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微凉的夜风轻盈地吹拂过黝黑的山峦之间,一辆白色的宝马车缓缓行驶在山间蜿蜒的碎石小路上。山路崎岖多弯,紧贴峭壁的路段又异常狭窄,只能容纳一台车辆小心地擦着路肩驶过,因此车子行驶得格外谨慎。
黑漆漆的车里安静地坐着两个人。一个男人端坐在方向盘后面,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两只睁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车灯照亮的道路。他沉默着,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黑暗崎岖的道路上。坐在男人旁边的年轻女人也被周围漆黑的夜所感染,紧张地抿着嘴,一声不吭。车里一片宁静,只能听见轮胎碾压碎石的声音,以及从汽车两侧划过的凉风的轻声呼啸。山路崎岖不平,车里的两个人跟随着车辆的颠簸左右摇晃着,后备箱里的东西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车辆缓慢地驶过一段坑洼不平的道路后,天色更暗淡了,浓郁的黑色抹去了远处山峦原本的模糊轮廓。车子渐渐开上一段相对较为宽阔平坦的道路,道路两侧的树木也纷纷向两侧退让,车灯在前方的道路上打出一大片白亮的区域。车内浓重的紧张气氛也开始缓解。男人在座位上稍微挪动一下被安全带勒紧的僵硬的身体。他的腰背因为刚才的笔直坐姿而酸痛。现在他整个人放松起来,从鼻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后,身子在座椅上瘫软下来。身边的女子被之前的压抑气氛憋闷得够呛,现在也开始放松心态,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男人闲聊起来。
夜里虽然漆黑一片,但车内的气氛却舒缓了不少。车子继续平稳地行驶着,车灯的光束在林间快速扫过,白亮的光芒竟让漆黑静谧的树林产生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迷离感。忽隐忽现的光影让坐在副驾驶的年轻女子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她的脑子全是一闪而过的幻境。在如同轻梦一般的意识中,光影、人影、山影、树影像无声的画面快速地跳跃着,随后消失在灰白色的虚无中。一阵急促嘈杂的人声突然在她的大脑中回响,那声音既恐惧又愤怒,让她的内心无比焦灼压抑。
一阵轻微的晃动过后,女子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再一次充斥着真实世界中的黑暗。周围静得吓人,没有虚幻之中的吵闹,也没有汽车行驶时发动机的低声轰鸣。此时,车子静静地停靠在了路边的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她扭过头看向驾驶座,开车的男人正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夜里的凉风从打开的车门吹了进来,女子的身体被风吹得哆嗦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清醒。
“你要干什么去啊?”女子赶紧向前欠着身朝男人的背影喊道。
“累了,活动活动,抽根烟,”男人在车边站稳后使劲伸了个懒腰,“还得解个手啊,差点没憋死我。”
还没等女子说话,男人已经悠闲地走到路边的黑影里了。那女子看着男人渐渐模糊的身影,愣了愣神,突然全身一抖,猛地推开车门冲了下去。因为用力过猛,车门发出吱嘎一声,随后慢慢地弹了回来。
男子被身后的动静吓了一跳,回过头就看见女子火急火燎地朝自己跑来。他看了一眼,懒洋洋地把头扭回来,低头看向胸口的口袋。男子一手提着裤子,另一只手摸索着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根弯曲的香烟塞进嘴里,随后在裤兜里摸出从车上拿到的打火机,摆弄了一会才将咬在牙缝里的烟点燃。他猛吸一口烟后,将打火机揣进自己的裤兜,用两只手一起对付发涩的牛仔裤拉链。一大口烟气从他的两只鼻孔里喷出,灰白色的烟雾在夜晚微凉的秋风中扭转消散。女子用双手裹紧衣领,静静地站在男子的旁边。她并没有找地方方便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漆黑的山林。一阵凉风从她身边刮过,轻轻地撩起她的长发和衣角,吹拂过她美丽的脸庞。突然的凉意让她不禁浑身颤抖,她下意识地将衣服裹得更紧一些。眼前的黑色树林中传来窸窣的声响,那林间的黑暗仿佛有了生命,在她的眼中不断跳动。这又黑又凉的夜,让她逐渐舒缓的心再一次紧张起来。
秋夜的凉意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了两个人的身体,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转身向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走去。男人砰的一声将车门重重关上。在座椅上扭了扭身体,随后,向前欠身去摆弄收音机。他在昏黄的灯光下没头没脑地摆弄一气之后,收音机在宁静的车内突然响起。巨大的音量把男人吓得身子一缩,匆忙将声音调低。车外的温度让两个人的身体仍不时打着哆嗦。男人将收音机调到一个新闻频道之后,启动车子,将暖风调高。车子没有马上起步行驶,停在原地不动,发动机低声运转着。
