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沈炔放下电话，眼带歉意的看向面前两个人：“不好意思，两位警官，还有什么我可以做的？酒店这边突然有点事需要我去处理。没问题的话，我想先失陪了。”语气很诚恳。
杨沐和林云霓当然也知道，“有事儿”都是借口，送客才是真的，不过他们也明白，该问的都已经问了，沈炔想说的也都说了，不想说的再问下去也不会多说了。一个沈氏的太子在低层岗位工作十几年，低调到不查案都不知道他爹是大人物，这个小沈总不简单。
回去的车上林云霓问杨沐：“这招儿管用吗？”
“这招叫敲山震虎。这几家人，都不好惹。能到今天这程度，说不定哪个不干净。沈炔和武亦是沈家和武家的独苗，死穴，动动这俩少爷，他们还能坐得住？”杨沐把车开得飞快。
“还敲山震虎，小心咱被虎叼了。”
“天塌了有大个儿顶着，咱这小虾米，只管放心大胆查。”杨沐看着前方。
回到办公室的沈炔，一屁股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伸手松了松领带，深深呼了口气。刚刚从两个警察那里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得好好消化消化。
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牵扯进去武家？小叔叔到底知不知情？他跟刘天华到底认不认识？认识的话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一直揪住武亦问来问去？他回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看上去没什么关系，又好像脱不了干系。线索乱成一团，到处是线头儿，根本理不出来。
掏出烟，要点上，却发现火没在身上。
“啪嗒——”火苗在眼前窜起，拿着打火机的是武亦。
就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沈炔点上烟，猛吸两口。
“开会……不顺利？”武亦看着沈炔一脸疲惫，关心起来。
“小叔叔最近在忙什么？”看见武亦的脸，沈炔下意识问起武长风。
“不知道。我是离家出走，除了你谁也没说。”武亦看着沈炔严肃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听王鑫说在弄二级市场的事情吧。什么是二级市场？”
“二级市场？股票？”
“嗯。王鑫说万年的股票不太正常，涨得特别多。我也不懂，涨不是好事儿么？反正听王鑫打电话说围剿什么的。很难懂。”武亦说的不清不楚，颠三倒四，但沈炔还是听明白了。
打开手机里的app，输入万年的股票代码，沈炔立刻明白怎么一回事儿了。
事情真的不简单。
一市首富，离奇死亡，已经牵扯出了万年和武家。因为倒霉催的在润景，现在把沈氏也搁里头了。是有意还是纯属意外？如果是被人设计，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
“哥，你说……刘天华会不会不是意外死而是谋杀。有人想他死？”武亦小声的在沈炔耳边说。
“怎么这么说？”听见这话，沈炔一下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身体笔直地看着武亦，甚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我猜的，你看……”武亦拿出手机，点开一条新闻，指着上面一段话说：“上面说刘天华的贸易进出口公司曾经查出过毒品原料，还因为危险化学品运输被调查。可是，他有那么多事，最后都没事儿，这不正常。”
沈炔没听懂，也没觉出哪儿不正常来。被调查不等于有罪，也许人家当时就是清白的呢。
“他用13年时间就成当地首富了。拿地、做企业，每次都赶上好政策，巧合得太离谱。”
沈炔看武亦对着新闻分析得津津有味儿。
“他有个女儿在加拿大读高中，可是她爸爸都出事儿好几天了，怎么不见她回来呢。”
“可能她还不知道。”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你和我都知道了，她会看不到？再说她爸要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地区首富唉！”武亦指着新闻振振有词。
“所以呢？”沈炔看着武亦的脸，企图看出些什么。
“上面说她是加拿大国籍，还说这刘天华财富积累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我听说很多富人送孩子出国都是为了方便转移财产的，所以你说他会不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儿，怕遭报复，才把女儿送走的？”
“还有呢？”
“还有他这个司机赵涛，你看有人猜的，上面写说之前他老婆肾衰需要换肾，已经找到合适的供体，但是因为跟刘天华借钱被拒绝，最后没有凑够钱做手术，人死了。所以你说他会不会是报复杀人？”武亦越说愈来劲，自己都被自己的推理能力征服了，频频点头。
“还有，网上说他有十几个情妇，也可能是情妇生气，把他杀掉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沈炔问。
“情杀、仇杀、财杀，很容易成为谋杀的动机。”
“呣~~听你一分析，刘天华先生至少得被杀死三次。”
“还有一种可能……”武亦从旁边的薯片口袋里拿出一片薯片“嘎吱嘎吱”咬碎：“灭口。杀人灭口。”
沈炔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大堆话是武亦说的。敢情这人没玩儿游戏，坐这儿分析案件来着。听上去好有道理，竟然无言以对。
