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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凌语集

(一)

“喂,喂!你傻了?”肩膀被剧烈摇晃的感觉和略带着嘲笑的喊声让S渐渐回过神来。此时的他正靠着墙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上还穿着白大褂。

“喂,你是医生?”问话的人约摸40岁,长得一副凶狠的样子,说话声里还带着浓厚的痞气。S挣扎着抬起头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眼前的人以外还有三个人,他们也都坐在地上,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面前的男人见S半天不说话还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无趣,嘟囔着“看来真的是傻了”就走开了。

傻?不,我不傻,而且我是医生。S的大脑好像渐渐恢复了运转。对了,我是医生,X医院的外科医生,虽然只是在实习。我今年23岁。等等,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年龄?哦,之前审讯的时候警察问过我。审讯?S的瞳孔突然放大,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暂时羁押在拘留所,和其他四个人关在一起,他是嫌疑犯,罪名是谋杀。

——姓名?

——S.

——年龄?

——23岁。

——那就是1889年生的吧?

——嗯。

——你是外科医生?

——是。

——在哪家医院?

——X医院……呃,实习。

S在那间小房间里并没有呆多久。大概20分钟后他就被带上手铐,押上了警车,进了一间更大的局子,然后坐在了审讯室的椅子上。S隔着桌子注视着对面负责审讯的刑警,虽然对方的眼睛因为镜片反光根本看不见。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那刑警在记录的时候总是皱着眉头。

——读的哪所大学?

——Z医大,现在是大四。

S回答问题时似乎很熟练,但这的确是他是第一次接受正式的审讯。他突然想到,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给他带上手铐的警察也问过同样的话,不过当时的他几乎一句都答不上来。想到那时的情况,S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

——你笑什么?!

刑警明显被惹怒了。S自己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种严肃的时候笑出了声。

——是不是嫌废话太多了?那好,咱们干脆直接问些重要的事情吧。你和A有没有什么私人恩怨?

私人恩怨?不,没有。可是S却没有马上回答,因为他觉得就算自己这么回答了那刑警也不会相信。之后的审讯S几乎都是在梦游中度过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再一次脱离了肉体,等到回过神了的时候他已经在两名刑警的“陪同”下走出了审讯室。“我能回家了吗?”S定了定神,向走在他左边的那位询问道。

那刑警以一种似乎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盯了S几秒钟后才把头转回去,又沉默了几秒后才缓缓地开口说:“一般情况下,刑事拘留的时间大概是7天,不过像你这种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会延长到10天。哦,到了。”走进第一扇铁门,一股霉味夹杂着腥臭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牢房啊,”S心想,“看来我真的是因为谋杀被捕了。”不过这一行人的步伐并没有变化,他们并排穿过了好几扇铁门,不过走进最后一扇的只有S一个人。而且门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还是个刚刚见过面的人。“你的情况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和学校。好好休息吧,明早还有一次审问。”另一位刑警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后重重地关上了铁门。

(二)

S的“室友”正是在拘留所里和他关在一起的那个老痞子。“傻子,我们又见面了。”那人说话的时候嘴巴向一边歪着,露出了一个及其恶心的笑容,这表情一下子激起了S的怒火。“你说谁是傻子?!”即使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到底S也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多少也是有些脾气的。“得得得……哥们,我不就开个玩笑嘛,你别当真啊。”老痞子说话的语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还示意S坐下慢慢聊。S自然也不好发作,只好坐在床铺上等待着老痞子发话。

“兄弟,不简单呐,”两句话下来,老痞子居然开始和他称兄道弟了,“听说你是因为杀人进来的?”“这……”一句话问得S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哎……我也是犯了事才进来的。兄弟几个喝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打了起来。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带了把刀……”老痞子抹了把脸,摇了摇头,一副很后悔的样子。但S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悔意。“呵呵……兄弟,跟你说实话吧,我在这也就呆这一个晚上,明天就要上法庭了。” S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此时他面前的老痞子虽然面部表情各种纠结,但是,他分明是在笑的。“嗨嗨,明天死了也值了,”老痞子突然抬起脸,S看到他放大的瞳孔正紧紧的盯着自己,“兄弟你也杀了人你应该知道吧,血喷到身上的时候还热乎着呢!只要在脖子上切割口子立马就跟喷泉似的,你见过吧,那红色真是漂亮!哈哈……”

