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伤

　　郁千钺表情变得很奇怪，先是迷茫，然后了然，最后是怨恨。他想起了她对他的一切伤害。

　　看到他脸上妖异的笑，姜韵忧知道他又被那个邪恶的灵魂吞没了所有理智。

　　“那你又为什么站在面前，为什么又假惺惺的和我说这些？还是你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又一次害得我尸骨无存？”

　　姜韵忧知道，他已经不是他了，但无话可说。是她亲手毁了，好不容易才有一点完善的生活，她早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也许她今天就不应该留在这里，但她没有后悔的机会。

　　——为何偏要逼我去恨你？

　　“千钺……”她不理会外面是否还在下雨，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到外面。她怕再待一会儿，郁千钺会做出更出格的举动，比如像上次一样对她发起攻击。

　　终于，她找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失声痛哭，雨水成了她最好的掩饰。她竟然亲手打破了自己苦苦维系的生活，她恨自己的冲动。虽然她明白一直瞒着郁千钺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犯了一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错在不该相信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就可以完好无初；错在自己天真地认为抛开凤宫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也许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哪怕郁千钺是个凡人，也比噬夜强，即使他有一半神血，但没有人愿意接受，就她连自己也接受不了。

　　姜韵忧发现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失足或被人故意推下去。

　　这样的生活能坚持多久呢？她问自己。

　　一刻也坚持不下去了。这是答案，真切又伤人。

　　姜韵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徐以淮的，她十分庆幸自己没有嚎啕大哭，而是默默流泪，泪水和雨水融到一起，到以不显突兀。

　　徐以淮把伞撑到她头顶，其实也没太大作用，他手中的那把伞，是最原始的油纸伞，快要被雨水浇透了。

　　“我们倒是分别不久，没想到，再见却是另一个时空了。”徐以淮对她出现在这里颇有些惊讶，“你最近还好吗？”

　　姜韵忧有些夸张的笑着，“你这几次见我不都这样，什么算的上好呢？”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

　　“这雨来得突然，没来得及回去。”姜韵忧一直想着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才说：“但我们回去吧，我来这里是意外。我的灵力尽失，回不去了，帮帮我。”

　　“自然没问题，不过‘我们’？”

　　姜韵忧叹一口气，“我，付远知，程昱，程曦。”

　　“付远知？你们相认了？”徐以淮正为她高兴。

　　“对，但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般好，是些琐事。程昱程曦那里我或者说的，但你有办法在不被付远知察觉的情况下带他走吗？”

　　“没问题”徐以淮都没头饰中舒展不开，他想不通为什么那样要好的两个人先来会是这样的别扭，但他始终没有去问，他读得懂姜韵忧眼中的哀伤，“你不开心吗？”

　　“早就麻木了，哪里还分的出什么开心不开心？”姜韵忧有些夸张的笑，但心里却是冰凉。

　　“是出什么事了吗？”徐以淮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出事？能有什么事，还是保持你上次见到我的那个状态呀。不知道每天在干些什么，忙里忙，外应对些形形色色的人，我现在还有别的可做吗？”

　　“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徐以淮专注的看着她，“你好像不如以前开心了。”

　　姜韵忧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从来没想过徐以淮可以看穿她的伪装。不过这伪装确实够拙劣的，她好像远不如之前高明了，现在的她只会夸张的笑。

　　她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雨水啊或是泪水的流动液体，“徐以淮……”她脸上浮夸的表情终于消失了，却也没有太悲哀。她又把她最擅长的叫做“冷漠”的伪装换上了，“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

　　徐以淮没有再问他什么，只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表示自己的安慰。

　　和徐以淮相处起来的感觉很奇妙，却很舒适，他总能找到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最好距离。

　　他和姜韵忧一样，总把自己藏的很深，他反而更成功些，他的伪装叫“温文尔雅”，只是总是温和的外表，下是说不清的冷淡。

　　她把他手中的伞挥开，“也没什么用了，我去找程昱。你找个地方躲躲雨，然后我想办法联系你吧。”

　　“那等雨停了，我来找你。”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什么波动。

　　他可能就是这样一个假人，没见过他对任何人发过什么脾气，也没见过他对谁有别样的关心，是那种很没有烟火气的温和。

　　姜韵忧去找林止亦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和乔枳溪说清楚了。听了她的想法，他们也很认同，表示可以立即与秦宸告别。

　　“你们又要走了？”秦宸这语调听着始终是不太舒心。

　　“也不是不回来了，”姜韵忧思索了一下，却也不太敢保证，“应该还能回来吧。”她也不知道要多久，如果她再来这个地方，属于秦宸这个凡人的命数，已经尽了呢？

　　秦宸也听出了她这话的韵味，“那你们多保重。”

　　姜韵忧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和林止亦，乔枳溪说：“走吧，我们去找徐以淮，让他带我们离开。”

　　“那郁千钺呢？”林止亦终于是以乔枳溪按都按不住的速度问出了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发现姜韵忧的不对劲。

　　“我们还需要时间。”她却并没有点明。

　　“走吧。”乔枳溪扯了一下林止亦的袖子。

　　他们去了那里，徐以淮已经在那儿了。

　　“等很久了吗？”

　　“没有，只比你们早一步，快点离开吧，沈朝恐怕苦不堪言了。”他回答。

　　姜韵忧适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给他们收场的可怜人，脸上六有了些笑容。

　　只感觉仿佛在海中央，周围的水在涌动，是一种快要溺在悲伤里的感觉。

　　良久，再睁开眼睛，他们已经回来了。林止亦和乔枳溪衣服不知什么时候换回来了，有种久违的感觉。手机还在衣兜里，她摸出来打算给沈朝打个电话，却发现早就没电了，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

　　“算了，先回家吧，姜尹应该不在。也不愁怎么向他解释，暂时待一会儿应该没问题，先把手头这些活儿解决了。我给你们拟一份证明，去幻刃上学吧。”

　　说完，她又思索了一下，看了看徐以淮，“那你……”

　　“你们去吧，我还有事，先去找小穆【PS：小穆→徐以淮的弟弟徐以穆】了。”

　　“那再见。”她说。

　　每次都十分匆忙，他们似乎好久没能好好聊聊天了。

　　郁千钺也被送了回来，恢复了神志，思索起他们之前一起聊天的内容。

　　——你迟早会后悔的。

　　——你会后悔的，不要问我为什么。

　　是的，他后悔了，后悔记起来；后悔又让她伤心；后悔明知结局，却还要不知好歹的去尝试，终于自食恶果。

　　姜韵忧回了家，姜尹果然不在。她把手机充好电以后，给沈朝打了个电话，“嘿，这么久了，想我了没？”

　　“你可算回来了，害惨我了！知道吗？”

　　“嗯……我也不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