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霞格外深沉,且浪漫,像是天庭有神仙婚嫁,红妆十里。
红透了半边天。
又恰似神仙抹了胭脂的颊边。
那柔软的白云不敢造次,躲在北极一带慢慢移来,月亮也不敢藏掖住脑袋,身后的白月光追随着它一起浮出天际。
一座百楼大厦的天台,绝对是观景的好位置,这难遇的绝色一览无余。
趁着自然的光亮还能微微勾勒出女人的轮廓,那发丝和下颌线揉在一起,像是用工笔画出来的,丝丝入扣。
她就任风这样吹着,掖了掖怀中的衣服也不退萎。
其实那风顶多算是白雾,轻得很,比不上北方暖日中的寒风,而她就像是从烟雾中走出来的风尘。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时被这景色勾了魂,不自觉地入了迷,站了难得的十几分钟。
似乎忘了自己原来是个连时间都挤不出来的人,更别说是为了发呆。
显然,这只能说明:她还眷恋人间的烟火气,喜欢尘俗的光景。
她放空,神游,感觉脚下轻飘飘的,腿也有些发软,她没再坚持住,终于,整个人落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跟晚霞一起散落出同一平面。
—
睁开眼尽是白色,她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晕,不敢再回想什么记忆。
周戚柒“醒了?”
周戚柒手上正倒着水,无意观察到江锦凉睁开了眼,她扶江锦凉坐起来,把水递给她。
江锦凉环顾了四周,低头一看自己穿着病号服。
江锦凉“我怎么在医院里?”
周戚柒“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没事跑天台干嘛去啊!找你半天,找到你的时候就看见你倒在地上了!”
周戚柒无奈又怜爱的语气,刀子嘴豆腐心,她意在埋怨江锦凉昨晚犯的错。
江锦凉“我晕倒了?”
周戚柒“你说呢?不知道自己有风寒啊,这都快入秋了还往天台跑,公司十几个人一起找你,你老板了不起啊,拿我们小员工不当回事…”
江锦凉“我就是最近比较累,想去转转,结果也没想到…”
周戚柒“行啦,这两天你就好好在医院呆着,静养,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了!”
江锦凉“那不行!最近公司有个项目是我亲自参手的,我不能不管啊!”
周戚柒“这是你父亲大人下达的命令,你得听,再说了医生叫你好好休息,说你就是劳累过度了!”
江锦凉“可是…那好吧…”
周戚柒“准你假了还不休息…真没见过哪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天天扎在合同堆里…”
能把老板和秘书的上下级关系处成好朋友的也就是她俩了。
江锦凉突然瞥见自己手背上的针管,那静脉青筋凸起,顺着往上看就是一米多高的吊瓶。
江锦凉“啊!”
江锦凉突然一喊,吓了周戚柒一跳,幸好江锦凉住的是贵宾室,要不然旁边床位的人一定会心神忐忑。
周戚柒“你干嘛呀!”
周戚柒捂着心脏,瞪大眼睛看着江锦凉。
江锦凉“针…”
江锦凉楚楚可怜地指指自己手背上的针头,另一只手不敢动弹,整只手都麻木。
周戚柒“我昨天可跟医生求了半天情,知道你这二十多年来没输过液,特地说明了你害怕输液,但仔细一想,人家也是怕你身体坚持不住,只好…”
江锦凉“那怎么办,你…你现在叫医生给我拔了!”
江锦凉有时候突然可爱起来真让人受不了,那神情完全就是跟小孩子一模一样。她从小到大没输过液,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很瘦,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她不敢想象一支针头扎进去会怎么样,小时候看别人输液都要捂住双眼。
周戚柒“我让人家拔就拔啊?你不得等到这瓶液输完嘛,你是要命还是舒服,你自己选…”
江锦凉“那还要等多长时间?”
周戚柒“很快了,应该就剩半小时了吧!”
其实人有时候就是在不察觉的时候疼痛丝毫无感,可当关注到它的时候,尤其是遇到自己害怕的,那就度秒如年,疼痛难耐。
江锦凉越看这环境越熟悉。
江锦凉“这是哪个医院?”
