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又快过年了,我和父母僵持了整整一个学期。这期间,他们要我回去办护照,我不回去;要我到北京L’AllianceFrancaise学法语,我也不听;学校方面也开始犹
豫是否应该把保送名额留给我。总之,一切事情都被我搅得乱七八糟。我无所谓,我就是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更何况从头到尾,我就压根没做错什么!
春节我不打算回家,我对母亲说要一个人在北京好好准备毕业论文,前段日子一直没抓紧。母亲也知道我的搪塞她的,所以没说什么,只是叫我自己保重身体,一个人好好想
想。有时候我也会想,母亲从对我大发雷霆到现在对我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看来她真的对我绝望了。好吧,
你现在这样对我,等我以后做出成绩了,看你怎么后悔当初对我的态度。
我还是会经常打电话给洁,询问她的生活状况,身体好不好,最近有没有不开心的事啊,会不会想我啊,等等。初恋的激情已经渐渐退去,留下更多的是对彼此的想念和关怀
。
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不回家过年的消息告诉洁了。
“洁,我这次不回去过年了。”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对她说。
“什么,你不回去了?”洁没有想到我和父母已经闹到这步田地,可她依旧问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回去呗。”
洁停顿一下突然对我说:“小宇,我过来陪你过年,好吗?”
我曾经也想过叫洁过来陪我,但这种举家团圆的盛大节日,我怎么忍心让她陪着自己在北京孤单受苦呢。
“算了,你还是回家吧,我知道你每年春节都回去过年的。”
“小宇,你不是说你就我这一个亲人了吗,我过来陪你吧。”
“好吧,洁,我真的就你一个亲人了,有你,我也满足了。”我依然平静地对她说,幸好在电话你洁看不见我眼中的泪水。
第三天上午洁就到了,这时离过年还有一个礼拜,学校里人都已经走空了,偶尔有几个要考研的和几个家住得远的。学校只开了一栋小宿舍楼,我们大家都搬过去住,毕竟,
人多热闹点儿。
洁还是在我们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我提出去远一点的朝阳区租房子住在一起,洁没有同意。她不同同意我也就算了,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该发生的事必须要等到最该发生的
时候再发生,这样才更加有意义。
我也不打算靠研了,洁也懒得劝我了,所以这个年我们还是过得蛮开心的。每天上午一大早,我就赶到她那边,她拿了把钥匙给我,这样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去。有时候我到得
早了,她还在睡觉,我就下楼去对面的永和豆浆店买早点,有时候她2起得特别早,便会给我做早餐,或者等我来一起下楼吃。
上午我们通常会待在家里,看看电视,两个人下下五子棋什么的。我现在已经开始叫那个她租的小屋为家了。下午我们就出去到超市买菜和水果,为过年做准备。年前的东西
,什么都贵,一斤白菜都得好几块钱,美国进口的蛇果像是打了蜡一样,通红透亮,洁特别爱吃,我每次都笑她喜欢吃石蜡。后来到了法国才看到,这里不仅蛇果像石蜡,就连脐
橙也跟打了蜡似的。丫就是要吃这种石蜡果。
洁每天都勤勤恳恳地为我做饭,那回为了我迎考该死的研究生,她学了几手做菜的“绝活”,是她自己说“绝活”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过她的手艺倒的确是有些进步的,
那当然了,她从前是怎么做菜的——用加热的方式使菜由生到熟。
刚开始的时候,洁每次做好一个菜总会高兴地拿来给我尝,看着她充满希望的眼神我只好陪着笑脸说:“哇,真是好吃极了!”
洁就会眨眨眼睛看着我,然后突然大声说:“你就算假装想表扬我也要装得像一点啊,皮笑肉不笑的,很难吃啊?”