看着眼前渐渐变得疯狂的老痞子,S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老痞子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临死前倾诉的对象,而不是忏悔的对象。虽然也是杀人,但是,A死的时候浑身上下出血的地方只有自己扎的两个针眼而已。对于那种热情奔放的死亡,无论老痞子如何生动的描述,也无法引起自己的共鸣。老痞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就过了一两分钟,他就安静了下来,对着S摇了摇他那个涨得通红的脑袋,却再也没有正眼看他。“你选错人了,”S心想,“作为你最后的听众我似乎并不合适。”

这一夜S睡得极不踏实,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翻来覆去不知道醒了多少回。倒也不是因为不安或者做梦,大概就是单纯的不习惯陌生的床。只是,每当S睁开眼的时候,都能看到老痞子坐在床边,双手抱头的身影。

等到S彻底醒来,老痞子已经不在了。S的审讯安排在上午9点。

——继续昨天的话题吧,你跟的教授并不是A的主治医师啊。你不是说你们之前并不认识吗?那你为什么要接近A?

这次换了一位刑警,皮肤黝黑,身体结实,看上去比昨天的年轻,刚一开口就恨不得喷出两团火来。看来之前的那位被气得不轻,特地换了一个更厉害的来。但奇怪的是,S居然没有感到害怕,难道这就是所谓死刑犯的心态?

——我没有故意接近他,只是觉得他有点像我父亲。

——你父亲是?

——跟他一样的,胃癌。

——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世了吧。

——我7岁的时候去世的,应该是1996年。

说像的话,其实有些牵强。父亲去世的时候还不到40岁,得了急性胃癌,从确诊到死亡也就两个多月,和死于慢性胃癌的80多岁的老爷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S突然想起了当时自己特别注意到A的时候,应该就是看到别的教授为他触诊时的样子吧。那紧盯着医生的紧张的眼神,和说相信医生而且会积极配合治疗的表情,真的和自己父亲生前一模一样。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都还以为自己得的只是胃溃疡而已。

——你也知道A他也活不了几天了吧。

——知道,也就一两天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他?

是啊,为什么呢?S又想起了A那因为严重的黄疸变得蜡黄的干柴似的胳膊上那两个小针眼。青色的静脉上的两个小红点大约隔了两厘米,差不多是毒蛇两颗毒牙之间的距离。突然间,S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直毒蛇,细小的针眼变成了毒蛇的牙印,两股血液就这样喷向了他的喉咙,还是温的。

——喂!问你话呢!

——我……我也不知道。

不对,我不是毒蛇。毒蛇是狩猎者,我不是。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应该是天使,穿白衣服的天使,虽然我不是护士。我不是在狩猎,我其实是在拯救。拯救?拯救也不对。那么,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3个多小的审讯里,S一用走神了9次。看来审讯员又要换了。

(三)

审讯结束后S并没有直接回牢房,他的母亲来看他了。刚开始两人都沉默着,之后母亲突然就哭了,边哭边不停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不能这么做呀!”S被母亲突然爆发的眼泪吓到了,连忙说着“我没事,请放心”之类的话来安慰她。说实话,尽管母亲哭得那么伤心,S的心里却一点也没觉得难受,反倒觉得她这样有点不可理喻。为什么要哭呢?因为你的儿子即将接受法律的制裁,还是你在可怜你自己的命运?还有,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在想什么。

母亲的眼泪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就镇定了下来开始和S商议辩护的事宜,语气冷静得让S觉得心里有些发寒。母亲说她已经找了个有名的律师,那律师正在了解案情,估计下午就会来找他商议对策。之后又聊了些什么,S就不记得了,只是看着母亲那张和实际年龄相比年轻很多的脸和她略显消瘦的身躯出神。母亲年纪轻轻的没了丈夫,独自养育年龄尚小的儿子自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也有好些人给母亲介绍对象希望她再嫁,可母亲硬是没有答应。现在看来,母亲应该趁着年轻找个人嫁了才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结果却没有人给她养老送终,想想也怪可怜的。

没人给她养老送终?这么看来这次我会死啊,S心想,我毕竟是杀了人的。可是母亲刚刚告诉我说那个律师认为我不会被判死刑,说是因为原告方家属并无意告我,再加上这次死者情况特殊,要判的话大概就是十几二十年。这么来说,我不会就这么被枪毙了,若是蹲个十几年就能出来的话,也还能赶得上为母亲养老送终的事。可是,我的潜意识里分明是觉得我会死的,就算听了母亲的话,我的想法也没有任何改变。我杀了人,我应该死的,可是又不会死。真的不会死吗?S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想相信。这次还是会死的吧。

回到牢房,依然没有老痞子的身影。说起来像老痞子这样情节恶劣的杀人犯一般都会被判决“死刑,立即执行”吧。今天早上,他就站在那个5天后我即将站立的地方,被一句话了结了性命。像老痞子这样的人,死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S突然又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对着他发狂的老痞子,那个对死亡充满了热情的人在被子弹穿透头颅的时候会不会高兴的笑出声?S觉得老痞子就坐在他对面的床上,顶着个红脑袋大笑着向他招手,于是S也对他笑着招手致意。

“喂!干什么呢你!”