收音机里播报着近期发生在当地的两起拦路抢劫案。两起案件中的歹徒将目标锁定在夜晚独自途径这片山区的车辆上。这两起案件的受害人都在案件发生时被歹徒杀害,而距离第一起案发到现在的一周时间内,犯罪分子仍然没有落网。公安机关向公众发出特别提醒:近期,尽量不要在夜晚独自开车经过这片林区。如果必须在夜间通行,尽可能找到同行的伴侣,并且对突然出现的尾行车辆保持警惕。出现任何异常状况马上向公安机关报案。
坐在副驾驶的女子听得入神,愣了一会儿后扭过头,紧张兮兮地对开车的男人说道:“怎么好像是专门说给咱们听的一样啊。”男人没有看她,目视前方继续小心地开着车。几秒钟之后,他漫不经心地对着空气嗯了一声。
“这大晚上的,也太吓人了,多像电影里的桥段。”女子缩在座椅里小声嘟囔着。
男人觉得女子喃喃自语的音调有些异样。好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好像是在说给另一个人听。说完刚才的话之后,女子沉默着,娇小的身影隐没在车内的阴影中。男人忍不住扭了一下头,朝副驾驶位看了一眼。此时,女子深深地倚靠在座椅里,两只光着的小脚轻轻地踩在座椅上,双臂紧紧地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地静坐着。男人快速扭过头向前方的道路扫视一眼,之后,又将头转回来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试探地问道:“怎么了?胡思乱想什么呢?”女子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自顾自地念叨着说:“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男子听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回过头看着前方被车灯照得白亮的山路。片刻后,他也开始自言自语说道:“放心吧,什么都不会发生的。”这句话,他是说给副驾驶的女子听的,但同样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他的心里也开始沉重起来。
车子平稳地在山林间穿行,平坦的道路让两个人的精神渐渐游离。收音机正轻声播放着语调悲伤的流行音乐。轻柔哀怨的歌声飘荡在车内,两人心不在焉地听着,彼此都没有过多的交流。
车灯照亮的视野变得开阔,扇形的光线直直地照射到前方逐渐变窄的蜿蜒道路,接着消失在道路一侧的山涧之中。车子又一次行驶在狭窄崎岖的山路上。于是,开车的男人挺了下僵硬的后背,提了提精神,将车速缓缓地降了下来。
十几分钟之后,在男子因为长时间的紧张驾驶而感觉疲惫不堪的时候,两道明晃晃的车灯从他的后视镜折射进他困倦的眼中。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后面的两道光圈突然变大,光线也更加刺眼。他的眼前顿时一片亮白,什么也看不清了。
漆黑的夜色中,原本宁静无人的山路上,凭空出现的车子紧紧地跟在宝马车的后面。那辆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正一步步向前逼近。明晃晃的远光灯将男子晃得眼前发红,根本无法看清后面的情况。男子瞬间紧张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曲折的小路,不时用余光扫视车子的后视镜。他们所在的路段极其偏僻,又因为常有落石,因此即便是在白天也很难得遇见其他的车辆,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时间。太巧了吗?男子的心中忐忑不安。
收音机里的音乐声向念咒一样,还在持续地从音响里传出。坐在副驾驶的女子十分沉静地将身子埋在座椅里,此时又和车里暗淡的环境融为一体了。男子紧抿着嘴,快速朝她撇了一眼,却仍然看不出她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男子回过头,又朝后视镜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两团光斑像幽灵的两只眼睛一样左右晃动着。男子深深地呼吸,胸口高高的凸起又沉下去。他用几秒钟的时间让自己的内心稍微平静一下。他心里想着,世上的巧合就是这么多,有的时候你不信也得信。这只是碰巧遇到的在深夜之中着急赶路的车辆而已,不然还能是什么?难道是演电影不成?他告诫自己放松下来,现实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刻意安排好的桥段。他强迫自己恢复理智。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开始发晕,很多奇怪的事情搅在一起,让他难以理清头绪。他觉得自己给自己的心理暗示被大脑之中负责理性思考的神经系统否决了。确实,现实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烂俗的刻意为之的情景。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那么多碰巧的事情。