她说完转过身自己用手捏了一块放到嘴里,然后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挺好吃的。”
我便强忍住笑故意气她:“好到我吃了都想吐。”
她立刻回头,凤眼一瞪,我马上改口,接住上面讲的话说:“那是不可能的。”
洁想气又气不起来,只好用手点一下我的脑门,骂我一句:“滑头,看我以后怎么修理你。”
我喜欢边看电视边听洁在厨房里忙活。听着她炒菜的声音我都会感到特别温馨,也会在这时回忆自己当年对她苦苦的暗恋,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梦想都一一实现了。不过
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在厨房里陪着她,帮她洗洗菜什么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洁总是会轰我出去,说把衣服弄脏了她又要洗,而我则会趁着这拉拉扯扯的机会把她不经意地揽
到怀里,然后温存地对她说:“我可不忍心你这样为我劳累。”这时候,洁就不再说话,小鸟依人般静静地待在我坏里,任凭我搂着。
大年三十这天,洁从下午一点就开始筹备了,她使出浑身解数,精心烹饪了六菜一汤,还特地又跑到外面馆子里点了四个菜,满满一大桌,我看着就饱饿。可末了,她还满脸
歉意地对我说:“唉,忘了准备火锅了,你将就点儿吧。”
我搂着她的腰跟她开玩笑:“够丰盛的了,这已经相当将就了。”洁听了这话,又咬着牙,抡起拳头打我。
我们一边吃,一边看春节联欢晚会,不亦乐乎。就在这时,我手机响了,是妈妈的电话,我俩一下子都沉静下来了,调小了电视机的声音,我镇定地接通电话。
“小宇,过年了,吃饭了没有?”母亲终究还是不放心我的。
“啊,”我实在不好说什么。
“和同学一起过的年?”
“啊,”我又应了一声。
“怎么你那里这么冷清呢?”母亲有些担心。
“哦,我在寝室外面接的电话,里面太吵,听不清,”我当着洁的面对母亲撒慌,我看见洁立刻就把头低下了,并用手卷自己的衣角。
我列行公事地依次和母亲、父亲说了话,拜了年,便迅速挂断电话。洁看我挂了电话,也没说什么,自己将电视的声音调大,跟着电视里面的人一起笑,我没有看电视,只是
看着她,她明显不自在,笑容都有些机械。我走过去紧挨着她坐下:“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洁并不看我,依旧眼睛盯着电视。
我用手扳过她的头,让她看着我:“真没有不高兴?”
她没有说话,我们四目相对,突然她扑到我怀里,死死钩住我脖子,哭开了:“小宇,今后我们怎么办呢?总不能永远和你父母这样僵下去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话安慰洁,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对她说:“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那天晚上,听完新年钟声后,我们抱在一起拥吻了,新的一年又到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北京的冬天很冷,又是大年三十,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人人都缩在家里,所以洁这
次也没让我一人回寝室,她给我拿了床被子铺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回里屋去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在黑夜里睁大眼睛胡思乱想。偶尔看一看夜光手表。大概凌晨三点的样子,我听见卧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赶紧闭上眼睛。洁蹑手蹑脚地走到我身边,感
觉她好像蹲下来了。过了很久,我才听见她抽噎地对我小声说:“小宇,我爱你,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来我办公室,我就喜欢你了,以后不论如何,别忘了我好么?”
我听了这话,热血沸腾,什么也不顾,一把拉她到怀里,死劲地吻她。她也在黑暗中密切地配合我,一面暗暗的留泪。我吻到她脸上的泪,更加心疼,于是更加用力的吻她。
然后我轻轻地抱起她往卧室里走去。两个人一起倒在床上……我没有想到,新的一年我做的第一件大事竟然是这个。当最后时刻到来时,我也哭了,两个泪人就这样哭着抱在一起
,心中的激动如排山倒海。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来,一睁开眼就发现洁脸对着脸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傻乎乎地咧开嘴笑了,洁也跟着笑,眼中仿佛依然残留着泪水。我狠狠亲了她一下,又把她
重新抱进怀里:“洁,等我一毕业,咱们就结婚,好吗?”
洁不说话,只是紧紧靠在我胸前,巨大的幸福顿时将我全身心笼罩住,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洁真正在一起了,现在谁想拆散我们都没有用了,我们已经
成为一个人了。
第二天,我很晚才起来,一睁开眼就发现洁脸对着脸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然后傻乎乎地咧开嘴笑了,洁也跟着笑,眼中仿佛依然残留着泪水。我狠狠亲了她一下,又把她
重新抱进怀里:“洁,等我一毕业,咱们就结婚,好吗?”
