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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篇——5.破局 上

未名几何

“不行了,我认输。”王睿再也不看面前自己被厮杀到穷途末路的棋局,挥手就是一阵懊恼“你没说自己水平那么高,我就是业余的,哪能跟你比。”

“哪里哪里,我赢的只是侥幸,若是你今天打起精神跟我下一场,这输的或许就是我了。”陆衍低垂着俊秀的脸庞平静的说着,轻移修长的手腕,灵活的将桌面上的棋子颗颗纳入掌中。

“陆衍啊,你就别谦让了,这棋局从开始我就陷入劣势了,只是我没察觉到,一路被你的白子带着走,想攻你不备却没想后面中了你佯装弃子的埋伏,哎,高啊,实在是高。”王睿盯着棋盘上渐渐只剩半片的黑白棋局摇了摇头,仿佛还能感受方才白子逼近时的诡诈凶残,心里不禁自叹弗如。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只是一盘消磨时间的棋局”陆衍拾着棋子轻笑道“想我的白子若开始时没有牵制住你的黑子,以你的勇谋早已成星火燎原之势将我围攻灭尽,所以我也该感谢你前期给我喘息和部署的机会。”

王睿看着空荡棋盘上最后一颗的黑子被双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衔走,低声喃喃自语,“一步错,步步错。我输的心服口服。”

“哎,你们在这下棋呢?我都找好久了。”不远处那愣头愣脑的声音突然传出又快速凑近耳边“怎么不下了?”

“今天下累了,改天再继续。”陆衍话语平静温和,抬眼不动声色的扫过眼前低落的王睿和话语中带着些气喘来迟的钱学武,稍一揣测便开口道“金武,你有认识叫魏自清的人吗?”

‘这小子又要坑人了?’钱学武惊疑的看着他面容平淡的表情,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王睿狐疑的看了身旁高大身躯的钱学武,想琢磨他话语里的真假。

“你再想想?叫魏自清的?那可是王睿一直要找的人,我们得帮他。”陆衍两眼一眯,话语沉着有声。

“我真不认识,不过改明我可以找人问问,说不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钱学武为难的挠了挠头发,被他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你坑人就坑呗,又把我拖下水。’

“看来明天有的要忙了。”陆衍转脸朝着王睿无奈的耸了耸肩,“放心,我跟金武都会想办法替你找到这个人的。”

王睿忽觉之前自己收到那陌生的纸条会不会只是迷惑他的幌子,不由感到些困惑“…谢谢。”

“谢什么,要谢就得谢同是天涯沦落人。”钱学武走到陆衍身边开玩笑道“只是没想你竟背着我悠哉悠哉的下棋啊。”

“要是你会下棋,我也不介意跟你来一盘。”陆衍调侃着回应,顺手将棋盘摆放在原位,抬头看向王睿道“时候不早,一块下去?”

“……我…”王睿低头想了想,似乎难以启齿般看向陆衍道“能不能带我去上次那个助手那?”

“可以,不过你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不大好。”陆衍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已猜出了个缘由。

“带我去就行,他在哪?”

陆衍回头给了钱学武一个眼神,后者了然的率先离开了。

“不用着急,我们在这稍等片刻就好。”陆衍随手敲了敲桌板,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挺好奇,为什么有人会怀疑我跟你的仇人认识,我在这里这般行事也怕会遇到什么暗中会害我的人,你要是信我能跟我说说吗?”

王睿低头像是隐忍了一番,迟疑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我没见到谁,只是个字条。”

“字条?”

“嗯,说你跟魏自清已经接触。”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啊,要是被你怀疑,我们合作也难以持续了。”陆衍说着无奈的笑了笑“到那时,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什么的。”

王睿听着他平静下的话语,心里却拍出惊涛骇浪般的声响‘是啊,要是自己轻举妄动破坏了这唯独的盟友,在这里仅凭他一人根本寸步难行!’

“但是,既然答应了你,也是为了未来我们的合作,我自然会帮你这个忙。”陆衍看到远方走近的钱学武和熟悉的白大褂身影,轻轻颌首,又看向王睿道“走吧,我带你见他。”

王睿这会才感受到这坐在椅子上,看似云淡风轻的人,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琢磨不透,他凭经验也看不清此人是敌是友,整个人却好像被线拉扯般伸展不开手脚,伴随着身体渐渐转强的震颤,自己心乱如麻,又好似浮萍般飘荡在空中。

“…扶住他,他晕倒了…”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再也支撑不住,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这是哪里…?’王睿睁眼看到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头脑上还是有些混沌。

“醒了?”穿着白大褂的清秀面孔男子凑近自己招呼道“感觉自己状态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想起之前自己忽然晕倒,不由试着挣扎坐起“…还好。”

“你先在床上躺着歇会,我给你开点药。”那清脆干净的声音伴着脚步在安静的屋内来回走着。

“没事,不用了,夏医生,我刚这是怎么了?”

“问题也不大,就是迷走神经性晕厥,可能是你最近精神紧张,思虑过度带来。”夏乐两手插入口袋,认真的朝他说道。

“嗯,既然问题不大,那就不劳医生开药了。”王睿低头想了想,还是抬头试探的询问道“昨天给我吸的那个气球,还有剩下的吗?”

“…你现在要?”夏乐没想他会在此刻向自己提出这个需求,要知道这迷走神经性昏厥的原因之一就在于缺氧,而笑气正会加重人体缺氧,若是持续服用,他昏厥的次数恐怕还会持续增加,甚至会演变成窒息而死。

“对。”王睿果断的回应“我现在就要。”

“……那行,你再躺会。”夏乐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另一间实验室,心想着‘幸好今天下午得空时做了点,这人不出所料怕是要陷下去了。’

“陆衍,别发呆了,想什么呢?”眼前一双大手挥了挥,挡住眼前暗蓝色的天空。

“你看那星星,好久没见到那么亮的星星了。”陆衍抬头注视着点缀夜幕的银色光芒感慨道。

“不就个星星吗,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旁边那月亮来的大呢。”钱学武瞥了眼外面千篇一律的景色,抖了抖手里的纸片说道“过来,再给你说说明天这行程路线怎么走。”

