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日,华妃慕容世兰和乔氏乔颂芝便有了十分得宠之像,周玄凌总在她们那里留宿,慕容世兰便也算了,对于乔氏,其余妃嫔都积了满腹怨气牢骚。
数日的晚上,周玄凌在水绿南薰殿前的凉台上设宴,各个亭台楼阁皆悬了绢红明火的宫灯,照得翻月湖一池碧水皆染上了女子醉酒时的酡颜嫣红,波榖荡漾间绮艳华靡,如一匹上好的蜀锦。
在座后妃由皇后朱宜修起一一向玄凌举杯祝贺,说不出的旖旎融洽风光。姎贵妃赵苏禾、华妃慕容世兰二人伴在周玄凌身边巧笑倩兮,丰姿爽然,艳丽不可方物,满殿的光彩风华,皆被她两人占去了。
甄贵嫔甄嬛起身向周玄凌道:“今日宫中姐妹尽在,臣妾愿敬皇上皇后一杯,恭祝皇上皇后圣体安康,福以永年。”
朱宜修颔首,怡然微笑,赵苏禾托着下巴绕有兴致的看着,周玄凌也是高兴,一同仰首一饮而尽。而慕容世兰只唇角含了一丝淡漠笑意,眼风却斜斜朝着乔采女乔颂芝扫去。
乔颂芝会意,立刻起身走至玄凌面前,媚笑道:“皇上万福金安。酒烈伤身,嫔妾用心择了一盘好果子,样样精致美味,请皇上尊口一品。”
周玄凌含了一枚奶白葡萄在口中,只淡淡道:“还不错。”
甄嬛睨一眼乔颂芝,笑道:“乔妹妹是用心为皇上择的果子么,皇上并没有赞不绝口啊,可见妹妹还要用心揣摩皇上的喜好啊。”
乔颂芝讪讪道:“娘娘教训的是。”口中却又不肯服输,道:“嫔妾在皇上身边伺候不过月余,不是之处仍有许多,但请娘娘教导。只是嫔妾虽不如娘娘善体上意,但对于皇上的一切,不敢说是不用心。”她转身向玄凌低头福了一福,道:“嫔妾日夜所思着想着,没有不是关于皇上的。还请皇上明鉴。”
周玄凌‘唔’了一声,道:“你放心,朕知道。”说深深看了甄嬛一眼道:“有朕在,没有人敢这样说你。”
甄嬛沉一沉脸,强自换了一副笑脸,和颜悦色道:“妹妹说的极是。皇上的心意谁不是一点一点揣摩出来的呢?全凭一腔子对皇上的热心肠。”她的笑意更深,“不过妹妹可要加劲了哟。”
甄嬛掰着指头,右手上三根金嵌祖母绿的护甲晃得乔采女手指上的铜镀金点翠护甲黯然失色,“如今已是七月了,八月初圣驾回銮,中秋的时候就该三年一度的秀女大挑了,到时新人辈出,妹妹可有的忙了。”
乔颂芝的话厉厉追了过来,她虽笑着可眼神却是刻毒而自傲的:“嫔妾年幼,不过十六,许多事还不懂得。贵嫔娘娘长嫔妾两岁有余,又得皇上喜爱,自然能游刃有余教导那些与嫔妾年纪差不多新姐妹了。”
甄嬛朗声道:“这个的确。听说辛勤之人反不易老,妹妹从前在华妃娘娘宫中辛苦劳作,是比本宫不怕辛苦。何况妹妹能服侍得华妃娘娘如此欢心,将你献与皇上,可见妹妹多能体察上意,左右逢源了。本宫是绝对做不来的。”
话音一落,凉台上都静了,只听见远远的丝竹管弦之乐,在湖上听来越发清朗缠绵。
乔颂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息急促攒动,哇地一声伏在近旁的桌上哭了起来。
气氛尴尬得难受,甄嬛却是不屑的姿态,冷冷居高临下望着她。嫔妃们都止了饮酒欢笑,目光齐齐落在甄嬛与乔颂芝身上,神情各异。
周玄凌转过身来,神色便有些冷寂,只目光逡巡在甄嬛与乔颂芝身上,淡淡不言。
慕容世兰‘咯’一声娇笑,睨着甄嬛向周玄凌微笑道:“皇上要坐视不理么?”
周玄凌只是无意理会的样子,对朱宜修与赵苏禾道:“皇后和表姐怎么看?”
