书楼待了两个时辰,这下实在是无语了,真的找不到啊……

“青儿你又胡闹了。”净泉不知何时走进来,伸出手扶起那只倒在一边的青花瓷,面无表情的看着小青“想对付墨邪,这里的武器远远不够。再找,也是白费力气。”

“可…可徒弟又能怎样?”小青低下头,似无奈,又不甘。

“为何要帮墨紫?你又怎知为师会放你出去?”

“墨紫很重要。出不出的去,未定。”

“若是命运执意要阻拦你呢?”

“我……”小青不语了。但她又握紧了手,抬头直视着净泉,“我不相信谎言。”

“什么谎言?”

“命运,就是逃避的谎言。”小青看着师父,这次没有像往日一样回避,相反,她的目光像利刃,直让净泉感到不适。

“可。”净泉收起眼神,闭目片刻,挥衣离开“青儿,走吧。”

“去哪?”

净泉不语了,只是示意小青跟上。看得出,要去的地方不是多神秘,这几条路小青经常走,还能有什么?

可,净泉一直走到了小青抄经的地方——丽云亭。

“这里能有什么?”实在累了,丽云亭可不低,山巅之上的地方呐。

还是一片寂静。

净泉在一根亭内的柱子边停下,伸手按下去,居然有个机关,这个小青怎么没发现?

随着石板摩擦的声音,净泉移开亭内的桌子,打开的石板底下只是一层松土。蹲下去,伸出手,净泉居然从土中拽出一杆寒缨抢,明明是从土中拿出来的,可抖一抖尘埃,还能看见耀眼的银光。

掂量着,净泉下一秒就将银枪扔给小青“接着。”

接住武器,能感觉得到强大的身宗韵力,小青不免惊讶,师父怎么有这种东西?

“没什么好奇怪的。”净泉随手拿起桌上的大理石毛笔,拆开笔头,里面藏有一卷薄纸,“这是寒缨抢,身宗宗室的东西,今日,也算物归原主。”

“什么意思?”宗室?这可是在指……

“嗯。”净泉连着那张纸也给了小青“这个,你有用。”

“您还没回答我!”小青跑过去,拦住了要离开的净泉。

“我已经回答了。青儿,走了,就不要在回来了。你已经找到自己的家了。”净泉还是走了,留下满心不解的女孩。

下山后,小青踏着竹桥回去找墨紫,结果可能是走了太久了,她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竹制的山间行道上,墨紫站在雨师面前,简直要哭出来。

小青出于担心,扔了银枪跑过去,抓住墨紫的双肩问道“怎…怎么了。”

墨紫好像没有看到小青一样,只是看看雨师。

小青也是真急了,松开墨紫看着雨师。

“呃…青…青儿。”看雨师为难的样子,小青愈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所有猫都……

“爸爸!你到底想说什么?”小青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你刚才说什么?”这回换墨紫惊讶了。

“阿紫姐姐,这位是我爸爸。”小青指了指雨师,一脸疑惑“怎么了?”

“青儿。”雨师打断了小青的话,蹲下来摸着他的头,“看来不用再隐瞒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父亲,这十年,您究竟……”

“这就是我要说的,青儿,我是宗主的弟子,你和阿紫的父亲……”

“什么?(什么?)”

小青和墨紫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这个答案远远出乎了墨紫的预料。小青却因为师父的话,早已猜到了一二。雨师只是证实了她的猜测。

“妹…妹妹。”墨紫看着小青,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十年前,得知她死讯的时候,那种绝望几乎是刻骨铭心的。墨紫不敢相信这么多年后,她还会回来。

但小青没有动,只是迟缓抬起双手抱住了她。看墨紫哭的那么可怜,真的不忍心推开她。

转而看向雨师,这才发现爸爸不知何时悄悄走了,看来,此事必须自己应付了……

小青没哭,只是懵。毕竟事实离她的猜测不远。照雨师说的,墨紫是自己的姐姐,那……那个冷的像块冰似的宗主岂不是自己的母亲……

回过神来,小青松开墨紫,替她拭去泪痕,安慰道“我不就在这儿吗?别哭了。”