“嗯,你说吧。”陆衍翻了个身,背靠着大敞的窗户,夏风轻拂眉梢的碎发,一张沉静的脸此刻显得怡然自在,仿佛身处清幽山谷之地,周围恬静舒适的很。

“我已经把这一楼,五楼,七楼到十八楼的安全通道楼梯门锁都打开了,等我们换好白色工作服离开时可以趁监控摄像的失灵从安全通道下到一楼,直接走出去。”钱学武指了指纸片上被标注的圆点道“我们所在的八楼电梯摄像这两天还没修复,要是明天修好了我再破坏掉。明天我去十八楼时,也会尽量避开那些监控摄像。”

“你忘了个关键的部分,六楼的主监控室。”

“就知道你会问,看这个。”钱学武又换了张纸片凑到面前道“夏乐从另一个信得过的巡逻保安那拿的楼层平面图,还有进入那房间最关键的东西。”他变戏法般晃了晃手中的钥匙。

“嗯,这些你有了,难道你分成两个人去二十楼和六楼的主机室吗?”陆衍朝他轻笑。

“不是有你吗?”钱学武愣在原地看着陆衍自在的模样,瞬时脱口而出“你肯定想到万无一失的主意了对吧?”

“知我者,武哥也。我想的这主意起码能保我们各自安全,也能拖延些被发现的时间。”陆衍收了收眉眼的闲散,开口道“明天你不用去二十楼,这让擅长偷窃的宋忆去是合适的,我想明天马洛峰应该也知道会有人来,就让他们俩对接,而你只要佯装听从去二十楼,实则中途折回六楼清理掉这些监控记录,再把各个楼层的监控摄像破坏或切断,再回来跟我们集合后离开就可。”

“那你呢?”

“我?既然是想嫁祸于我,我想自己恐怕是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的。”陆衍顺手拧开旁边的矿泉水,轻抿了口道“不过,我另有他们要嫁祸的人,只看他们自己愿不愿意再保住了。”

“让宋忆去二十楼会不会有危险?”钱学武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担忧。

“不危险,只要提前在规定的时间前去,她就不会被发现。”陆衍放下矿泉水瓶,摆了摆手道“倒是你这里,明天去六楼的时候,少与人接触,点到即止抓紧回来。”

钱学武立马明白他说的点到即止是指什么,目光黯了黯,闷声道“那种人打死都是为民除害。”

“正是因为那种人该死,才不能轻易被打死,明天晚上那魏自清还会给我们送一次那掺了致幻剂的菜,你给他尝尝,揍晕了就关在那主监控室里,发生这种事,我想绿牧集团的地下监牢也不会是摆设。”

“还是你想的高,哈哈,这主意好,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说起来我晚上看到魏自清了。”钱学武咧嘴笑道“他这会就被关在负三层那地下审讯室里,跟疯狗一样,估计见谁都咬。”

“就算他记不得我们,但我们还是会被盯上,明天的行事务必成功,不然等着我们的下场会比这魏自清还要惨。”陆衍轻叹了口气,望向外面的夜幕喃喃道“明晚的星星,得比今日更夺目些才行。”

“别想太多,也不想我是做什么的,这事肯定能成功。”钱学武起身拍了拍陆衍消瘦的肩,“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好干活,我走了。”

陆衍点头目送他的离去,自己独坐在一方月光里陷入沉思。

‘……李唯一,救还是不救?’

“…叩叩叩…叩叩叩…”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尽管刻意减弱了力度,在微微透光的清晨还是显得响亮。

“早啊,陈先生。”宋忆很快开门朝屋外面色冷淡的短发男子问好。

“能出发了?”

“马上就好,你要吃点早餐吗?我特意煎了两鸡蛋。”宋忆转身想去客厅拿打包好的早点。

“体检要求空腹。”陈先生沉下脸来道。“没什么事别耽误时间。”

“…好吧,我也还没来及吃,那我把东西收拾下,马上走。”

陈先生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三分钟。”

“好的,好的。”宋忆飞快的把东西放在冰箱里,拾了假身份证就往门口冲去。

“好了,走吧。”她喘了口气,跟着旁边的陈先生下楼。

晨曦的光芒透过厚实的云朵,洒下微弱光点,而初夏清早的寒气也让尚未进食的宋忆打了个哆嗦。

“你叫什么?”身旁同行的男声不经意的问她。

“丁忆。”她灵活的转了转眼珠道“小公司的行政,刚刚离职,想来参与实验赚点钱维持生计。”

陈先生沉默的点了点头,一路无言送她到了绿牧集团的街对面,便不再前进。

“那我先走了,回来得告诉我他的消息。”宋忆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这个依然伫立在原地盯着她的人,心里有点发毛,‘难不成这点距离还怕我跑了不成。’表面上还是镇定自若的走向那大门口的传达室前。

而这传达室里值班的周师傅早就看到街对面的陈亮带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走来,心里也有了数,朝凑近这传达室玻璃的女人挥了挥手,放她进去了。

‘这么容易啊?’宋忆心里想着,刚走入里面,迎面就是个带着白帽的男人,见她走近也不出声,侧身示意她跟上。

她一路留意着周围的环境,跟着指示冲了个热水澡换了橙色实验服后,进了个屋子,中央坐了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胡子男,正在给排在前面的人做些测试。她耐心的等了会,待排到自己才大方朝中央走去。

“叫什么。”

“我叫丁忆。”

“今年多大。”

“26了。”

“有无病史。”

“没有。”

“嗯,过来。”小胡子男低着头,右手在旁边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好的。”宋忆迟疑的走上前去,又在距离桌子不远处停下。

“看着,直到自己受不了再闭上。”小胡子男腾地站起,不等前面的人回应,举起手电筒就朝她的眼睛照去。

“啊。”宋忆只觉自己的眼睛要瞎了一样,面前白花花一片,睁眼强撑了会竟开始头晕泛起恶心。

“嗯,下一个。”旁边的声音淡漠的好似毫无感情般,直接给别人做起了小测试。

而她的眼睛因为受强光直射,一时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站在原处想等着自己眼睛能看清点再走开,只是突然毫无预警的被猛地一撞,浮空急促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抓住的扑倒在地。‘嘶,好疼。’她顿觉自己的膝盖和手掌火辣辣的疼痛,伸手在眼前却还是一片模糊的白光,什么都瞧不见。

“到后面站着去,别碍事。”还是那之前小胡子男的声音,言语里却多了几分厌恶。

宋忆忍住心里的慌乱和委屈,磕磕绊绊的爬起,借着自己模糊的记忆,朝小胡子男的身后走去,不料又被猛地击倒在地。“啊…!”她被突然传来的尾椎骨剧痛疼到不由自主的叫出声,眼角也硬生生的痛出了眼泪。