洁不说话,只是紧紧靠在我胸前,巨大的幸福顿时将我全身心笼罩住,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洁真正在一起了,现在谁想拆散我们都没有用了,我
们已经成为一个人了。
我们在床上一直赖到正午,洁好几次要起床,都被我死皮赖脸地硬是给拖住了。终于她趁我一个不留神,泥鳅一样溜下床。
洁一面背对着我穿衣服,一面说:“大年初一就赖床,快起来,我把昨天的菜热一下,你快去洗澡。”
洁说完以后,就径直去了厨房,留下我一个人极不情愿地去浴室洗澡,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心中一阵激动。我甚至感到自己今后的使命更加神圣了,我在心里暗暗发
誓,一定要让洁过得幸福。还没等我洗完,客厅那边就传来了她特有的清脆而嘹亮的喊声:“你洗完了没有,该吃饭了!”
我立刻三下五除二把身子擦干净,只穿了条短裤就跑出来,洁看着我这副摸样脸刷的一下就红了,我也不管这么多,先过去搂住她,“啪”一声在她脸上响亮地亲了一
下。
“别闹了,快穿衣服,小心着凉了。”洁并不看我。看着洁的窘样,我乐了。
吃完饭后,洁和我一块儿收拾桌子,突然,洁停下来,然后想了想才对我说:“小宇,等下别忘了给父母打个电话,拜个年,啊?”
“好吧!”今天她说什么我都会答应。
趁着洁去厨房洗碗的空挡,我赶紧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很奇怪,母亲这回并没有问我在哪里,只是祝我新年快乐,学习进步。父亲也和我说了话,并问我是不是过了年
在回家一趟。我说没时间,他便没在强求。
打完电话,洁也从厨房里出来了:“打了?”
“嗯,”我马上明白洁去洗碗就是有意给我留下空间给父母打电话的,她一定怕我尴尬,所以才自己主动闭开,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洁真的很委屈,“洁,你怎么对
我这么好啊?”
“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洁刮了我一个鼻子,就走开了:“我去洗澡,你自己看会儿电视,等下我们出去玩吧。”
听着浴室里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我心里一阵躁动,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但最终没敢走过去。
洁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除了头发还湿着,其他早已穿戴整齐,她侧着头,一边用手优雅地理了理头发,一边对我说:“怎么样,可以出门了吗?”
我拿了件外套和洁一道出去了。洁不喜欢玩北京的名胜古迹,她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就全玩过了,洁最喜欢逛街。我发现只要是女人,不管老少,不论美丑,都爱逛街,
男人有不爱抽烟的,女人却没有不爱逛街的。摸摸柔软的毛料,试试刚上市的流行新款,就是不买,心里也是满足的。说实话,我最烦逛街了,但现在没有办法,洁有时候一逛就
是四,五个小时,中间不带歇的,完了回家居然可以脱了鞋就兴致勃勃试衣服,我每次一回到家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洁便使用一切女孩子惯用的杀手锏——撒娇耍赖,硬是把我
从床上逼起来,看她的时装表演。
洁最喜欢Esprit的衣服,每次新款上市或者换季打折她都要去,可往往Esprit不是在新款上市就是在换季打折,所以也就是说洁只要一有时间就往Esprit跑。Esprit的
衣服特别贵,所以每回减价洁都疯狂购买,她买Esprit不是一件一件地买,而是一套一套地买。“不是我想这样买,Esprit不成套就不好看了。”她每次都对我这么说。当时在上
高中的时候,大家就说洁是Esprit的代言人,我到现在才深刻感觉到群众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
今天还是老习惯,我们到了王府井就直奔Esprit,大老远就看见Esprit大红色招牌下面贴着“新年大酬宾活动”的字样,洁兴奋得丢下我就往那里跑。可刚到门口,她
的脚步就嘎然而止。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跑过去。接着自己也怔住了,我看见洁从前的未婚夫牵着一女的朝我们走来。
他看到我们也有些尴尬,勉强笑了笑然后介绍:“啊,这是我的未婚妻;这是我从前的同事。”他旁边的女人朝洁热情地伸出手,说了句,你好。
洁机械的和她握了握,牙逢里挤出一句,你好。
我一只手钩着洁的腰,一只手伸出来大方地和那女的握了一下,顺便主动介绍自己:“我是她男朋友。”我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他的。我忘不了他在洁家捣乱和
打我的那一幕。
他挂着满脸的笑容极不情愿地对我们说了句,新年快乐,便和他现在的未婚妻一起走了。洁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我没有理会她,自己去挑了件看上去还不错的大衣,
然后对洁说:“看,这件还不错吧?”