“灭口？”沈炔也从口袋里摸出一片薯片“嘎吱嘎吱”咬碎。
“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武亦坐回沙发，又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一粒糖豆丢进嘴巴。
如果不是最后一句有点儿耳熟，沈炔已经有点儿信了武亦。
“行了，名侦探艾尔文。以后少看点儿这些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和推理小说。查案是警察的事儿，跟咱没关系。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终于沈炔确定了武亦只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虽然还是无所谓的样子，可沈炔已经开始盘算着让小徐找人去查了，只不过现在他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唉，哥，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么？很有可能他知道得太多，就被想让他保守秘密的人给……喀~~”武亦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
“相信。必须相信。但是现在，我饿了。等等~~”沈炔目光扫过堆满茶几的零食：“零食哪儿来的？你买的？”
“就……你不在，办公室的美女们送的。他们说哥交代了，要照顾我。”
这帮小兔崽子！合起伙儿来假传圣旨。
“走吧，吃饭去，吃完让你徐哥送你回去，晚上要加班，真没时间招呼你了。”沈炔一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往外走。
“唉……等等我……”武亦稀里哗啦把零食袋子盒子瓶子装到一个大塑料袋里拎着跟在沈炔后面。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早，大厦的外面很冷很黑。
环境不错的餐厅。
“好。先这么多。都上来吧。”沈炔刚要把菜单放下，看到身边儿的人，又加了一句：“哦，再加杯牛奶。”
“再加一份薄荷巴伐利亚蛋糕……”武亦叫住服务生，笑得灿烂。
幼稚~~从小就吃，现在还吃，也吃不腻？都多大了还吃小点心，关键是还不胖……
沈炔抬抬眼皮看眼前的“电线杆儿”，正把那袋儿零食小心翼翼整理好放在旁边。武亦转头见沈炔正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很多，扔掉太浪费了。”露出白牙，笑得有些讨好。
武少爷忽然间表情这么丰富、话这么多、这么乖巧，和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有点儿不适应呢。沈炔没说话，刚刚杨沐和林云霓的问话让他很紧张，此刻脑袋里仍是一桶浆糊。赶紧把这麻烦精喂饱送回去，自己好回办公室工作。
“办公室的气氛真好。我都想上班了。”武亦今天胃口出奇地好。
“你明年才毕业吧？有什么打算？”杨沐问他在学校的情况，想想真不太清楚。除了打篮球，几乎不参加集体活动。怪不得学分修不够，除了专业，平时的活动和实践也重要，可他不参加呀，够愁人的……话说，你怎么知道办公室气氛好？我开会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就……可能继续上学……还没想好……”说到学业，武亦有点儿心虚，万一像网上那种七大姑八大姨似的问“考多少分儿”什么的就尴尬了。转而问：“哥，你那儿有没有需要机械设计或者外语的部门？我可不可以来工作？”
“想得美。”沈炔停下筷子抬眼看：“大学都没毕业，只能去一些后端服务部门，那些是技能性强的岗位，你做不了。”
“哦……”武亦失望地戳了戳蛋糕：“那我也可以做一些行政类的工作嘛，我觉得琳达姐那活儿就不错。”他还是不死心的问。
“琳达那活儿你可干不了。”沈炔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做不了，我虽然大学没毕业，但是我语言写作方面都没有问题啊，其他业务上的事情，我可以跟琳达姐请教的啊。”沈炔拒绝的太快，武亦觉得他针对自己。
这小祖宗可能真能添乱，且不说琳达的业务能力，就是跟在自己身边养成的这份默契，眼前这小P孩就是拍马都赶不上，沈炔忍不住腹诽，可嘴上却说：“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了……明天我问问，看海外部需不需要翻译实习生……”明知道没有合适的岗位，可武亦问东问西总是打断思路，沈炔有些心烦，只好用这句话堵他的嘴……明天还是要和小叔叔沟通沟通，到底杨沐他们在兜什么圈子，不能这么糊涂着。沈炔琢磨。
“真的？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哥。”武亦不放心地确认。
“嗯嗯嗯……”沈炔满脑子都还是下午的事情，嘴上敷衍着没完没了的武亦。
“哥，你怎么不吃啊？”武亦把一盘烤鳗鱼吃差不多了才想起来沈炔还没怎么动。
“脂肪含量太高，最近要控制脂肪……”是不是要和小叔叔沟通一下呢？会不会有人已经在监控小叔叔的动向了？如果沟通，会不会让杨沐误会串通？沈炔还在思量。
一顿饭在沈炔的心不在焉和武亦的闷头大吃大喝中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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