“往哪走呢,走不到就别来了。”头顶上又是那小胡子男让她胆寒的声音,这回的语气里除了厌恶,还生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怒气。

宋忆忍痛慢慢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视野从一片模糊的白光到渐渐显现出轮廓,心里的恐慌总算减弱了些,不顾尾椎骨钻心的疼痛和膝盖冒着血珠的创口,垂着火辣辣的双手,默不作声的走到他身后人的队伍里。旁边的人安安静静,好像并没有看到她的窘状般,只是无言的站立着,等待着前面的小胡子男下一步的指示。

‘…这里是人待的地方吗?’漫长的等待里消磨了她一开始的好奇和预先做好的心里准备,只想早点把任务交差结束后回自己的床再好好睡上一觉,她麻木的站在原地任由自己的思绪慢慢缓慢停滞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感觉身旁的人越过自己往前走去,她连忙跟随这橙色队伍不停的走着,直到一群人积压在道门前才停下。

“一个个进,把袖子都拉上去。”小胡子转身回头淡漠的对他们说道“等里面人喊就进下一个。”说罢便独自离去又回到了原先的房间里。

宋忆耐心的继续等待着,直到门内传来声清晰洪亮的女声让她进来,才稳了稳心神踏入屋内。

那是一处极度干净的实验室仿佛被反复清理了无数遍,宋忆刚进门就闻到周围弥漫着消毒水味,还有些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四周被窗帘掩盖而显得像个密闭的囚笼 ,一张小床横在蓝色卷帘后,遮挡着只露出一半的圆顶光源,仔细听去还能留意到头顶那排气扇旋转的嗡鸣声。眼前是两男一女共三个人,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蓝色防尘帽正静静的看着她,宋忆并没有经历过这等状况,此时也觉得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叫什么名字?”旁边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男子站在稍远的地方闷声问道。

她清了清嗓子道“丁忆。”

那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扭头随手从药剂台上拿出一小瓶粉状试剂开始调配,又交给了离铁板床最近看起来年纪大一些的男医生手中。

“过去吧。”身旁像女护士的人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肘,朝着铁床方向扬了扬头。

“喔,好的。”宋忆顺从的走到铁床旁坐下,紧张的低下了头。只感觉身边忽然多出了大块阴影,她正欲抬头看去却听见头顶上突然传来句来自中年男人的话,“背对着我,把裤子褪下三分之一的位置。”

“这……没人告诉我这还要打针还要脱裤子了啊…”宋忆愣在原地傻了眼,没注意那中年男医师朝不远处的护士使了个眼神,后者很快走来不等她察觉就猛地褪下些裤子,她惊恐的想抬手避开身旁的男人时却还是被一注强针利落的刺入肌肉内,她想忍痛挪远些,却觉眼前的视野再一次变得模糊,整个人乏力极了。

‘…早上了吗…’陆衍迷糊的瞥了眼窗外,此刻夏风轻拂窗帘,摇晃出淡淡金黄的光影,他闭起眼让睡意渐渐消退,撑着身躯坐起,朝旁边的黑色电话看去,‘08:30,也该起床了。’陆衍翻开床板看了看里面静静躺着的三件白色T恤后,才安心的下床洗漱。

“铃铃铃……铃铃铃……”

陆衍从洗手台出来,甩了甩手里的水珠,快步朝床头柜走去“喂。”

“十分钟后五楼514集合。”还是同往日一样的男声,说完即挂。

‘今天,该是吃药的日子了。不知宋忆是不是已经被送到他隔壁的房间。’陆衍想罢便开门去寻钱学武。不料却一头撞向个陌生人,后者也始料不及的摔倒在地,抬手挣扎着,嘴里似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你还好吧?我扶你起来。”陆衍看着地下的人关切的伸出手,可那手却抖动着,一直没有拉住陆衍,他想了想,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拉了起来,却没想看到这样一番景象,枯黄干瘪的脸上眼神涣散黯淡,一双哆嗦的薄唇全是龟裂的干皮,眼睛看向他却也好像没看到他,嘴里抖出模糊不清的词眼,又转身向电梯口走去,那橙色的硕大实验服好像是被骨架撑起来般晃荡着,挤在同样一群辨不出情绪和喜恶的人堆里,好像沙丁鱼般慢慢的蜂蛹挤进电梯中,随后消失在视野里,看的陆衍心里沉沉发紧。‘…这就是李唯一的未来结局吗?’

“哎,你在看什么呢?”钱学武一手搭在他肩上,语气轻松自在“今天得给宋妹妹留下我英明神武的帅气形象,你看我这怎么样?”

陆衍扭头看了眼,“还行,跟平常一样。”

“哈哈,是吧,我的魅力真是大啊哈哈哈。”钱学武自顾自的傻乐起来。

“王睿,早。”陆衍不理会身旁的举动,朝刚开门出来的王睿打了个招呼“昨晚太累,把你送去就先离开了,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嗯,没事。”王睿打了个哈欠。

“看来没睡好,等吃了药回来再睡吧,你的事我今天会想办法。”

王睿点了点头,瞥了眼他身后的钱学武,一并跟着下了楼。

五楼的空气被人群呼吸的有些浑浊,却还是混杂着消毒水和些说不上来的怪味,令王睿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自感身体的状态一天比一天下降,有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上药了,但看着周围明显身形不稳行为迟缓又面容僵硬来说,却不像是如此。

‘或许是那替代药品的气球或麻醉睡多了的后遗症?’他心想着又被昨晚吸闻的气球搅的心神荡漾,‘要是今天还能再来一次就好了…感觉吸完整个人都跟飘起来一样自在放松。’

他闭着眼怀念昨晚飘飘然的感受,并没发觉身旁的陆衍正冷眼细细观察着他的面部神色。

“哎,陆衍,他是怎么了?”钱学武凑近耳旁低声问道。

“大概是昨天晕倒身体还没治好。”陆衍转移了视线扫不远处伫立的几个严阵以待保安,又望向前面给药口处忙碌的夏乐,“到我们了,先过去。”

一点温热伴着药片从指腹传入掌心,王睿当着夏乐的面吃下,随着人流走向门口,看着前面两人在等待自己,不禁加快了些脚步,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竟觉得步伐有些打飘,身体也不自觉的开始抖动起来,‘…我这是…怎么了…?’他强忍着肠胃翻滚的不适和头昏脑胀的眩晕感,一步步朝门口走去。