S被正在巡逻的刑警喊得打了个冷颤,僵在了哪里。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浑身都是冰凉的。“现在可是夏天啊,”S就这么愣愣的保持着招手的姿势,“莫非老痞子真的来找我了?”看来这次我真的会死。

浅浅的睡了个午觉之后,S打开了身边的包裹。包裹是母亲带来的,S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换洗的衣服和肥皂之类的东西以外,还有些细碎的生活用品:书、笔、本子、指甲钳、抹布、甚至还有咖啡和茶叶。S不禁觉得好笑——母亲以为我是来度假的吗?再仔细翻翻,发现剃须刀的刀片居然准备了整整一盒。这下S更是哭笑不得,难道母亲连以后蹲监狱的用品也一起准备了?不过准备这么多也用不上了。不,说不定还这能用上。S无意识地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能不能算是在笑。

(四)

下午,律师果然来了。从3点到4点半,竟然硬是和S一起把事情经过、原告方情况、总体大局等等所有的细节都理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只要S坚持给A注射过量安定剂的原因,是A忍受不了病痛折磨,求死而向S寻求帮助,S则因为同情接受了A的请求。这样的话,就能“动之以情”,从轻判决。幸运的话,15年就能出狱。对于这样的结果,S没有插话,也没有任何意见,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就转身离开,他那事不关己似的态度反而让律师一头雾水。

和蹲监狱不同,拘留中的人总是有多到过分的空余时间。自从老痞子走了之后,S就一直享受的“单人寝室”的待遇,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S养成了盯着那张空床铺发呆的习惯。回到牢房,S再次躺到床上,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陷入了思考。

那个律师还真会编故事,S心想,那老头是受了不少苦,可终究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明明意识到自己没救了还想要做手术努力一把的人才不会想呢。倒是父亲去世之前,好像真的求死过。S依然清楚的记得从做手术到死亡的那段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父亲每一天的变化。只有父亲一个人被告知因为胃部大面积溃疡所以要做胃部切除,而S和母亲都明白,那只是医生想要碰碰运气而已。说起来这真相本来应该只有母亲一个人知道的,S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什么母亲当时要把这样一个沉痛的事实告诉一个还不能理解死亡的孩子。手术的结果显而易见,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肝脏,就算摘除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反而会使病人更加虚弱。整个手术就是单纯的切开和缝合而已,总共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

术后,父亲以为已经切除了胃算是治愈了,比之前精神了许多,显得非常乐观。可是,恶性肿瘤是个急性子的魔鬼,父亲身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良好的精神状态只维持了不到两周,体重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减轻,倒是腹腔中的积水渐渐多到了必须抽出的地步。一开始是一星期抽一次,最后变成三天一次,一天一次,最后的父亲看起来就像是个血吸虫病晚期的患者。肿瘤也在疯狂的生长,渐渐压迫到了脊柱的神经。面对越来越密集的剧痛,父亲最后的防线终于被彻底击破了。

父亲用瘦骨嶙峋的双手抓住刚给他注射完安定剂的护士,求她们加点剂量让自己一死了之。护士们最初还安慰父亲说还是有希望的让他不要自暴自弃,之后便越来越冷淡,到最后终于说出“安定剂的使用是有严格规定的,您这样我们也很难办”之类的话。之后父亲再也不求死了,也不说话了,就算S和母亲怎么劝怎么求,父亲都没在正眼看过他们,更别提说话了。最后,父亲也失去了说话的机会,因为他的喉咙里多了根管子。父亲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和针头,它们分别连接着不同的仪器。父亲的生命就靠着这些仪器勉强延续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只有依然在波动的心电图和不断增加的医疗费。

最后的两天,S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不过,所谓的“看护”已经没有任何实际意义,S做的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看着死神将父亲的生命一点点地抽离而已。那时的S总是在想,父亲一直在发烧,因为注射了大剂量的安定剂,所以一直在睡觉,不会笑更不能说话,这样的父亲真的还活着吗?这样的父亲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没有人知道,那一天,S趁母亲出去的时候拔掉了插在父亲鼻腔里的氧气管。父亲大概是因为呼吸困难缓缓睁开了眼,S猜测父亲当时应该看到了站在床边的他和他手里的氧气管,然而当时的父亲再也没有余力做出任何的反应。没一会儿,父亲的双眼遍合上了。S就这样看着心电图上的波动越来越少,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一条直线。S默默地将氧气管插回了父亲的鼻腔,然后像所有刚失去父亲的孩子那样大哭起来。

