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语

白云镇，祭坛。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由镇主府主持，白云镇万人空巷，所有年满17周岁的百姓都集中在了镇中央的大祭坛周边。

祭坛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青面獠牙，浑身充斥着邪恶的气息，仅仅是看着，就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人们比肩继踵，面容庄重地注视着雕像。

“祭典开始，众生膜拜！”镇长威严道，他环视四周，看着跪拜在地的人们，内心十分满意，忽然，他目光一凝，呵斥道，“你为何不跪？！”

这是林莫寒第一次参加祭天仪式，但他本能地厌恶祭坛中央的巨大雕像。

在他的视角里，那座雕像甚至可以称为恶意的集合体，使他恶心、反胃。

对于镇长的呵斥，他毫不畏惧：“我林莫寒不跪怪物！”

一语既出，整个祭坛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很快，人群中传出悉悉索索的冷哼和嘲笑声。

刘志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

“肃静！”

他运转内力，将声线延展开来。

须臾，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少人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林莫寒后重新注视向雕像。

刘志平双眼微眯，盯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少年，心中有几分庆幸。

幸好今年并没有和平使者协助监察祭天仪式，否则让使者听到刚才那句话……

刘志平不敢想象，他加大音量，道：“你，速速跪下！”

见林莫寒毫无动静，刘志平冷哼一声：“如若再不下跪，就离开白云镇吧。”

林莫寒双瞳微缩，咬咬牙，跪了下去。

冷冷扫了一眼林莫寒跪倒的身影，刘志平收回了目光，道：“仪式继续！上祭品！”

“蒙受尊贵神族的恩泽，能让我人族于世间苟全性命，吾等发自内……”

林莫寒握紧了双拳。

他从故乡的亲朋口中听过白云镇的繁华，儿时，和同伴们一样，以白云镇为目标，努力修炼，争取步入人前，但……

世间往往事与愿违，他确实来到了一个比自己家长繁华无数的地方，却也看到了，自己最厌恶的东西。

千年前，人族后继不足，一个个大能死去，至强力量得不到补充，而域外妖魔实力却在增强，此消彼长之下，千年后的今天，人族已经孱弱无比，域外妖魔反而成为了神灵一般的存在，自称神族。

这似乎是这个世界命运的悲剧。

……

不知不觉，仪式结束了。

刘志平激情四射地讲了结尾词，之后转身离去。

他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林莫寒。

林莫寒依旧是跪倒在地，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刘志平挥手招来一名男子，示意男子附耳，交代了些什么，之后两人相继离去。

林莫寒感觉周围突然嘈杂了起来。

人们都站了起来，互相交谈。

结束了吗？

林莫寒起身。

他有不能离开的理由，即使是被迫做自己厌恶的事情。

不只是为了自己。

再也不下跪了！林莫寒捏紧双拳。

眼前的雕像，无比高大，从这个角度来看，称得上遮云望眼，雕像眼神睥睨，居高临下，似在俯视着林莫寒。

这里原来是人族英雄天枢子的雕像，时代变迁，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林莫寒内心感慨。

大概让人族先贤九泉下有知，怕是会羞愧至魂飞魄散。

“哎呦，这不是林天才吗？”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几道冷笑紧随其后，“不跪神族的林天才也会在神像之下思考啊。”

几名华服少年向林莫寒走来，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林莫寒双眼微眯，眼神瞬间冰冷下来。

几人在林莫寒不远处站定，为首一人向前两步，立在林莫寒身前。

此人身型高出林莫寒一头，身材魁梧。

“你还是在用这种恶心的眼神看我们。”白胜道。

林莫寒冷声道：“对待垃圾，这种眼神就够了。”

白胜面上笑容更盛:“是吗？”

……

“咳咳……”林莫寒倒在地面，咳嗽出声。

他遍体鳞伤，无比狼狈。

整个祭坛上，就剩下他一个人。

正午的阳光穿过万里高空，为整个世界添上金衣。

身前的光芒忽然消失，林莫寒忍痛睁开双眼，眼前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庞。

“紫涵……”

要说他在白云镇唯一的牵挂，那就只有云紫涵了。

她是林莫寒在进入白云镇之后，唯一不吝帮助过他的人，完全不在乎他身份低微，像大姐头一样，给予他无数温暖。

林莫寒自然心有情愫，但也有自知之明，云紫涵是白云镇两大家族之一——云家的天才少女，年方十九，已经破开四条主脉，达到焠体最后一境，第九境。

而他只是一个被镇中普通的武学院从外面挑来的所谓资质较好的少年而已。

这个世界真的很大，光是白云镇，就有两家一府。

白家和云家，是白云镇两大霸主，双方各占白云镇近半资源，而镇主府并不属于白云镇，而是人族政府所设置的监察机构。

但是，镇主府在白云镇，具有绝对的威严。

“是白胜他们干的吧。”云紫涵声线优美。

林莫寒强撑着坐起身，点了点头，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们！”

云紫涵轻笑着，将一个小瓷瓶递给林莫寒。

阳光下，林莫寒看着眼前少女绝美笑容，呆住了。

“小寒？”云紫涵呼唤了几声。

林莫寒回过神来，看向云紫涵手中的瓷瓶，这个东西他认识。

仅仅在两大家族流传的疗伤圣药，珍贵无比。

“这，太贵重了，”林莫寒推辞道，“我这是小伤，自己就能好。”

“少废话！”云紫涵将手中的瓷瓶塞入林莫寒怀里，“赶紧疗伤，黄昏到风语阁，我有事相商。”

云紫涵离开了。

林莫寒看着怀中的瓷瓶，脸上露出笑容。

“风语。”

……

“少族长，”一老妪出现在云紫涵身后，“那林莫寒只不过是一没有主脉的废人罢了，何德何能……”

老妪在云紫涵冰冷眼神的注视下，闭上了嘴巴。

“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操心！”

老妪低头，眼中闪过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