“呃…哇……呃…哇……哇…咳……”他还是坚持不住翻滚到喉间的难受,没等走到房屋门口就吐的一塌糊涂,好巧不巧旁边正好站着个巡逻的保安,那滩污秽也被飞溅到裤腿和鞋子上,留下难看的黄色斑渍。

“妈的,你找死是不是!”旁边的保安立马反应过来,抽出电棒就往他身上打去。

“…呃”他本就昏昏沉沉,被这猛地一击没有闪避,瞬间被打倒在地,还没来及反应身上就被狠踹了几脚,艰难的喘息间还没调整好又是被电的阵阵抽搐。

“喂,别打了,他这几天身体不好,又不是故意的。”走到门口的钱学武听到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冲上前去劝阻。

“滚开!有你什么事,妈的小心老子连你一起打!”那保安仍在气头上,甩起电棍就往他身上砸去。

“……陆衍你!”钱学武吃惊的看到陆衍挡在他面前,抓住他正欲出击的拳头,硬生生的抗住背后呼啸而来的重棍。

“…叫白衍……别惹事。”陆衍强忍着后背钻心的疼痛,咬着牙低声说道。

“哎,怎么了这是?”夏乐看到门口有人被殴打本不挂心上,再一看竟是钱学武和陆衍立在人群中央,不由慌神出来询问情况。

“夏医生啊,这没你什么事,交给我来就好了。”那保安瞟了眼凑近而来的夏乐,一脚依然稳稳的踩在那匍匐于脚底人的脊椎上,看着自己被污渍弄脏的裤腿,不由狠狠的朝地上挪动的人吐了口唾沫。

夏乐固执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他吐了药,我有职责再给一次药,请你把他交给我。”

保安听罢这才悻悻移开自己的脚,嫌弃的用那溅到污秽物的鞋子,往地上人的衣服上蹭了蹭,剐了眼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钱学武,走开了些距离。

“把他交给我吧,你们先上去。”夏乐朝他们俩快速低语完,便招呼别的保安把昏迷的王睿架到隔壁的实验室。

“那就麻烦夏先生了,务必让他晚上前醒来。”陆衍轻咳了几声,跟着钱学武转身离去。

“…你没事吧?”钱学武刚出门就担忧的询问道。

“咳,没事,上去说。”陆衍摆了摆手,两人顺着人流进了屋。

“你今天太冲动了武哥,该有的说话神态都忘了吗?”陆衍坐在床沿边,语气比平日冷了许多。

“…我就是看不顺眼这种霸凌,而且你不也冲上来了吗。”钱学武感觉到他平静话语下散出的不满,只觉坐立难安。

“我那是救你。”陆衍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万一那保安认出你是正常的,你以为夏乐还能保得住你?学文还能够得着你?”

钱学武垂头不语。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该做好我们自己的事,然后全身而退就行,别在这节骨眼出什么意外。”陆衍放缓了声音,叹了口气道“况且这欺凌到处都有,你又怎么出头的过来?”

“那我们走的话,李唯一呢。”

陆衍听闻一愣,对上正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他想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却又被眼前人的执拗感染,滚动着嗓子眼不愿说出口。

“你不会是想……”钱学武泄气般的低下头,平日活力爽朗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灼日高升,微风渐止,金光穿过窗口直射在静坐不语的人身上,本是躁欲冲动的天气,却在这清晰可闻的寂静中屏住了呼吸。

陆衍沉默了会,许久才开口“…有夏乐的技术在,他不会感觉到痛苦的。”

而听者此刻却如瀑布冲顶,浸透了内心微弱的希望,“带出来也不行?”

“他的状况只会给我们拖后腿,而且就算带他出来也治不好,他已经病入膏肓了。”陆衍抛出这句话后也不再言语,低着头盯着墙角一只蚂蚁发呆。

“……”钱学武攥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一并坐在床沿边驼着背垂眸沉默。

‘是啊,仅凭自己又能做什么呢,连自身的安全保障都在拼命争夺,还要防备四处的监控和内奸,还有最重要的任务等着要去完成,再顾及一个身体受损精神也极度失常的人,顺利带他离开这种事不可能的任务了,况且就算带出来,他这副模样也难以清醒甚至没有多久能活。’陆衍心里暗暗想着‘倒不如让夏乐给他痛快,也好过被这群畜生不如的人渣欺辱。’

“累了,睡会。”

陆衍扭头看到钱学武自顾自的躺倒在自己的床上闭眼欲睡,起身看了眼床前的时间,决意出门去看看宋忆的情况。

“哎,你哪去?”钱学武听到动静忽然睁开眼睛问道。

“你睡会,我一会回来。”陆衍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哎,你等等,这门等会就锁了!”钱学武起身扑去,却迟了一步,只好替他给房门留了条缝,又躺倒在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谁啊,敲了敲…’宋忆睡的正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不厌其烦的敲门声,眼皮动了动,还是睁开了。‘……这?这是哪里?我进来了吗?’

“咚咚咚……宋忆……咚咚咚……”

‘嗯?好像是…陆衍的声音?那就没错了。’宋忆心里顿时觉得放松了些,“哎,来了。”她急急的起身准备开门,却被膝盖突如其来的疼痛刺的身下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好在及时扶住了床沿,咬着牙再次站起道“…我…来了。”

“早,宋忆。”陆衍目光温和,好似身处家里般平常的跟她打招呼。

“早啊陆衍,好久不见,进来说吧。”宋忆微微侧开身子,让他进门。

陆衍扫视一周,看到床单上两个明显按下去的手印,瞥了眼宋忆的腿,靠在墙边道“来时不太顺利?”

她尴尬的笑了笑“是啊,那测试的题目太没人性,还要用手电筒直射眼睛,结果一时没站稳。”

陆衍听后平淡的嗯了一声,又开口问道“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现在叫丁忆,你们呢?怎么没见钱学武一起?”

“他还在睡觉,我叫白衍,他是金武。”陆衍顿了顿,看向她道“你来的时候已经听说了些情况吧?是怎么跟你说的?”

“你们走后,有个姓陈的人来家里,说你们先到了这里,让我今天过来,提到让我跟一个叫马洛峰的人对接,取走些东西。”

“那马洛峰的情况你知道吗?”