墨紫这才止住泪水,但目光依然落在小青身上。

“对了,你也么会出现在这儿?”小青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而询问道。

“宗宫出事了,舅父好像……”墨紫没在说下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好吧,事态紧急,容不得拖延,小青去找了雨师,翻出宗宫驻防图,三只猫讨论了片刻,以少胜多,唯一能干的,是夜潜。

带上师父给的银枪,今晚,闯宗宫。

二更天——

今日阴天,夜色比往常暗淡。小青独自趴在大殿屋顶,手腕一阵发酸,虽说用这寒缨抢迎战比水袖强,但这也太重了,光是提在手中就有够费劲儿。

“哗啦啦——”是瓦片响动的声音。

“行了。”一只猫飞身跳到小青身边,但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看起来有点吃力。

“怎么才来?”

小青这句话就问的不对了。墨紫有些哭笑不得“城中众猫都认得我,想偷偷进来自然颇为费劲。”

“也是。”小青扭头看向下面的屋宇,扫视很久了,但墨邪迟迟没有出现“他会在那儿呢?”

墨紫突然抓住小青的肩膀,指着殿后的一条回廊“看。”

只见乌黑的夜色里,一只衣着华贵的男猫独自行走,努力辨认后,看得出,是墨邪。

他动作谨慎,还四处张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大半夜不睡觉,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看到墨邪朝一处楼阁走,墨紫先一步跳下去“跟上。”

先静观其变吧,小青也只能照做,只是这银枪也太重了,用起来真的很麻烦,还不够拖累自己的呢。

跟着墨邪进去楼阁,但什么也没看见,可转了几圈,居然在屏风后面看见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应该是从这里走没错了。

前行路上,小青问了一句“明明相处十年,为何对墨邪没有一丝心软?”

“因为……他身上毫无真实可言,若有,也是伪善。”说着,墨紫一脸平静,仿佛这个舅父本来就这样,没什么好评估的。

也是,小青扭过头,在到门口时候和墨紫一起跳上房梁往前跟着墨邪。这暗室规模不小,估计也比得上大殿了,周围都是石块砌成的装饰,倒是容易隐藏。

只见墨兰被铁链绑在中间的石柱上,看样子不好受,双手都被勒的淤青。

墨邪不知在说着什么,但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墨紫想冲上去,可鲁莽还是被理性制止了,只能握紧拳头怒视着墨邪。

坏事说来就来,本是藏在暗处,等墨邪走了就行的。结果那杆不争气的银枪倒好,趁小青不注意,摇了几下,还不偏不倚的撞在了石雕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惊扰了墨邪。

“谁?!”

完了,只停了几秒钟,墨紫眉头紧锁,推了推小青,示意她别动,然后便独自跳下去,挑衅般的看了看墨邪,便转头跑向出口,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哦?竟然自寻死路。看来我这外甥女真的是毫无长进呢。”墨邪笑笑,挥衣走出了暗室,并不见焦躁的神色,看来是很有把握。

墨兰看到墨紫,下意识的使劲拽了拽铁链,可结果还是一样没用,铁链勒的比原来还紧,简直就是要活活勒死猫的节奏。挣扎不了,铁链勒的难受,墨兰浑身冒冷汗,还止不住的喘息。

小青惊魂未定,但还是被铁链的脆响拉回了现实,握紧了那杆银枪,从房梁上跳下去,快步跑到墨兰身边,挥舞银枪要砸开那个铁链,整个动作都一气呵成,仿佛根本没有思考。

“青……青儿。你……”墨兰没有想到这个被自己伤害过的孩子,还会回来。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还会回来…救自己……

“师父……都告诉我了……”小青沉默片刻,还是在想方设法弄开铁链。却不想一阵紫光闪过,铁链又紧了些,然后就是墨兰猛的一皱眉。很显然,这样不行。

“呃啊……青儿,别管我了,没用的。”墨兰被勒的喘不过气来,这根不不是办法。

“不行。我若走,那岂不是白进来了。”小青停下来,手掌已经被震的发痛。一定有办法的,提着银枪来回转了几圈,突然发现这些铁链是不与石柱相连的,这又是平常的石料,应该不怎么坚不可摧,那就有办法了。

