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芬脸上得体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她一点礼节都欠奉,微微扬着眉冷声道:
“这些事情是陛下酒后失言,本宫才知道了一星半点罢了,陛下一腔真情却遭公主如此质疑,还真让人寒心。”
“还有,公主此言,从前未点明身份时尚可说得,如今......可要掂量着自己的身份才是。”
而且,她分明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那么当初为何要给容齐希望?为何不早早告诉容齐真正的身份,让他不要在那个泥潭里越陷越深?
她的过往是阴差阳错无可奈何,可容齐,他不应该这样的。
梅芬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实际上敏感又自尊,生气发了狠来说出的话直戳人心窝子。
她其实并不愿意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她自己的事情当初也是一团糟,她是在娘亲半强迫的帮助下,才忍着痛快刀斩乱麻了那段过去。
“你的意思是,齐哥哥没有喜欢上你?”
梅芬发觉这位姑娘的重点抓得清奇得气人。
她与容齐才见了几面,根本不了解对方,容齐会喜欢她什么?脸吗?
梅芬强压下心中酸涩,看见容乐蓦然亮起的眼睛,只觉得容乐的话越发刺耳。
梅芬本就因为父亲的事情心绪不宁,现在一发不想理会容乐了。
“本宫在桥上着了风,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回去了,公主请便吧。”
梅芬转身欲走,却发现她们身后,容齐沉默地立在桥下。
梅芬忽然觉得心虚,在他面前驻足下来,规规矩矩地对他福身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臣妹见过皇兄。”
容齐看了梅芬一眼,抬脚越过了她,风中只留下一句微不可闻的:
“回去吧。”
梅芬直起身子,看着容齐走向容乐的背影,她清楚地看到容乐脸上的欣喜哀伤交织着,明明在笑,眼中却蓄满了泪水。
忽然容乐倒退一步,容齐便停下来,站在矮她几级的地方,动不动地看着她。
“漫儿。”
“......臣妹告退。”
容乐忽然慌乱起来,她潦草地行了一礼便仓皇而去。
容齐的手停留在一个没有完成的挽留的弧度,便看着容乐落荒而逃的背影,默默收了回来。
梅芬恍然想起,与觉新最后一次见面,好像也是这般情形。
不足一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曾经觉得离了就活不了的人、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感情,说忘就忘了,说淡也淡了。
可见有些看似无法抛却东西,除非发生了太过刻骨铭心的事情,总有一天能够抛之脑后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梅芬轻叹一声,没有再留着看容齐如何伤情,她转过身离去。
容齐似有所感,转过头看向身后,却只看到梅芬裹着玫色斗篷离去的背影。
容齐未曾告诉过任何人,方才看见她们二人在桥上说话的时候,他最先看见的不是他的漫儿,却是那位桥上凭栏的玉人。
还莫名其妙想到了一句诗句:玉人何处倚栏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