她摇了摇头道“我并不了解这人的情况,陈先生说让我来这后,自然会有人联系我。”

“嗯…或许之后会给你电话,他现在可能还在20楼开会。我跟你介绍下这栋大楼的情况,和你接下来要做的事。”陆衍随后详细的跟她分享了这几天探索搜集到的信息情报,只是隐瞒了这房间原本主人的事。

听完后,她怔怔的看着地面低语,“没想到这里曾发生过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我还以为之前的测验已经够反人性了,竟都比不上你说的那些。”

“所以今天中午你就待在这,我们会给你带饭,除了任务外不要乱跑。”陆衍转身往门口走去,“我去拿个东西,马上来。”

他刚走到门口扶住门把,忽然想起什么,立在原地,‘糟了…忘记这上午门开不了了。’

“咦,你不是说要去拿东西的吗?”宋忆好奇的从墙壁旁侧出头来。

“……刚忘记说了。”陆衍无奈的转过身来“这门早上开不了的,有门禁系统。”

“这种小事。”她听罢竟笑了笑,径自走来,不知从哪弄来了根铁丝插入电子门禁系统里,不一会就自动打开了,“以后都交给我吧。”

‘我想很快你就有机会需要再来一次了。’陆衍走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揣摩她最大化的利用价值,嘴里却还是称赞道“不愧是宋大小姐,做事就是有能力。”

“这只是我的基本技能,不过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我房间。”陆衍走到自己的房门口想了想,扭头对她说道“等会我让钱学武跟你联系,记得把窗户打开。”

“喔,好的。”宋忆合上房门,心里疑道‘没想他们俩就住我旁边,但为什么让我开窗呢。’

她随手拉开窗帘,打开玻璃窗,瞬时光芒四射,一阵微风迎面而来,嗅了嗅鼻尖上的新鲜空气,只觉自己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些,‘今天要好好完成任务,晚上回家还能吃夜宵。’

她正惬意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又是身处八楼便没去在意。只没想那细碎的声音渐渐靠近,冒出一片橙色的衣服。宋忆惊的忙退后了几步,看着窗外冒出张熟悉的脸才放松了些,“钱学武?”

钱学武立在窗沿上俯视屋内正惊讶看着自己的女人,勾唇不语,待两脚点地落在地面后,这才抬头痞笑道“好久不见啊,丁忆。”

“好久不见,你怎么能从这过来的?”宋忆朝着窗外的蓝天望去,“这可是八楼啊。”

“别说八楼,就是八十楼,我也照翻不误。”钱学武摸了摸裤子口袋,拿出张纸道“刚才睡了会,没听到你来,陆衍跟我说了,你还需要看下这各个楼层的监控摄像图。”

她不觉有些尴尬,‘刚来就被人监控到有个男子从自己房内走出。‘’

“别愣着,你看这八楼的摄像头都在哪,各个扭头转向的时间,好好记住。你今天出去时用得到。”

“喔,好的。”宋忆接过遍布字迹的纸,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好漂亮的字迹,这是你写的?没想你写字那么好看。”

钱学武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行吧,小时候…教的好。”

她坐在床沿上认真的看着手里的内容,他就站一旁偷偷的观察她,看着她的手臂似乎恢复的差不多了心里刚松一口气,又瞥见膝盖上正淤青起来的斑痕,不禁着急出声道“你的膝盖是怎么搞的?”

“啊,没事,不小心跌了一跤,很快就好的。”宋忆抬头对上他着急的神情,心里不觉一动。

“要不我现在给你弄点药?疼不疼?”钱学武帅气的脸庞往她面前的膝盖凑近了几分,那成熟的男子气息一下子就被她嗅进了惊慌的心底。

“没事,没事,不疼了已经,不用麻烦的。”她缓了缓心神,稍微往床里缩了缩,却不想这欲拒还迎的姿态从钱学武的角度看来更为诱人。

他嗓子动了动,自觉退回墙边,朝窗外似是漫不经心的看着风景,“那等迟点再说吧,你先看那平面图。”

“嗯,好。”宋忆拾起手边的纸继续记忆,他终是忍不住又偷偷朝她望去。阳光下她完美的侧颜好似精雕细琢的玩偶,而那如玉藕般白嫩的双臂泛着可口的光泽,就连那葱白纤细的手指拿捏着纸片的模样,也令他在侧旁浮想联翩。

而待钱学武再一细看,却发现那柔弱的手掌里却比常人要更鲜红些,他心里一沉,猛地跃上窗户只道了句“我随后就来,”没等身后的人回应,便迅速消去了踪影。

“…所以你来我这不是问候你老朋友而是问那跌打损伤的药?”夏乐从药柜取出外敷药,转身调侃道“看来你还是没改老样子,一如既往的重色轻友啊。”

“嘿,谢了哥们。”钱学武拿了药点头欲走,又被夏乐喊住。

“王睿醒了,你中午扶他下去?在我这久了也不方便。”

“行,我中午再来。”钱学武的声音从门后掠过,消失无踪。

“出来吧,他走了。”夏乐扭头往办公桌那望去。

“就知道他会来,不知他来的那么早。”陆衍从容站起,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轻笑道,“还以为那宋忆能拖得住他呢。”

“就他的性子,转眼就找不着人了。”夏乐从药剂台那取出一剂未插针的针管,递给了陆衍,“我想你知道该怎么用吧?”

“嗯,这次要谢谢你,替我向他保密。”

“谢什么,难道他不知道?”

“他知道,但没想过是现在。”陆衍黯了黯眼神“等我们走了,李唯一被魏自清得知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好下场的,既然如此,也只能抢先一步替他送行了。”

“连最后一面都不给他看吗?”夏乐双手插入白大褂里,侧头问着这明知结果的答案。

“你跟他这几年,也了解他。他的实力很强,但他的心智还不够坚强。”陆衍慢慢走向门口,头也不回的说“有些事,他下不了手的,只能由我来做,我没那泛滥的好心。”

夏乐无奈的摇头苦笑道“我怎么感觉你连我一起骂了呢,那你路上小心。”

没等夏乐说完,眼前的门便被带上关起关上,他愣了下,继而叹了口气道“这两人啊…”

“嘿,宋忆,看我给你带了什…?…人呢?”钱学武刚从窗户口翻进她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他绕了一圈走到门前,搭上把手,门轻易的就被推开条缝,“她这是出去了?”

