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亦文张着嘴巴,坐在沙发上,贺知则是弯着腰,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小心地去扳动着谢亦文那颗已经摇动的小虎牙,这是谢亦文最后一颗要换的牙齿了,谢亦文的乳牙几乎都是贺知帮拔的,他嫌自己父亲和贺叔的手劲太大,怕疼,只有贺知才会很耐心地一点一点帮他摇下来。
贺知摇了一会,见谢亦文眼睛有点红,还有点水气,他摸了下谢亦文的眼睛,心疼道:“哥哥再轻点。”
谢亦文张着嘴不能说话,只能点头。
等贺知最后要拔下来那一下时,就算他用的手劲再小,也有点疼,谢亦文两只小手都握在贺知拔他牙齿的那只手腕上,贺知带着谢亦文的两只小手和那颗牙齿,一起落了下来。
他看着自己大拇指和食指间,那颗白生生,小小的牙齿道:“不知道把它埋起来,会长出些什么?”
谢亦文听不明白地眨了一下眼睛。
贺知抽了一张湿巾把谢亦文的牙齿包了起来,又让谢亦文张开嘴,仔细看过谢亦文拔掉牙齿的那个地方,已经没再流血了才放心。
最后那颗牙齿,被贺知埋在了院子的一棵矮树下,他还再期待着真能长起些什么呢。
下午时,向婉沁突然来了。
其实向婉沁有几个角度跟向婉如很像,小时候见到向家姐妹的大人,没少惊讶地觉得她们是一对双胞胎。
只是长大后,加上气质和打扮,又因为向婉如的长相更像向父一些,向婉沁长得更像向母一些,她们才在外表上开始区别开来。
因为贺知九岁那年,贺章带他去向家那次不愉快的做客经验,后面向家再打来电话,贺章一律都是让李管家接听,直接说太忙,没空。
甚至连儿子贺知都不让他回向家了。
对于父亲不再让自己一个人回向家的事,贺知其实是高兴的。
可贺章和贺知不去向家,向婉沁却时常来打扰,还多是在贺知也休息的周末来。
向婉沁如今在星成做建筑设计师,星成是顾家的产业,也是贺知的朋友顾木白父亲的公司。
也不知道是顾木白先认出了向婉沁的身份,还是向婉沁先知道了顾木白跟贺知同一个班级的事,向婉沁时常会来贺知这问关于顾木白的事。
跟贺知一样,顾木白也在初中时就开始接手家里的事,星成是业内出了名的建筑公司,连个能进星成的普通建筑师,月工资都是上了万。
贺知一直认定向婉沁来他这里问顾木白的事,其实是想早点讨好星成未来的总经理。
贺章不太搭理向婉沁,虽然向婉沁来,他会下楼在大厅待一会,但也就一会,一般半个小时都不会超过,就会让李管家送他回房间,但贺知不能走,这是父亲交给他的难题。
贺知知道,父亲是把向婉沁当成历练他待人处事的考验,父亲虽然不说,但贺知却懂得,向婉沁就代表着他以后接手和记后会遇到那些难缠的客人。
贺知安静地陪着向婉沁坐着,向婉沁要是谈起什么他都陪着谈,谢亦文则是坐在贺知的旁边,他有自己的作业要做,他做完的作业都要给贺知检查一遍,找不出错误才行。
谢亦文也不喜欢向婉沁这个阿姨,因为向婉沁第一次见到谢亦文就捏了他的脸,而且向婉沁的手指甲也很长,他觉得向婉沁就是他幼儿园时的朋友所说的那种坏妈妈。
贺知虽然是跟向婉沁谈着话,眼睛却时不时地低下头去看谢亦文写到哪了,在写什么作业,是语文还是数学。
因为谢非在谢亦文才读幼儿园就教了谢亦文练字,谢亦文的字写得很漂亮,不是那种方正的漂亮,而是带着点潦草的漂亮。
贺知习惯性在谢亦文认真写作业时,就爱摸摸谢亦文的头,或者捏捏谢亦文的耳朵,有时还要抬起谢亦文的小脸,给他擦一下本来就没有的汗水。
谢亦文总有种哥哥把他当成宠物一样的感觉。
而且他觉得哥哥比自己粘他还要粘自己,简直就跟块糖糕似的,可惜哥哥不能吃。
向婉沁正谈到顾木白早上来公司,还开始管设计部的事,就见贺知低了头,用手指挑了一下谢亦文的下巴,谢亦文抬起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接着写作业,可惜贺知不高兴了,觉得谢亦文对他不够重视,所以他又把谢亦文的小脸抬了起来,去拿湿巾给他擦汗。
谢亦文知道自己没有流汗,而且现在都秋天了,又不热。
他叹了声气,可是又不能不让哥哥擦,不然哥哥又该不高兴了。
“小知”向婉沁觉得自己不是多心,她是真的感觉到贺知对谢亦文的感情太不一般了,如果说只是兄弟,可就算是亲的也不可能好成这样,而且谢亦文又不是个小孩子,他已经九岁了,贺知再这样什么事都要替谢亦文做的话,要是等谢亦文大了该怎么办?
“姨妈,怎么了?”贺知的语气很平淡,只是抬头看向婉沁的目光却不那么友善。
谢亦文已经被贺知抬着小脸擦完“汗”,接着在写他的语文作文,题目是:我有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