宁静的碎石小路上,汽车轮胎碾碎石子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山间轻轻回荡。男子将油门踏板轻轻抬起,将车速降低,同时扭动方向盘将车子向道路右侧行驶过去。车子紧贴着灰黑色的山体缓慢行驶。山边岩石之间长出来的灌木向小路伸出细长的枝桠,坚硬的枝条刮过宝马车的一侧车身,发出轻微的刮擦声。坐在副驾驶的女子只是稍微扭动了一下身体,就再没有其他声响了。男子紧张的控制着方向盘,以免让车子撞到右侧凸起的岩石。他不希望这一路上身后都跟着这么一辆时刻让他心惊肉跳的车子,于是控制车辆尽量向右侧行驶,让出一个空位,以便后面的车辆通过。
他的眼睛被晃的发晕,但又不得不频繁看向后视镜以便确认后面车辆的位置。丝毫没有体会到他的善意的后车仍然亮着刺眼的远光灯向前照射着。这让男子开始有些恼怒。但是顷刻间,逐渐产生的愤怒荡然无存,强烈的紧张感再一次袭来。这一次,恐惧来得更为快速、剧烈,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后面的车辆没有按照男子预想的那样从他的车子旁边快速驶过,而是和他一样降低车速,保持着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着,后视镜中的灯光也逐渐向道路右侧飘移。那辆车在重复着前面这辆车的行进动作。
男子感觉一块大石压在他的胸口,他开始胡思乱想。黑暗中,他的双眼瞪得大大的,瞳孔中反射着跳动的光芒。细密的汗珠在他的额头汇集起来,形成更大的汗珠,沿着他紧绷的脸颊流淌下来。他开始神经质一般地死盯着后视镜看,眼前顿时出像无数闪亮的光斑。他扭动僵硬的脖子回过头看向前面,前方的视线内已经是一片灰白。几秒钟之后,等到眼前的光斑开始消散,视野也渐渐清晰之后,他一咬牙,猛踩一脚油门。车子的发动机瞬间爆发出洪亮的咆哮声。四只轮胎飞速旋转,将地上的碎石猛烈的卷起,甩向空中,接着,快速飞起的石子打在车子的底盘上、塑料护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车子猛然的前冲惊醒了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子。她扭动发酸的腰背看向身边的男人,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表情的异常。
“刚才怎么了?”女子用惺忪的睡眼看着他,诧异地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他,僵硬的身体一动不动。车子仍然低吼着快速向前行驶。
逐渐清醒的女子注意到周围古怪的光线,朝两侧一瞥,很快发现了身后的尾行车辆。她下意识地将身体紧靠座椅,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向车子的后面,整块后风挡玻璃被晃得白花花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两团光球在黑夜中飘荡。女子回过头,毫无声息地瘫在座椅里,她的胸口快速起伏。不久之后,她转头用探寻的眼神看着开车的男人。男人没有理会她,仍然紧张地盯着前方的山路。他早已注意到女子的一举一动,即使不去看她,他也清楚此刻她脸上的惊恐表情。
车子沿着崎岖蜿蜒的山路快速行驶着。浓重的夜色中,车外的风声夹杂着车内收音机传出的音乐声,让睁大眼睛直视前方的男人莫名感到一丝诡异的气氛。这一路上,他第一次有这样真切的感觉,很微妙,但却是真实的——一丝寒意由心底泛起。他的身体倏地一抖,右脚不受控制地将油门踏板更加用力地踩下去。车子在静谧的山间再一次发出低沉的嘶吼,猛然向前一冲。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后视镜扫视,乞盼着自己心中的恐惧像飘荡在山林间的雾霭一样消散。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给自己找到了无牵强的理由,希望借此让自己焦灼的内心恢复平静。然而,事情并没有向他预期的那样发展。白亮亮的车灯仍然在他的后视镜中左右游移。后面的车辆正和他保持同样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尾随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啊?”女子率先控制不住情绪,颤抖着盯着男人问。
“什么呀?”男人故作镇定的回答,但声音干瘪沙哑。
“会——会不会出什么事啊?”女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得颤抖。
“哪有什么事,”男人扭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别乱说,哪会那么巧。”男人呵斥着女子。“再有不到十分钟就能开出山路了,那时候就好了。”