这是S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死亡,但是,死亡却没能在S心里留下任何阴影。在他看来,心跳停止前和停止后的父亲没有任何的不同。一样的木乃伊一般的躯体,不能说不能笑,就这么躺在那里。S觉得被拔掉了所有管子的父亲的躯体看起来反而比之前亲切了许多。对于父亲的回忆,到此为止。

“一滴血都没有的死亡,不符合你的审美吧。”S面对着老痞子的床铺自言自语:“A死的时候最多就流了两滴血,但是,他们都死了,不是吗?”被老痞子砍得七零八落的躯体,又会是什么样子呢?但是,无论躯体变成了什么样子,死亡就是死亡。流了多少血并不能改变什么,它只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生理现象,不应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但是,老痞子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血呢?好想亲自问问你啊。

这样想着,S翻了个身,背对着老痞子曾经待过的地方。“真的要好好问问你才行。”

(五)

之后的三天和前面的一样。除了日常的审讯和母亲、律师来访外,S就躺在床上想着老痞子的事迹。这三天里,S了解到了母亲和辩护律师为了他能够早日回归社会做出了多少努力,也充分意识到判决的判决将会是意想不到的轻,可是S并不在乎。他的脑子里有他自己的理论,而无论是怎样的过失,杀人的事实不能改变。S想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思考,思考老痞子这个人。无论是作为生命中最后的“陪伴者”还是提供了足以让S深入思考的对于死亡的观念的人,老痞子对S来说都有着极其特别的意义。

审判定在明天早上9点开庭。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晚上,S侧躺在床上,开始了他最后一次的思考,关于临近的死亡。父亲和老痞子在最后一刻对于死亡的态度,S认为自己是了解的。“A是个怕死的胆小鬼,但是……”S突然有一个很有趣的想法:“当A看着我给他注射第二管安定剂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那天晚上轮到S值班,A的病房就在医生办公室旁边。正准备巡查的时候正好听到A由于疼痛发作哀嚎的声音,于是去叫值班护士带着安定剂一起过去。当时的S趁着护士忙着准备没有在意,鬼使神差的顺手多拿了管安定剂。

当S和护士赶到病房的时候,A已经没有哀嚎的气力了,只是咬着牙闭着眼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护士走过去麻利的给了A一针,就回过头,把药递给A的老伴,然后说明用药时间和注意事项,而S默默的拿起了刚刚用过的那根针管。

也许是没能理解S的意图,也许是太过吃惊,竟然没有一个人阻止他。S轻而易举的在那根突出的青色静脉上又补了一针。这一针,足以致命。说实话,当S将针头插入血管的时候,将液体推入A体内的时候,或是拔出针管开始端详着A和在场的其他人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是无比平静的。然后,S就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般,静静地站在病床边,看着护士们急急忙忙的给A打强心针,急急忙忙的把A推向急救室;也看着A那双紧盯着他,却因为恐惧完全失焦的双眼。终于,A的心跳就这样停止了。

“A死前,除了惊讶和恐惧,还有其他的心情吗?”突然,S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说到底,A的死亡几乎没有一点欣赏价值呢,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遗作。”第一次,S开始为自己杀死A的事情感到懊恼。无论如何,我最后的作品不能是这样的败笔,一定要做出比老痞子更华丽的杰作才行。S做出了人生最后的决定,然后满意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S起了个大早,换上了最好的一套衣服,仔细整理梳洗,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准备迎接最后的仪式。

另一边,S的母亲和律师早早的在法庭外等候,准备开庭。母亲消瘦的脸上终于不再是之前憔悴的摸样。虽然眉头依然是紧锁的,而脸颊上却稍稍的带了些红润。她一边焦急地望着法庭的门一边和律师做最后的商议。

然而,法庭的大门最终并没有打开。

(六)

S死了。

负责押送的刑警来到牢房的时候,发现S笔直地躺在另一张床铺上,面色安详,身上整整齐齐地穿着一套休闲装,并没有套上那件橘红的马甲。刑警以为S睡过头了就进去叫醒他,结果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而他的身上并没有一点伤痕。

S的死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他的尸体理所当然的被送去尸检。尸检的结果让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

在S的身体里一共发现了24片剃须刀刀片的碎片,从食道到小肠完全是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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