银枪力量不小,把握机会。运起韵力猛地一击,直接把铁链盘绕的部分砸开一道缺口,动静好像大了点,但起码铁链因为没有物体依托,下一秒就松开了。

墨兰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淤青的双手,真没想到,小青会有这种办法。

小青管不了这么多,耳边响起一阵石板摩擦的声音。猛地转过头去,见出口处一块石板滑下来,完全堵住了去路,这下出不去了。难道是刚才动静太大,被猫听到了。握紧了银枪,可恶,居然个时候……

跑过去朝出口处的石板猛砸,结果太厚了,没用……不敢相信,居然被困在了这里……

“唉……”小青靠在石板上,独自叹息,这种事态,完全超乎了预料……

“青儿,眼下,也只有静观其变了。”墨兰将手放在小青肩上,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那双如大海般深沉的眼神却让猫感到心安。在那双眼中,小青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像星光,又像阳光。只感觉好好看。

那个眼神,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倒是让小青对墨兰没那么抗拒了。

手中的银枪掉落,小青双目无神的看着规模不小的暗室“可,墨邪真的很危险……”

“嘭——!”撞击声从暗室上方传来。

小青,墨兰快速看向上方,从声响中可以推断出来,是墨紫和墨邪在打斗,而且照暗室的顶部好像像很薄。

还没等小青拿起长枪,只见暗室的顶部碎裂了一大块,还崩出不少尘土,这动静有够大。

有猫掉下来了,待烟雾散去,小青居然看到墨邪掐着墨紫的喉咙!

怒火一瞬间就吞没了意识,小青想都没想就上去攻击,一副要把墨邪置于死地的样子。

“哦?哈哈哈。”墨邪松开墨紫,徒手接住了小青的银枪“外甥女的功力还有待提高啊。”

小青不管那么多,墨邪太狂妄了,需要一个失败来让他清醒一下!

正面进攻不行,小青干脆绕着周围的石柱快步奔跑,挥起长枪一阵猛攻,攻击的不是墨邪,只是想利用碎裂的石柱来崩起一阵尘埃,挡住他的视线就够。

“嗯?切。”墨邪不懈的看了一眼,一只冰凌打过去,弹飞了小青的长枪“太弱了,就你,还不够。”

碰巧的是,小青飞出去的那一瞬间,净泉给他的那张纸也一块掉了出来,小青这才想起来什么,快速展开那张纸,勉强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不禁笑了。

这场战斗,结局已经定了。

找到那杆长枪,现在尘埃还没有散去,小青握住枪头,猛地一抽,把手划烂了,枪头还留有鲜血。把握时机,纵身一跃,运气所有的韵力攻向墨邪,结果却把长枪在墨邪前面五米处扔了下来。

墨邪正想笑她的愚蠢,却不想抢头刚一插到地上,就炸裂开来,一股寒气横扫了整个暗室。

墨兰想靠近,还未抬脚,就看到小青扶着墨紫从烟雾里走出来,除了那只流着血的手以外,身上没有其他伤口,拍拍衣物上的尘埃,便把墨紫交给墨兰。

那个女孩转身看向身后的尘埃,不多时,暗室的一切都展现在眼前。

在墨兰眼中,整个暗室都结了一层冰,中间那杆银枪更不用说,前面的巨大冰块里,嵌着一只狂妄的猫……

墨兰回眸看着冰封着的墨邪,他抬起的手腕上,有一道和净泉所言分毫不差的划痕。

没想到啊,墨兰追查已久的那个黑衣刺客,居然是一直待在宗宫的哥哥。也对,算是报应吧,墨邪怕是这辈子也别想从冰块里出来了。

之后,墨邪再没能出来。玉峰因谋反,被老臣集体弹劾,押入密牢,剩下的,是送给墨兰的——别样明天。

晚上——

小青坐在房顶上看月亮,吹着微凉的海风真的很舒服。

“有椅子不坐,偏要来房顶?”墨紫好不容易找到这儿来,也顺道坐在小青身边。

“我愿意就行。”小青笑了,继续转头看着那一轮圆月。

“对了,母亲呢?”

“嗯,去海滩找爸爸咯。”说到这儿,小心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尽显一个孩子才有的活泼。

墨紫离开时,小青独自坐在房顶上,想着刚才的谈话。

……

“这十年……你最想干什么?”

“嗯……”墨紫转过头,并不回避的说道“抱着你……痛哭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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