洁显然没有在听我说话,看着我问了句:“啊,干嘛?”
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衣服在她身上比了一下,自言自语:“这件还真是不错。”
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结,为什么自从那一次她未婚夫打了我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而且洁也没有再提到他?但是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没有问洁,我想如果洁愿意,她是会
主动告诉我的。
那天洁一件Esprit的衣服也没买,寥寥草草的逛了几家店就和我打道回府了,看得出,突然邂逅她从前的未婚夫携手他现任未婚妻对她打击不小,在公车上她也没有像
往常一样和我说笑,而是静静地看着窗外。我也知趣地不和她说话。我想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是她未婚夫啊,他们也应该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
回到家里,洁也没说什么,吃完饭以后,我们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洁突然转过头对我说:“小宇,你想知道那天你突然来我家之前,发生了什么吗?”接下来,
洁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那晚发生的一切。
原来,洁那天是和她未婚夫提出分手的,她未婚夫不同意,希望她可以回心转意,还说过往不究,但洁没有答应。他很生气,说结婚的日子都基本上定好了,而且很多
亲朋好友都知道了,突然反悔,面子上过不去。可洁坚持要分开,于是他就砸东西,问洁的小情人是谁?洁说是我,还说认识他以前就喜欢我了,以为认识他以后会把我忘记,但
做不到。他听了这话更加气愤,骂洁心理变态,居然喜欢自己的学生,洁不说话,由着他骂。他骂累了,洁又接着说很对不起他,但不希望这一辈子都欺骗他,所以必须要早作了
断。他气极了,想走人,可一开门就看到了我。后来我和他扭打在一起,洁怕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况且伤了哪边都不好收场,于是灵机一动假装狠心的叫我走,洁知道这时只有我
才可以喊得动。我走以后,他看出来洁是真心地爱我而且爱得很深,知道他们的事是无法挽回了,就摔门走了。洁没说什么,等他一走就赶紧出去找我,因为她看到我连包都没有
拿,知道我一定要露宿街头了,天这么冷,冻一晚肯定着凉。
听完洁的叙述,我万分内疚,原来洁的努力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看到自己的坚持不懈,总希望自己可以照顾洁,却没有想到其实洁对我的付出都是默默无闻的,她把所有的
苦都受尽了为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护我,而我却蒙在谷里还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她。
“洁,”我把她搂过来:“相信我,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受丁点儿苦了。”
洁在闭上眼睛紧紧地靠在我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我和洁就这样甜蜜,美满地过了一个新年。大年初四的时候,父亲打电话告诉我,决定和母亲一同来北京看我,还说火车票都买好了,初六就到。听了这话,我不知是
喜是悲。为什么上天总不能让我们两安安静静的相爱。洁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平淡,只是叫我陪她下午去买火车票,明天就走。
“没关系的,我爸妈也住不了几天的,即便他们在这里,我也可以过来陪你。”我真不想洁就这么走了,我们才一起待了十天。
“不了,我不想你两边跑,没事儿,我回去正好备备课。”洁一再坚持,我也不好反驳了。说实话,我并不想父母在这边碰到洁,把事情闹得更大。
下午我陪洁去买了车票,没有卧铺票了,可洁仍然坚持买了坐票。我特别难过,却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有时候,我真的很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担小。冲动起来,干错事儿
,不冲动的时候又总是犹犹豫豫的。什么事都做不好,一到关键时刻就打退堂鼓。唉,真是一点用也没有,真是除了学习,什么也不会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