周戚柒“金枫医院啊!”
江锦凉“金枫?!”
江锦凉一惊,刚喝进口中的水就差点被喷出来,噎住了,咳嗽几声。
周戚柒“是啊,这不是市医院嘛,最好的诶,怎么,你跟金枫有仇啊?”
江锦凉“没有…”
她只是想到几天前结识的一个男孩,就在金枫,也就碰上了那个“老朋友”,说起来也挺有缘分。
江锦凉“那…哪个医生负责我的病房啊?”
江锦凉试探性地问。
周戚柒“刘医生啊!人还蛮好的。”
江锦凉一听到这,立马松了口气。
江锦凉“呼…不是朱医生就好…”
江锦凉小声地自言自语,心底有几分小窃喜。
—
这天下午,周戚柒要忙工作,所以就把江锦凉自己留在病房,晚上再去陪她吃饭。
江锦凉在病房里百无聊赖,真想下床走走,天还不晚,外面一片明媚。
这确实也是个独处悠闲的好机会。
她伸了伸懒腰,走出病房溜达一圈,但是好景不长,不到二十分钟就被护士小姐拉进病房,又要输液。
【护士】:“朱医生,刘医生下午家里有事请假了,他让你帮忙代一下班!”
朱正廷“好!”
【护士】:“307病房病人要输液,我先去了!”
朱正廷“嗯,一会儿我处理完就过去。”
护士拿着吊瓶走进病房,江锦凉一看这阵势,直接吓得贴在墙上,坐立难安。
【护士】:“江小姐,坐下吧,该输液了!”
江锦凉“不是…可以不输了嘛…”
【护士】:“没有人说可以不输啊,您再过了后天才可以不输的!”
江锦凉“那今天能不能不输了…以后也别输了…”
【护士】:“那怎么行呢,我了解您的情况,您怕输液,但是这怎么说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好,而且您昨天不是已经输过一次了嘛?”
江锦凉“可是…昨天我是昏迷状态,今天我是清醒的啊!”
朱正廷“噗嗤…那用不用给你打上麻药啊?”
朱正廷推门而入,听到了里屋的对话,却还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这么会“狡辩”,不禁笑出了声。
可谁知,他一见到眼前的一幕,确实很惊喜,原来这个小朋友是她。
江锦凉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光听声音倒是有些熟悉。
【护士】:“朱医生,这位江小姐一直推辞输液。”
朱正廷“你先去忙吧,我来吧。”
护士留下一份江锦凉的病情单就离开了,病房里就剩两个人,一个是穿着白大褂看似文质彬彬的医生,一位是穿着病号服故作轻松的病人。
朱正廷翻看着病情单,时不时撇撇江锦凉,而江锦凉却一直低着头。
朱正廷“贫血…”
朱正廷“不输液不行啊!”
江锦凉“不是刘医生值班嘛…”
朱正廷“刘医生请假了,我代他的班。”
朱正廷低头俯视着眼前可怜的女孩,他站在她跟前,她坐在床角。
江锦凉“你让刚才那个小护士进来。”
朱正廷“她要是能搞得定你也可以让她来。”
江锦凉“怎么搞不定…”
朱正廷“她可是新来的,扎不准,没准…得扎个五六次?”
江锦凉对上朱正廷的眸子,清澈得很,一副金丝眼镜框圈住的却是整个银河。
江锦凉“那…”
朱正廷“问完了吗?可以开始了吗?”
