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旅馆里，洺曦离开后，斑斑睁开了眼睛。

他爬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洺曦的身影渐渐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马路尽头，斑斑才走回床边坐下。

“她走了。”他说。

“呵，还以为你不会联系我了。”一个冷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几分嘲弄：“体内封印着蕊珐拉的天选之子，在知道舞法器的存在后，不去投奔圣族，反而与我们这等不得天日的家伙同流合污……”那人顿了顿，似乎在回味着自己这句话，冷笑道：“真是出人意料啊。”

“我想你不是来找我废话的，金属王陛下。”斑斑面无表情，道。

暗无天日的地底，混族金属城邦的阴森宫殿中，金属王马丁坐在自己的黑金王座上，一手撑着腮。一只白貂扒在他的肩上，毛茸茸的尾巴一甩一甩，烦躁地抓来抓去。

“想好与我合作了？”马丁将小白貂从肩膀上提下来，放在手里逗弄。

“不然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吗？”这次换成斑斑嘲讽了。

“好。”小白貂的尾巴缠上马丁的手腕。他很有耐心地揉揉小白貂毛茸茸的脑袋，承诺道：“我会派我的心腹手下前往人间配合你，你负责让天女解开蕊珐拉的封印。”

“我相信混王一定不会像圣族一般言而无信。”得到了承诺，斑斑的表情并没有一丝放松。

“叫了因来。”断开了通讯，马丁挥手召来侍女：“我有个重要的人间任务要交给他。”

旅馆里，结束通讯的斑斑仰面躺在床上，望着旅馆斑驳掉皮的天花板。

斑斑自小便知道自己有个怪病，一遇到争执便会晕倒，在家乡的小县城时，父母带他辗转求医，吃了许多苦药，照了很多次CT，甚至求神拜佛，都不见好转。

后来家里花光了积蓄，带他去北京求医，开过了刀，动过了手术，却仍然不见效果。

因为看病欠了不少钱，父母后来便去了外地打工。斑斑留在家里，由奶奶照顾。虽然孤单，但总归还过得去。

斑斑那时想，就算治不好也没什么。

但天有不测风云，父母在过年回家的路上遇上车祸，火车出轨，一车人无一幸存。

斑斑的奶奶经不住打击，没几个月也撒手人寰。

邻居们帮忙办了葬礼，联系了斑斑唯一的远房姑姑。姑姑倒是还算厚道，带斑斑去了她打工的东音市。姑父虽对这个拖油瓶嫌弃至极，冷漠以待，却也捏着鼻子让斑斑转学到了东音小学。

斑斑知道姑姑和姑父对自己不薄，也无甚怨言。

只是进了东音小学，依然面对着各种异样的眼光。东音小学的学生素质没有乡镇小学的学生那样低，不会欺负他，但也常常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好可怜哦……”

比起明明白白的鄙视，斑斑更恨这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每次班里有人起了矛盾，都有人喊“你们别让斑斑看见，他身体不好”。久而久之，全校都知道了学校里有个叫斑斑的小孩，他有病，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斑斑永远忘不了，有天班会课上，班长拿来一个装满钱的纸箱，对他说，这是同学们给他捐的医药费。

他差点当场把盒子扣到班长头上。

直到后来，他某一天无意间看到舞法天女净化混乱玩偶的场面。

他躲得很好，安雨熙没有发现他。

直到天女走后，斑斑仍然不能从激动中平复心情。他看到了希望。

如果有了舞法，是不是就可以治好他的病？

如果有舞法，是不是就可以救回爸爸妈妈和奶奶？

如果有舞法，他是不是也能像安雨熙一样光彩夺目，像她一样成为风云人物？

斑斑开始偷偷调查舞法天女。

舞法天女的传说自几十年前就开始流传，有人说曾经目睹过粉色的女孩在天空中飞过，也有人说自己有个杀马特朋友突然无故失踪。舞法天女们似乎从来没有刻意去掩饰过她们的痕迹。

斑斑学习成绩平平，认定一件事却极为坚定。他锲而不舍地搜寻了两年，终于从网络上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第一，有一个男性常常与舞法天女同时出现。

第二，这个男性日常躺尸。

第三：这个男性与自己是同一个小学的校友，通过浏览学校网站的校友留言簿，可以看出，他当年的同学对他的描述中有“经常无缘无故晕倒”。

斑斑从中推断，这个男性与自己境况相同。但他后期开始不再晕倒，应当是从天女处得到了某些帮助。

结合有人发表的“我听见他们好像说，什么蓝天体内有什么”，斑斑觉得，自己可能和蓝天一样，体内封存着某种东西。

至于是好是坏，斑斑也不好断定，但他不想直接去找天女。

他曾经去过仙乐屋调查情况。里面有四个疑似是圣女的人，但其中两个看人的眼神相当危险，因此他实在对天女不能放心，于是放弃了找天女求助的办法。

直到机缘巧合下，派出使魔来人间窥探法兰克行踪的金属王马丁发现了他。

斑斑从马丁眼中看到了疯狂，看到了欲望，但没有他最厌恶的，对虫子高高在上的怜悯。

于是他选择与金属王合作，金属王要蕊珐拉的力量，他则要脱离普通人范畴，成为与天女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