他想了想,还是回了陆衍的屋,却发现也不见了踪影,心里一紧,‘莫非是魏自清招了?’

他仔细扫视了圈周围的环境,东西不曾乱过,床铺也并无被翻开的痕迹,他走向大门猛地一握,那门无声无息的向外打开。

‘他们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钱学武撇了撇嘴退回房内,随手把药放到桌上,自己又躺在床上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听到门口又传来的敲门声,本想翻了个身继续睡会,但头脑已经被搅醒,只好起床开门。

“…陆衍,你回来了?”钱学武揉了揉眼睛,朝他身后看去“宋忆呢?”

“她可能还在跟马洛峰对接。”陆衍垂眸进了屋,“这都中午了,那魏自清未必会来。”

“他不来正好,我们找夏乐吃去。”钱学武转身伸了个懒腰。

“再等一会,迟些再去吧。”陆衍望着窗外的烈日“几小时后,就到我们在这里最关键的时刻了,这几小时也要严阵以待,保持绝对的耐心。”

钱学武想了想,又道“我还想起来夏乐让我把王睿送下来,就先上去了,饭等会再去拿。”

陆衍也不回头,只微微颌首,任由他手偷偷抓着外敷药离去,看着灼日下在地面上如蚂蚁般艰难前行的人,心里暗想‘就算是出去,这外面又比里面好得了多少呢?’

“今晚我最多等你到七点,之后我不便留这里,到时你拿着我给的钥匙避开眼线往最里面的办公室去,打开中间办公桌右边最下面的抽屉,里面会有个写着绝密的信封,我会把你们需要的都放里面,别的东西,别乱翻,拿到了就赶紧出来,我就在隔壁只能替你挡一会。”

“是,谢了。”宋忆握着钥匙就准备离开。

“你手里的钥匙,用完就丢给顶包的人吧。”

宋忆轻嗯了一声,推门从男厕走出,准备下楼,倒是没有被身旁呆愣的人群发现。

谁能料想这马洛峰竟约她到18楼的男厕,这也是宋忆始料未及的,她在替陆衍开了1208的门锁后就匆匆赶去,按着电话里的要求进了最后一个隔间,在里面一直等到这陌生人来,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这马洛峰却只短暂跟她交谈,中途离去后她还得耐着性子再等他过来,着实令她有些尴尬。

‘好在已得知目标地点和行动时间,就连房门钥匙都已备好,只差那上楼的契机了。’宋忆握紧手里带着棱角的金属,往自己的房间匆匆走去。但在路上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周围都慢了半拍一般,很轻易的穿过人群前进步伐,‘我走路速度好像没有那么快?’她这才用余光扫过身边的人,却不经吓了一跳。

那是怎样一副光景啊,七八个人挤一块往电梯口走去,却堵在一个拐角口,卡的进不去也动不了,她惊讶的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些人嘴里呻吟着发出奇怪的声音,手也虚空的想抓着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这些人在干什么?’她凑近了些距离看去,那些人面如枯槁,形似失心,举动好像失去智商的低龄幼儿,只有眼神透露着对什么的渴望和焦虑以及难以被忽略的绝望感。

“…喂。”

她呆愣的看着这幕,没想自己的肩被人猛地一拍,疑惑的转过头来,却看到张熟悉的脸正关切的看向她。

“你怎么了?叫你那么多声也没听?”

“啊,是金武啊,真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看这个。”宋忆见着钱学武心里放松了些,指了指身后那群挤压在拐角的人堆。

“他们啊,没事,不用管。”钱学武顺着方向看了眼,又漫不经心的说道“这里经常这样,没多久这人群自己会被冲散的。”

“你常见到这样?不觉奇怪吗?”宋忆在话语间那人堆已被冲散,蹒跚走来,完全没注意到脚底有个不幸摔倒的人,摇摇晃晃的踩过那陌生人继续往前走去。

宋忆吃惊想冲去扶起,却被身旁的钱学武一把拉住,“这里不方便说话,跟我过来。”两人趁他人不注意躲进了安全通道口里。

“你刚跑哪去了?一回去就没见人了。”

“你不也是吗,突然就跳窗户上失踪了,我都没听清你最后说的是什么。”宋忆看着眼前的人这样问自己,总觉有点不自在。

“我那是因为…”钱学武听罢难为情的挠了挠头,又从口袋里掏出外敷药来,伸给她道“拿着用吧。”

宋忆惊讶的连连道谢,双手接过,心里也没想这眼前人有这般细心。

“你要是这会没什么事,陪我去趟十五楼吧。”

“好啊,不过上去是有什么事?”

“当然是去吃饭,走。”钱学武转身就踏阶而上,宋忆看着也紧跟其后,黑暗的楼道里传出阵阵敏捷的踏步声。

“哎,钱学武,那个陆衍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他这会估计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前面的人脚不停蹄的跃上台阶。

“心情不好?我之前碰到他看起来还好好的。”

“他有什么事不会说,就放心里,看久了就猜得出眼神里的心思了。”钱学武话语里顿了顿“我也能猜得到原因。”

“什么原因?”

“……别无他法的原因。”他脑海里闪过当初敲他墙壁的男人,被捆绑在床上,梗着青紫的额头绝望的看向他,不由深吸了口气,猛地推开了18楼的安全通道门,“…到了。”

初夏的云朵浮在高空,只能远望,却无法触及,远处零星传来几阵蝉鸣,宣告着高温正慢慢靠近,灼着皮肤,躁着心情,些许小事也会被那无情的热气搅的莫名恼火。

‘那魏自清不知状况,倒是令我担忧今晚的计划能否顺利了。’

陆衍背对着窗户,坐在地板上,压了压心里升腾的焦躁情绪,旋开水瓶往嗓子里灌了抹温凉。

“咚咚咚…”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仔细辨了辨,谨慎上前看去。

“咚咚咚…开门,是我。”屋外传来的声音正是陆衍心里所不确定的因素,‘既然来了,总是有希望的。’

思虑间他很快打开了门,迎出一副担忧的面孔道“魏队,今天怎么来的有些晚啊。”

魏自清单手提菜,快步走了进来将饭盒放下,低着头辨不清神情“中午这会有些忙,来的迟了点,东西我就放这了,金武不在我就晚点过来收。”

“嗯,他一会就回来,你有事就先忙吧。”陆衍看着他闪躲不定的眼神,心里推测着他的目的。

“那我就走了。”魏自清抬头认真看了眼藏于光中身形瘦削的陆衍,心里的疑虑却还没消退‘就他小白脸,难道昨晚是用计让我把那掺了药的给饭吃了?’