男子心中忐忑,他知道刚才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深深的恐惧已经控制了他的思维,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混乱的意识中逐渐出现的幻觉。从几分钟之前到现在,一直有嘈杂诡异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听不真切,但冥冥之中,自己却又十分清楚那种奇怪声音的来源。
两个人紧张的坐在车里互不说话,在一片凝重的气氛之下,车子沿着越发崎岖的山路向前猛冲。男人绷紧的嘴里向念经一样轻声念叨起来,“快点,快点,快点。”他将油门死死地往下踩,脑子里飞快地思考:再过几分钟就要开到前面山口的岔路了,我该怎么走?他要怎么走?不对,他是跟着我的,所有不管我选哪条路,他都一样会跟上来的。但是我可以再开快一点,彻底甩掉他。这车的性能不错,油门还可以再大一点,对,就这么办。快点吧,快点吧。车子在暗沉的山间轰鸣着,在山路的急转弯处也豪不减速,飞快地贴着碎石小路的边缘驶过。路肩上的碎石土块被车轮重重碾过,坍塌下去,沿着陡峭的山坡滚落。
副驾驶位上的女子早己害怕得像只受惊的小鸟,缩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连一句话甚至连一声突兀的声响也不敢发出,生怕吵到身旁像个神经质一样身体僵硬、死死抓着方向盘不停嘟囔着的男人。
男子没完没了地咕哝着,他的大脑因为惊恐渐渐失去理智。过了山路路段他要把车停下来,看看后面跟着的家伙到底要干嘛,如果他想对自己不利,那他就要动手,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怕的,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他一边想着,颤抖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咧开。
就在这时,后面的紧跟的车辆快速地变换着远近灯光,向他示意着什么,同时那两团亮光也越来越大——后面的车子正加快速度向前追来。
男人的精神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额头渗出的冷汗不断从他僵硬的脸颊流下。
后面的车辆快速逼近,灯光疯狂变换,车内嘈杂的音乐让男人绷紧的神经变得极度狂躁。
他抬手重重地拍在车子的中控台上,砰的一声闷响将身边的女子吓得惊叫一声,转过头哆哆嗦嗦地看着他,满眼惊惧地审视着男人愤恨狂躁的表情。微微颤抖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收音机里的音乐轻柔诡异,夹杂着令人颤栗气息的乐音像游动的空气充斥着狭小漆黑的空间里。男人感觉喉咙被凝重的空气阻塞而无法呼吸。他向下一瞥,用一根抖动不已的手指朝着收音机的按钮捅了一下,鬼魅的乐声戛然而止,周围瞬间一片死寂。他再一次抬头看向前方的道路,突然发现一丝异样,是什么不对劲了?是光线,前方一片灰暗,只有自己的车子孤零零地照射着崎岖颠簸的盘山小路。他忐忑地看向后视镜,后面一片漆黑。有那么一阵子,男人愣在那里缓不过神来。就在他低头摆弄收音机的短短几秒钟之内后面紧随的车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一切在瞬间归于平静,漆黑的夜路上又只剩下他们这一辆车孤零零地急驰着。男人的耳边没有了让他焦躁恐惧的声响,他又能听见车外呼啸的夜风,轮胎在碎石路上的凄厉咆哮。夜风的低吟带走了男人内心的混沌,他又可以正常呼吸了,高悬在嗓子眼里的心也慢慢落回到原位。女子也机敏地注意到了状况的变化,此时也长舒一口气,较小的身子也再一次瘫软了。她舒服的在座椅里扭动一下身子,在脑子里寻找合适的话语来打破一直以来让人窒息的宁静。就在她温柔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准备开口说话的一瞬间,一声浑厚冰冷的叹息从漆黑的后排座椅上传来。女子猛然间发出尖利的惊叫声,接着她瘦弱的身子在座椅内剧烈扭动,拼命挣扎着向前躲避,然而,她的身体被安全带死死地勒在座椅上,她越是猛烈的向前窜动,身体便被勒得越紧。女子的惊声尖叫让男人本已放松的心,再一次猛烈收缩,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他没有挣扎,反而像冰冻一样呆坐在驾驶位上。他的双眼木讷地盯着前方,了无生气。被僵硬的脚踩死的油门踏板驱使着疾驰的车子咆哮着向前方的黑暗冲去。在女子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车子冲出山路,像一个沉重的铁罐子一样重重地摔在漆黑的山腰上,接着又沿着陡峭的山坡一路滚下,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山谷间。当碰撞的回音消失,一切归于宁静。
翌日,上午六点十五分左右,在午夜接到报警的警方人员才在山间搜寻到坠崖的车辆。整个车身像麻花一样七扭八歪,车上的一男一女已经死亡。两人的身体奇异的扭转着,脑袋诡异地挂在扭断的脖子上。满是血污的脸上,一双惊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救援的人员。于此同时,救援人员还在坠毁车辆的后备箱内意外地发现一具可怖的无头尸体,而最终,尸体丢失的头部被人在车内后排的地板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