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越来越多,竟是慢慢拼凑出一个人的人生,虽然还很少,但屠苏已经从这些梦境内容中知道,这都是同一人的记忆,就是桃花乡底那个沉睡的与自己面容相似的男子的记忆。自己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他谁也没有说。
时光过得很慢,也很快。到这里的第二年,念庸开始用木剑教他剑术。屠苏学起来很是顺手。然而第一次与师父对剑喂招之时,屠苏却猛然感到头剧痛了一下,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幕画面:黑衣少年与紫衣仙人两剑相撞,目光都是果决坚定,用尽全力而战。而那黑衣少年竟是以自己的视角出现,手中之剑,正是那色泽鲜艳诡异的焚寂。这个瞬间使他第一次的喂招对剑十分失败,但念庸并没有责怪他。屠苏觉得,师父的眼神及表现,仿佛他知晓他方才经历的一切……这个瞬间之后,屠苏再与师父对剑,却再没看到过类似的异像。转眼已过三年。屠苏从一个九岁的幼童长成了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本就长相标致的孩子,如今更加清秀英俊,将来成为一个美男子的倾向已经明了。晴雪每次来看望他,都会觉得他又长大了,而那刻骨铭心难以忘记的九百年前的那张脸,已经在这个孩子脸上渐渐复现。这种倾向,也使得两月才能见到屠苏一次的晴雪,每次面对他,都有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虽然她复活屠苏,就是为了百里屠苏的归来,但如今他越来越近了,她却仍是悸动不已……如何面对与以前一模一样的那个长大成人的屠苏?已经习惯了和小屠苏如姐弟母子般相处的晴雪,也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时间,仍会慢慢地把这个孩子,变为记忆中那个样子。
这一年,念庸终于表明屠苏已可以暂离云峰,但不可久离。于是中秋之季,晴雪带着已身居云峰仙境远离人间三年之久的屠苏,下山了。是时候让屠苏回到桃花乡,与故人见见面了……一个月后,他仍会回到云峰,继续他修炼习武的道路……回程路上,屠苏再也不用像来时一样,由晴雪背着扶着,而是与她并肩同走。回想起去程的时候,屠苏还很矮小,但现在,已经长高了许多。他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弱小的屠苏了,但也还不是九百年前自己熟悉和怀念的那个屠苏。因此晴雪对他的感觉,也总是介于这二者之间摆荡,此种感觉难以言说。
“屠苏,你现在身体好多了,而且长高了很多,我真高兴……”晴雪道。
“可是,我觉得还不够……我好想长得更成熟,就可以保护晴雪了……”
“你为什么那么想快点保护我呢?”
“因为我觉得,还是太慢了……晴雪,我总觉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曾经认识你一样……就好像,我早在好久以前,就该保护你了,而如今甚至有种太晚太慢的感觉……晴雪,是不是……我前世真的认识你……”屠苏这是第一次提起这种感觉。几年来梦中的晴雪的形象越来越清晰,但他一直没有和晴雪提起过。因为他直觉,晴雪似乎不希望他提起这些。
果然,晴雪微笑道:“傻孩子,你才有多大,你刚刚十二岁啊,哪有什么很久很久……”是错觉吗,屠苏总觉得她的眼神中仿佛在掩饰什么……
晴雪确实在掩饰九百年前的一切。她的苏苏,她知道,就可以了。前世的命运如此沉重,她希望,屠苏永远不要想起那些苦痛的往事,才好。她复活他,就是想给他普普通通的如同其他人一样平凡幸福的一生。以前的那些,珍贵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