“对了,魏队,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嗯?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陆衍摆出一副困惑的神情,“其实昨晚的事我跟金武都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吃完饭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昏昏沉沉。”

魏自清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似乎想辨明话语里的真伪,因为昨晚的事他也记不清多少。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一个人很像你,走到我面前跟我说话,我听不清楚,想让你大声点。”陆衍低了低头,“然后那金武可能是嫌吵了,不知拿什么东西就给堵上了,就没声音了。那时候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昨晚要不小心伤到你什么,那真是对不住了。”

魏自清听了这般解释,心里的疑虑总算消去了些,“没事,幸亏来的是我,没闹出什么大事來。”

“嗯,另外昨晚的饭菜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我会记不得昨晚的事?”

“我有急事就先走了,昨晚可能是我不小心拿错菜了吧,放心这次不会了。”魏自清听完解释就急不可待的想走“你们慢慢吃,晚上让金武别忘了。”

“嗯,辛苦魏队了。”

陆衍那清冷的嘲讽目光追随前面的背影将大门匆匆带上,转身就把饭菜冲进马桶。

“…别出去!”钱学武眼疾手快的拉住宋忆推门的手。

‘好险…’宋忆看着安全通道门口前匆匆走过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后知后觉的起了身鸡皮疙瘩,扭头低声问道“这人是谁?”

“魏自清,这栋大楼的巡逻队长,就是你刚拿指模的那个主人。你得从他身上拿到门卡,才能上得了20楼。”他盯着那人按了电梯直到下了楼,这才转头看向她。

“就是他昨晚给你们饭里掺东西的?”

“嗯,先出去再说。”钱学武瞧见四周无人,示意宋忆跟上,两人迅速推门走出。

“咚咚咚…喂…开门。”

“进来吧。”陆衍侧了侧身。

钱学武把手里的饭盒放在桌上道“饭在这,王睿给送隔壁了。”

陆衍点了点头看向宋忆道“马洛峰那边说的怎么样了?”

“预计晚上六点四十左右,我会去二十楼,拿他交代的信封。”宋忆想了想“办公室钥匙,手膜有了,就差你们说的那魏自清的门卡。”

“嗯,这个门卡现在拿太早。”陆衍扫了眼面前的五个饭盒,“今晚他应该会迟点给我跟钱学武送饭,这时间上可能会有点赶,所以你必须早一点接触到他,钱学武你下午没事最好也看着点他的动向。”

“没问题,不过那两个空饭盒,你就这样倒了?里面有没有掺东西?”

“没有,今晚就要行事,他不会在中午就破坏了计划。”

“那你还倒了干什么,菜多浪费啊。”

“是挺浪费,不过,”陆衍转身慢慢解开从上面带下来的跟魏自清给的一模一样的饭盒“我不会吃曾经想害自己的人给的东西。”

“咕…”宋忆坐在床沿边听了他们俩对话只觉肚子越发的饿了,碍于面子一直听着他们说话,没想肚子却抗议起来。

“吃吧。”陆衍将手里拆开的饭盒递给她面前,上面还摆着双整齐的筷子。

“啊好,谢谢。”宋忆忙接下拾筷欲动。

三人一并围着解决了午餐后,陆衍让她带着三个空盒饭上楼还给夏乐,等迟些再联系她。她便独自离开了。

“我之前说的那部分内容,等他来了,你说记不清就行。”陆衍叮嘱后又想起什么问道。“那王睿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在睡,但夏乐说估计他快醒了。”

“嗯,等晚上拦住他,让他跟我们一同吃个便饭。”

“吃我们的?”

“不,吃魏自清给的,他不能记得不该记的事。”陆衍打了个哈欠,不等身后人回应,自顾自的起身开了门“我回你房间歇脚躲个清净,晚上叫我。”

打开房门的他顿时感到走廊外的空气变得浑浊沉闷,看着前面那独自摇摇晃晃行走在过道里,此刻的背影显得那么遥远和孤寂,看似安排好一切的背后掺杂了太多谎言和牺牲,哪怕是他不希望发生的部分,依然无情碾过他心里的侥幸继续发生着。

他站在钱学武房门口顿了顿,还是推门进去。夏风微凉,吹散了他锁眉时的发丝,窗户大敞,正如钱学武一如既往开放的心胸和乐观心情,他转身关了门,不再想什么事,倒在床里和衣而睡。

这一下午,各路人马心怀鬼胎,窥视着,算计着,如狩猎般耐心等待着今晚的行动。

待斜阳垂暮,倦鸟归林,云染橙红之时,陆衍才被门口急急的敲门声唤醒。

“咚咚咚,咚咚咚,在吗?”门口传来焦虑的女声。

陆衍心里一沉,翻身下床疾步开门。“什么事?”

“金武他好像跟王睿快打起来了,我怕出事,就来找你了。”

“在哪?”

“就在你房间。”

“嗯,你别进去了,在外等着那魏自清。”

陆衍快步走到自己房间,正好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僵持着,心里稍微缓和了点,出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陆衍啊,你来了,别拦着我。”钱学武头也不回,双眼盯着前方的王睿。

王睿瞥了眼进屋的陆衍,并不吭声,继续保持着警惕,对峙着眼前的人。

“说了什么原因,我就不拦了。”陆衍留意了两人的面目神情,看着钱学武的脚无意的向他指去,便随意坐在床沿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俩。

“……”场面一片沉静,谁也没说话。

‘那魏自清也快来了,不能让他们俩先见着。’陆衍心想着便上前喊上王睿道“之前夏医生刚才在找你,赶紧上去趟吧。”

王睿狐疑的转头看了下他,又盯着钱学武几秒,踟躇了一阵退出这僵持的气氛里,朝陆衍点了点头。

待两人走向门前,正欲打开离去时,陆衍随意的扭头对钱学武望去,对着王睿的后背努了努嘴。

钱学武心领神会的快步悄声走上前,未曾发觉的王睿搭上门把正要开门时,突感莫名晕眩,身形一软,倒在地上。

“赶紧,魏自清随时要过来了。”

陆衍弯腰同钱学武一起把昏迷的王睿抬到床边,猛地抽开床垫,露出一块黑洞般的床板。

“咚咚咚……咚咚咚…”这时门外传来阵熟悉的敲门声。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钱学武低哼了声,架起王睿就往床洞里丢,陆衍配合把床垫挪回原处,迅速的理了理床单。

钱学武见无事后,快步向前打开了门“魏队。”

“嗯,今天怎么开门有点晚。”魏自清踱步进屋,目光扫了圈一眼看清的房间,落在钱学武身上,笑了笑“金武啊,今晚八点,我在下面就等着你了。”

“能跟魏队过招,也是我的心愿,但我下不去这地下吧?”

