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冲云深深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世子有所不知,你并非生来胎中不足,而是身中剧毒。”
我听到之后,脑中竟空白了一瞬,随即是不可置信,我看向袁冲云,他却仍然是一副愁眉苦脸,眼中含着压抑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悲愤,看向我时,只余那一点不甘心的光泽。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随后格外冷静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毒?是什么毒?”
袁冲云听见我的问话,似乎很是欣慰,下一刻那眉眼就又愁苦地纠结起来:“世子,你只想知道这些么?”
我冷哼一声,并不回答。
事已至此,我难道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我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当今皇上掌权不易,被吓出了遗恨,一手权术制衡,玩得比谁都好——谁不知道?
狡兔死,走狗烹,哪有例外呢?
即使他已经把我与我娘牢牢地困在京城,即使我爹还在玄州对敌的第一线。
“那种毒叫做‘美人恩’,只能下在孕妇身上,”袁冲云似乎害怕有所遗漏,说得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还得是身体健康的足月孕妇,从一个特定的日子开始,每天往孕妇的吃食里掺上一点,这样孕妇在临盆时就会很快脱力,有七成可能母子俱亡,即使生下孩子来,孕妇也会一命呜呼,孩子也多半痴傻。
“这种毒药来自西域,一般是与另一种药一起用,这种药会慢慢地和‘美人恩’一起消耗孕妇的生命,然后反哺给还未出生的孩子,是西域王室的亡国之策。”
我心中冰冷一片,说道:“可我只是体弱多病,一点儿也不痴傻。”
袁冲云扯起嘴角笑了笑,“因为皇上拿到的并不是纯净的‘美人恩’,效力不足。我们后来弄来了药……夫人的死,我于心有愧。
“当时将军派了两个心腹跟在夫人身边,除了我,还有一个军医。我们两个一到京城就被迫与夫人分开,直到那天,我们打晕了身边跟着的眼线,偷偷潜入皇宫。
“你知道为什么那个军医能认出西域王室的‘美人恩’吗?……他是西域王室豢养的‘药人’,为了能试毒、解毒,刚出生就被弄得又聋又哑又瞎,被首鼠两端的西域王室送给了北蛮,是将军当年亲手把他从刀下救出来,就是为了那时候。
“军医说,要救夫人和少主……和你,那种要和‘美人恩’一起使用的药已经没有用了,必须要用另外一种西域王室独有的剧毒,而且这也不能根除,只能保夫人性命无虞,你的神智不受损害。
“这件事我报给了将军。半月之后,将军那儿捎来一小盒带着血的剧毒。这时候,我们已经被严密控制起来,根本不可能再去见夫人了。最后是军医在纸上写下了服用剂量与时刻,让我去找夫人,他在我们被困地方吸引那些眼线。”
我说:“可是我娘还是死了。”
袁冲云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他说:“是,因为那不纯的‘美人恩’,也是皇上高超计谋里的一环。”
我正要听他接着说下去,突然听到密室外一声巨响,崔山石气喘吁吁地喊道:“前线来报,岑帅大捷!”
我猛然起身,抬脚踹开机关,一句“你说什么”还没吼完,就被崔山石拉了出去。
“岑帅大捷!”崔山石在冰冷的夜风中吼道,“北蛮连退四十里,你爹赢大发了!我带你进宫!”
我低声骂了句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