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自禁31

海上涌起蒙蒙的迷雾，天空像落泪一下滴着雨点，落在王一博的弓起的脊背上。他很久没有抱过老王总了，此刻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的抱着他的父亲。

曾经觉得他像山一样伟岸，不论生活中的任何变化都巍然不动的人，会突然这样倒在地上。王一博看着老王总紧闭着的双眼，周围已经有岁月留下的沟壑，鬓角的白发也比上次见面多了些，他终于哑着嗓子，低声喊了句：“爸……”

“显哥！啊.……来人那，快叫医生！”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后来居上'王夫人'是个狐狸精，但仗着长子撑腰，没人敢随意非议她什么。不过，真的听到她半老徐娘还娇滴滴的哭喊，称呼老王总'显哥'的时候，还是被恶心到了。

儿子出丑老公出事，搁谁也受不了这样的双重刺激，她的声音真的尖细到要破音——有一种受到过度惊吓的感觉。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慌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王懿炎脸上一瞬而逝的一抹笑意。

他并没有多么关系昏倒的父亲，而且注意到自己母亲的失态，显出几分嫌恶和不耐烦来，拍着她的背，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妈，别哭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早在老王总看到地上躺着受伤的男孩时，就已经安排贴身的安保主管去游轮的医务室喊人了。这时候他们刚好赶过来，却见到老板也倒在地上，一拥而上，全部都围在老王总身边开始急救。

游轮已经返航，也就没有必须坐独立的小艇回去，肖战让元元陪着芝露一起照顾康康，他则默默地守在王一博身边，一下一下地抚摸他的后脑勺。

没有说话，没有对视，但掌心的温度却传递了力量……他的目光里好像有水，温柔的像无声地说话：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有人侧目而望小声议论着，他们俩的氛围太过不寻常，仿佛与四周一切有壁垒，雨点为他们圈出两个人的世界，周围的人和事都似有似无。

终于停进港湾，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为倾盆大雨，救护车早已停在码头等待，车上配着最先进的抢救设备，还有坐诊的主任医师和护士，老王总和康康都被安全送到了市医院。

谁也没想到，一场华丽的宴会最终变成一场混乱的闹剧，随着一辆辆来接主人的豪车散去，这些事情又变成王家自己的家事。

很显然，现在能够代替老王总在王氏集团主持工作的只有王懿炎。连他亲妈都不知道的事，他早已在等待这一天了，期待着改朝换代，完全拥有。

王懿炎从来都不想按照他父母的意思，与哪位名门千金联姻，即使有一天不得不结婚，他也只会选择可以控制的对象，毫无背景的漂亮皮囊，可以延续香火就好。

而他真正想得到的人，认为与自己旗鼓相当十分契合的人——就在眼前。那人正在抢救室外靠在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身边，用充满疼惜的眼神望着王一博那小子。

这让他嫉妒，恼火……他得不到，也受不了，而且今天还当众被这两人摆了一道，心中的愤懑不平更甚……王懿炎死死盯着他们俩，像是要在他们之间烧起阻隔的火墙。

肖战揉了揉王一博的脑袋，把他额前被雨水淋湿头发捋到后面，像哥哥照顾弟弟那样，用自己的身体笼罩着一片有安全感的空间，轻轻眨着眼睛，说：“别太担心了，做手术的外科主任是常年给政府领导指定做服务的，技术水平是医院最好的哦。”

王一博蹲在一个冷清的角落里，像个失落在外的小狗，抬头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与他这边冷清的情形不同，对面围了一群人，家里走得近的亲戚都和王懿炎他们站在一起。

“大佬……我太久没好好跟他说话了……只要他好起来，我再也不发脾气了……”毕竟还是个刚刚毕业不久的小朋友，面对至亲的紧要关头，还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手术室的指示灯缓缓熄灭，这意味着手术已经结束了。王一博站了起来，怔怔的看向那扇冰冷的大门。医生终于出来了，他摘下口罩先点了点头，对他们说：“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但还处于昏迷之中，具体的情况要等他醒来进一步检查。”

虽然被阻隔在人群外面，到医生的话王一博听得很清楚，他终于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肖战微微笑着，捏了捏他出汗的手心，说：“批准你请几天假，安心守着你父亲等他醒来吧。”

接下来的几天王一博一直守在病房，后母虽然没什么好脸色，但有个亲儿子在老王总身边看护，总是比护工保姆更放心一些。

直到老王总第二天夜里醒过来，她才和王懿炎一起从别墅赶过来。谁也没想到，老王总会突发中风……医生说这是心脏病发晕厥的并发症，不过脑内出血点面积很小，是有希望治愈的。

“他的情况不严重，意识还是清楚地，只是不能说完整的话，但可以和你们简单交流。”主任医师查房时关照说：“还是要注意多休息，避免精神刺激或者劳累。”

“啊……”老王总躺在病床上，始终看着王一博，嘴里发出的声音并不能听清他要说什么。站在一旁的后母和王懿炎都不能理解，但王一博似乎听懂了，凑近了趴到他父亲身上，老王总马上安静下来了。

集团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王懿炎犯的错毕竟是私生活方面的，工作上目前还没有明显的失误。第二天一大早，王氏集团的VP就带着财务总监和人力资源总监一起来看望老王总。

他们都是老王总的亲信部下，一起在商场打拼多年，没有他的亲自授意，很多事情即使王懿炎是他的长子，也未必能直接接管。

老王总坚持拿笔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指令：开除秘书处小石，王懿炎暂代日常管理事务，重要决策必须汇报后我同意后执行。

当天石秘书就被约谈了，他戴着一副框架眼睛，全程低着头答话，脑门上好像写着'我知道错了'。然后，还是灰溜溜的抱着箱子，离开了王氏办公大楼。

出了大门刚要过马路，他却看到了王懿炎的车停在不远处，驾驶室一侧车窗缓缓摇下，里面的人示意他赶快上车。

“王总，这么做……不会查到是我干的吧？”小石捏着装着厚厚一沓现金的信封，紧张的左顾右盼四处张望，像是做贼一样。

王懿炎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小石被吓得浑身一抖，他瞪着眼睛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怂不拉几的样儿！钱收好，按我意思做就行了，别那么多废话！”

石秘书讪讪的点点头，把信封放进自己的包里，难得坐在王总的副驾驶上，那人开着车没空理会他，他才有机会偷偷盯着他的侧脸看一会儿。

如果这时候王懿炎能不那么无视他，稍微转脸看一眼，就会发现小石看自己的目光……不那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