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是阿宁出嫁的年纪。
东黎战败,北临的皇帝钦点她去和亲,那张和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谢家大小姐”五个字。
父亲死在了那场战役之中,北临的战北王亲手斩下了父亲的头颅,身首异处,北临军更是将父亲的头颅挂在城墙之上,经过边城的人抬头便能望见。
母亲身子本就不好,听到消息的那天也随着父亲一同去了。
硕大的谢府只剩下了阿宁一人。
她还记得那天,是盛夏,骄阳刚好,微风拂过林梢。
那天,她喜欢的人亲眼看着她穿上嫁衣,坐上和亲的马车,却是什么也阻止不了。
她与他本是准备在她18生辰那天成亲,凤冠霞帔都已备好,却落了个物是人非。
他亲手写下诏书,将她封为荣安公主,记在了南康王名下。
从那天起,世间再无谢璎宁,唯有南康顾荣安。
荣安坐在马车中,无意识握住左手腕,手腕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饰品。
辗转了一个月多,她终是到了北临国都——燕京。
王府的人将她安排在了兰苑,院子里种满了玉兰树。
八月份,正是玉兰花开的日子,满园芳香。
还是黄玉兰呢。荣安想着,脸上露出一抹讽刺,把我都查清楚了。
成亲当晚,战北王并没有出现。听下人说,他去了府里的一位侧妃那。荣安知道,那是他对她的羞辱。
第二天,府邸里的人都传着“荣安公主不得王爷的宠爱”。
荣安没放在心上,她对王爷如何对她不感兴趣。
她的心不在这,对什么都兴致缺缺。
荣安随着王爷一同进宫去拜见太后,太后很喜欢她,还将自己手上的玉镯送给她。
荣安犹豫着要不要接,王爷便自顾自的接下玉镯,将它戴上了荣安的左手碗。
荣安身子僵了僵。
空了16年的手腕带上略有重量的玉镯,她有些不适应。
“她适合做个皇后,但也只适合做个皇后。”太后看着荣安的背影呢喃细语。
十一月十三,是荣安的生辰。
16岁之前,年年生辰都是他陪着自己过的,而今年独自一人在北临,想必没人会知道吧。
一阵风吹过,吹起院中的残雪,随着风,落入窗边梳妆台上。
荣安感受到风,正想叫下人把窗子关上,突然发现梳妆台上出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盒子。
纤纤玉指拂过盒子上的花纹,那是一朵玉兰。这个盒子……
荣安不经意间落下了一滴泪。
东黎有个习俗,若是从小定亲,男子便会在女子每年生辰送出一样饰品,直到送出一整套头面,送出最后一样的那年生辰便会是二人的成亲之日。
荣安默默地算了算,该到顶簪了,明年就该是最后一样——镯子了。
打开盒子,里面果真装着一个华丽的顶簪。荣安瞧着有些眼熟,似乎以前见过。手指突然一僵,她想起来了,那是东黎历代皇后封后大典上用的顶簪。
她顾不上穿上披风,赤着脚冲进院中,她知道他来了,不远万里来到北临只为亲手送给她生辰礼物。
她不敢在院中大声叫他的名字,院子里都是王爷的人,她如今好不容易取得了王爷的信任,绝不能前功尽弃了。
她在雪中待了一刻钟,他没有出现。
他走了……
战北王夺位登基了,她也顺理成章成为了皇后,入了那红墙绿瓦的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