看着朱正廷向自己这边侧过头,耐心且温柔地问。
江锦凉“不可以…”
朱正廷“输液一点都不疼,就几秒钟的事,很快的。”
江锦凉不知道这竟然是在朱正廷平常给小孩子输液之前要“夸下的海口”,他拿她当小孩子看待。
况且有时候连小孩子都不怕。
江锦凉“那也不行…”
听着朱正廷的温言软语,她有些动摇。
朱正廷“要是实在不行,你可以要求打麻药。”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她满眼惊讶地看着他。
这样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江锦凉像一只乖乖的小兔子,向朱正廷那边怯懦地伸出手,一时哑语。
朱正廷利索地准备好一切,捏起针头,蹲在她面前。
朱正廷“放轻松啊。”
朱正廷碰触到江锦凉的手,冰凉,但不一会儿就有热传递,慢慢蔓延至上肢。
真瘦弱,手背上的细骨嶙峋,血管能感触到,雪白的皮肤,也只能算是一层皮,真让人心疼。
他轻轻地抚了抚手背要扎下的地方,将针头慢慢探进,小心翼翼地像是怕碰碎了水晶。
江锦凉盯着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像是有金色的阳光在上面跳舞,微震,也是不经意地眨眼。
那白大褂简直不给人留活路,到底是怪他自己不好好穿衣服还是工作服领子太低,偏偏要不折不扣地将衣服内的一片春色显露在外面,可能是江锦凉的位置太巧,恰好能望见里面洞口,虽然再往里都是昏黑,但腹肌上层都能泄露出来。
她往一旁撇脸,努力让自己都没察觉出绯红的脸不给别人看到。
真想象不到那样一位晚上混在酒吧的浪荡男子竟如此柔情似水,这白大褂衬得他如此圣洁无暇。
以至于,让她忘记了病痛,只觉得手背仿佛被羽毛轻抚,有一丝痒。
朱正廷“疼吗?”
朱正廷猛的一抬头,才知道竟在这短一分钟里有一双炽热的眼神游走在他的身旁。
江锦凉“还行…”
朱正廷忍不住轻笑,怎会料到这姑娘这么可爱。
朱正廷放下她的手,起身挂吊瓶,江锦凉又突然觉得手掌空落落的。
朱正廷“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朱正廷双手插兜,长腿疾步。
江锦凉“诶等等…”
朱正廷止步,回头。
朱正廷“嗯?”
江锦凉“明天…能不能还是你给我输液…”
江锦凉顶着求人的态度冲他说话,她拨了拨头发,把脸又露出来一部分。
朱正廷“你提前叫我吧。”
江锦凉“嗯。”
这算不上始料不及,只是从她身上发生感觉很惊喜罢了。
—
【护士1】:“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两天朱医生跟往常不太一样?”
【护士2】:“有点像恋爱的节奏啊!”
【护士3】:“诶,你们知道嘛,朱医生最近跟307的那个女生走得特别近呢!”
【护士1】:“噢!对对对!本身都不是朱医生的班他还一直往307跑!”
……
【护士2】:“你看你看,这不来了嘛,哇塞!这是一起去吃饭了吗?!”
江锦凉“终于知道为什么上个星期那个小男生指名点姓地让朱医生看病了。”
江锦凉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才了解倒原来朱正廷不仅年纪轻轻医术高超,而且对待病人这么有耐心。
朱正廷“你是说黄明昊啊?”
江锦凉“他叫黄明昊?”
朱正廷“嗯,从小玩到大的。”
江锦凉“怪不得呢…”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长廊,朱正廷难得一次这么适应一个女生的脚步,按平常来讲,朱正廷从不会平白无故等一个女生。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病床的轱辘声,渐渐疾驰过来,江锦凉正说的尽兴,丝毫没察觉到危险正要突袭,朱正廷长手一揽,把江锦凉勾在怀里,任那病床蹭着衣襟驶过。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男生,那喉结在喉咙里滑过,像一个小山丘,禁欲又撩人。
江锦凉懵懵地抬头,脸还埋在朱正廷的怀里,浑身软塌塌的,一动不动,直到危险过去,朱正廷才缓缓地撒开手。
她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自然有些心动。
朱正廷“走路都不知道小心点?”
江锦凉“知…知道了…”
像朱正廷这种万年芳心纵火犯,他倒是没有什么过分的表情和举动,只是江锦凉觉得耳边传来热风,吹得让人心痒痒。
远远观望,一系列的动作都很自然且贴合。
“这不会是朱医生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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