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谁,就像不知道现在是何年何月,这里是何地,不知道我自己姓甚名谁,甚至是人是妖是鬼一样。
我似乎有意识以前便在这里了,我能看见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一星半点的火光,又或者我又看不见,这地方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于是,我对这问题纠结了好久好久,可最后归根结底依旧是我究竟是个啥子东西。
我在闲暇时也同时在幻想,这给我不少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而且至少也说明我并不是孤苦无依的一缕残缺不全的魂魄,至少我还有思想,甚至我可能还有家人,朋友。
我想起有人递给我一只白绒绒的小团子,我能回想起当时手中贴人心沁的触感,也大抵忘了那种动物叫什么。那双莹红澄澈的大眼睛,希望不要被滚滚红尘埋没。
我想出去,一念之间,辗转反侧。可我心里清楚,就我这个鬼样子,怎么出的去。命运就这样罢了其余无需顾及。
一日,我正思考着该给这地方起个什么实用些的名字好,说不定我还是不得了的人文始祖。
忽然一声巨响,将我彻彻尾尾的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惊讶之余,我为自己具备人的听力而感到满足,便大着胆子朝似乎不远处从高处摔落下来的一块大石头移过去。
那块石头颤了颤,很明显的。我挨着它紧,竟感觉到了。我继续按照以往的独创步伐挪着绕它转了一圈,刚才的响声巨大且惊天动地,若是个有生命力的活物……
……它会疼吗?
似乎卿撒岁月的泠泠月光突然间便降落在我这个不毛之地上来。我仔细的顺着光线望去,原来是石头上带着的一颗星星大小的物体会发光。
我正专注于研究那颗星星,忽然听到了那块石头低低的呻吟,在这四面荒凉无生计的沙土骨骼之上,那声音断断续续,清晰又模糊。
我借助着那颗星星,竟看清了眼前这块会发声的石头的大体形状。
原来没有什么石头 这是个可怜的人,或许还是未加冠的小孩子,被坏人叔叔或者不讨喜的娘亲扔到这里来了。
我不是鬼魂,所以我有感情,我能体会到人的感情,那该是一种怎样的庆幸。
我想救他,想法就这样萌发而生了。
可是,我该如何做呢。
——
忽然 又是一个转瞬,他竟然支起了身子,不疼,不疼,他说。
他没有说话啊。
我又听到了其他不同的声音,大概数了数,有几十多种重音。
他应该是没有看到我,于是我大抵推测他眼睛不好,或者是我本身就乌漆嘛黑的。
起风了。
我目送他缓慢的走向前方,真奇怪,为什么他所到之处就有光呢。
“魏无羡 救我 …”
“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魏无羡,你想报仇吗?”“骨头断了八十八根,你马上就要死了呢!”
“过来过来 我们可以帮你呢…”
魏无羡什么…
“你在迟疑什么…金丹都没了,废人一个!”
听见这话,他又明显一颤。若说刚才他还并未完全清醒,巨大的疼痛险些使他昏死过去,那么现在他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想这是他自己的事,与我这垃不圾也无甚关联,下一秒却被巨大的强光一闪,我甚至差些照着这光在墙壁上看到自己丑陋的身躯。至少我看到他了,约摸着不过十七。
强光过后,便是吞吐日月的蘼烟卷土而来,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些烟雾吞噬。我听到他的咽唔声愈发凄惨,听得叫我也心揪——就算是没有心的我也会觉着可怜又可怕。
我想,我应该也是一团黑烟罢了,只不过就像刚才会说话的墙壁一般有些思想,认知不过是些许皮毛,我根本不如他们的几万分之一。
只是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啃噬活人身躯?还那么多戏?
我什么都不能做,唯有静静的等啊等。
不知又是何时,似乎很长时间过去了,又像就在方才,我明显感到自己浑身就像被浇了米酒又着了火一般,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后来不知持续了多久,我似乎被人拿捏在手中一抛,随即重重的摔落下来,掉在地上。距离不大,可我依然是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断的断,散的散。
这就是疼的感觉吗…
意识朦胧之间,我似乎又被人捡起,听见那人低低惊讶:
魏无羡怎么有条小蛇?
没想到这乱葬岗还有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