朱宜修一笑而对:“女人多了难免有口舌之争,今日高兴又过喝了两口酒,向来不是有心的,等下散席臣妾再好好说说她们。”皇后如此说,本是有平息事端之意,大事化小便了。
赵苏禾扫视周围,一反常态的息事宁人道:“今儿个本是表弟设宴,难免高兴些,这一高兴就口不择言了。”
周玄凌本含了三分醉意,听得朱宜修、赵苏禾这样说,倏然变色道:“皇后和表姐平日就是这样为朕治理后宫的么?难怪后宫之中总是风波不断!”
朱宜修见周玄凌发作,忙不迭跪下行礼道:“皇上息怒,是臣妾的不是。”
“表弟将协理六宫之权交给我和皇后,却不曾对我们有半分的信任,反而出言责怪,难道表弟就是主观臆断的认为是我们的错?”赵苏禾冷笑的横看一脸得意的慕容世兰道:“如果不是有人蓄意勾引、越俎代庖,这后宫又怎会风波不断呢?”
赵苏禾与周玄凌对峙,吓得众人立时呼啦啦陪着跪了一地。甄嬛不再和乔颂芝怄气,忙也跟随着跪在了地上。
周玄凌有些薄醉,慕容世兰忙扶住了他的身体,道:“皇上小心。”
他甩开她的手,斥责赵苏禾道:“你可知道你不是在何处?后宫女子口角相争都不能平,岂非无能?”
“无能?”赵苏禾眉眼冷淡地瞧着周玄凌,口中说出不应该有的委屈与质问,道:“我陪你周玄凌十七年,当初你出尔反尔不曾立我为皇后,这些我都不在意。可你呢接二连三的将我降位禁足,我是大周最尊贵的人,何曾受过这些委屈!如果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现如今你说我无能,你怎么不想想你要有能耐又怎会靠我登上皇位呢?”
“哼!”周玄凌无话可说,只置之不理,冷冷唤道:“甄贵嫔。”
甄嬛一惊,忙膝行上前,惶惶低头道:“臣妾在。”
他冷冷一声:“去罢!”
甄嬛凄凄唤他:“皇上!”
沈婕妤沈眉庄启齿道:“皇上的意思是…”
周玄凌举起酒杯,慕容世兰殷殷斟上一杯梨花白,轻轻一笑,丽色顿生,“皇上向来公正严明,自当不会偏私了。”
周玄凌以指摩挲着她滑腻雪白的脸颊,头也不抬,只是语气冷漠道:“甄贵嫔甄氏御前失仪,出言无状,有失妃嫔之德,明日送往无梁殿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外出。”
甄嬛伸手扯住他的袍角道:“臣妾侍候皇上三年,虽有失仪之处,也请皇上念臣妾侍奉皇上向来殷勤小心,宽恕臣妾这一次吧。”她抽泣,“臣妾再也不敢了。”
周玄凌厌烦,拨开她的手道:“方才对乔氏说话不是盛气凌人么?当着朕的面就敢有嫉妒言行,不知背后更如何刁钻,朕真是看错你了。”
甄嬛分辩:“臣妾没有…皇上知道的,臣妾一向心直口快。”只垂了头低声啜泣。
敬妃冯若昭大着胆子为甄嬛求情:“皇上可否…”
然而话未说完,已被慕容世兰截下:“皇上的旨意已下,你也敢反驳吗!”
周玄凌乜斜着冯若昭,淡淡道:“无梁殿宽畅,敬妃你也想去吗?”冯若昭一凛,向赵苏禾点点头,后深深低下了头。
慕容世兰的笑志得意满,分外撩人,她轻声道:“乔采女受委屈了…”
周玄凌会意,笑容瞬间浮现在他原本不耐的脸上,温和道:“就晋乔氏为从七品选侍吧。”
他使一眼色,李长趋前道:“娘娘请吧,奴才会打点人送娘娘去无梁殿小住的。”
甄嬛深深一拜,道:“臣妾告退了。”
“等一下!”赵苏禾喊住甄嬛,她眸色闪过一束幽光,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双唇轻启:“表弟若是执意宠幸一个小小婢女,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表弟也要小心自己的命,希望不是因为你宠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导致的。还有我不想再看到你,更不愿这大周因你的无能而流离失所。我自请和甄贵嫔一同去无梁殿。”
她说罢,便独自离开。临走时与安陵容对视一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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