“没事,我让人带着你下来。”魏自清放下手里的饭盒“今天做的菜也很丰富,快吃吧。”

钱学武低头默不作声的看了眼那闷在塑料盒里的水蒸气,手里还是拿了过来。

“这会新官上任,魏队你最近大概也挺忙吧?”陆衍适时接过话题,翻开饭盒随意朝他问道。

“哪有什么忙不忙的,多个权限也就多了份责任,也好替你们在这帮忙做事啊。”魏自清义正言辞的说着。

‘呵,好一个替我们做事。’陆衍目光冷了冷,嘴里别有深意的回应道“我们在这可是得多指望魏队能替我们开路的,毕竟这里最熟的也就是你了。”

“哈哈哈,这是当然,等过段时间我会用这权限帮你们做好计划安排的,你们就放心交在我身上吧。”魏自清嘴上笑呵呵,眼睛却还不时盯向两人的饭盒,不给他们任何暗地里动作的机会。

陆衍举筷衔起块排骨伸到嘴边,眼角余光看着魏自清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忽然想起什么放下筷子,开口道“不知上次你说的那个能上20楼的人现在回来了吗?”

“嗯?”魏自清没想他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愣住“这个啊,他大概可能是回来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既然是这样,那还是麻烦魏队到时帮忙引荐了,这样我们也好完成任务。”

“嗯行,我知道了。”

“来这几天,这钱副处有安排什么消息吗?”陆衍低着头举起筷子在饭盒里寻觅般的绕了绕,令他的目光也追随着那筷子绕了个圈。

“这个啊,好像还没下达消息吧,我没收到。”

“那你主动跟他汇报下我们的情况吧,都在这好几天了,总得报个平安。”陆衍总算夹起块排骨,边说边慢悠悠的朝上面吹了吹热气,看着缕缕薄烟下那双眼睛带着复杂的情绪盯着自己,心里只觉好笑。

“嗯,那我这个周末就去跟他说。”

“那你打算跟他怎么说?”陆衍好奇的看着他,那排骨就放在嘴边,安静的飘着香甜的诱人气息,好似焦躁时渴望入喉的甘霖,令魏自清的眼眸里映满了烦躁不安。

“就说你们在这都有好好配合吧,有什么问题我也会帮忙掩护和做事,他有什么话,我也会替你们传达的。”魏自清顿了顿又道“菜都要冷了,抓紧吃吧。”

陆衍正欲周旋,忽然“咚…”的一声的闷响从他背后传来,在不大的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什么声音?”魏自清寻声看去,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咚咚…”这下声音在安静的倾听下变得更明显了。

“之前我把个病人拉我房间问问话,可能这会又闹腾敲墙了吧。”钱学武忽然冒出声来,抬头无所顾忌的对上魏自清狐疑的眼睛。

“你把这里病人绑你那做什么?”

“听说那人知道点什么内幕,就想来问问情况呗。”

“是吗?”魏自清看了眼他饭盒里的菜寥寥无几,心里的怀疑也减弱了几分。“不如我也过去也好帮着你你问问看?”

“这……”钱学武一时哑口无言,他并不清楚隔壁宋忆在不在,在会被暴露,不在刚刚说的谎就要暴露,不禁令他陷入两难。

“这恐怕不太方便。”陆衍接下话题道,“他弄来的是个女的。”

“女的?女的有什么不方便。”魏自清反问,又忽然似反应过来般意味深长的看着钱学武尴尬的脸,开口道“看来金武还歇不住,精力好得很啊。”

“咚咚咚!”更强烈的闷响从屋内传来,似乎还带着些许声音。

“看来有人着急喊你回去了啊。”魏自清心知肚明的笑了笑,见钱学武已经把饭盒扫荡一空,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不管陆衍那边还未动的菜,起身道“我有事先离开下,你们慢慢吃,我迟点再来。”

“那你慢走。”陆衍目送他窃喜的嘴脸在转身时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嘴里还是温和礼貌的态度,直到门被关上才重新送下口气,也感受到那床铺地下传来的怒气声响。

“你吃了?”陆衍强压着床板低声问道。

“没,你等会再开。”钱学武也小声回应,弯腰两手迅速大把抓起之前丢床脚的菜往厕所跑去,一连跑了两趟,“行了,开吧。”

陆衍把之前他的饭盒盖好,筷子并在一起,轻放在桌子上,推开床垫,没等自己掀开床板,人影就自己站了出来。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王睿昂头怒气冲冲的朝陆衍质问道“把我关在下面是什么意思?!”

“事发突然,我也是迫不得已。”陆衍心平气和的解释道“刚刚进来的人正是来找你的,查到你之前突然晕倒的事,想问我们知不知道你。”

王睿一愣,还是硬着语气道“知道我?又能怎么样?!”

“知道你,能怎么样?”陆衍看了眼窗外日渐低垂的太阳,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你觉得自己能好好活着吗?”

王睿一时语塞,辨不清背光下他的神情,只觉自己是不是误解了这突然的举动。

“不过刚刚跟这人周旋,我们也知道了这魏自清是谁。”陆衍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你还记得刚刚我们都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王睿皱着眉想了想“我就听到你们说了什么女的,什么内幕,含糊不清的,你们说到魏自清了?”

陆衍点了点头“没错,我之前试探的问了问他,他是知道有这个人的。”

“那这人现在在哪?”王睿一时焦急向前走去,没曾注意自己移动的脚尖旁静躺着块沾着灰的排骨。

“不用着急,我迟会就带你去找他。”陆衍弯腰背对着王睿理了理弄乱的床垫,坐了下来朝着他说道“你晚上是不是还没吃饭。”

“……还没。”王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一天没吃饭了,顿时感到饥肠辘辘,扫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盒饭,不禁出口问道“你这桌子上的饭是?”

“是你的。”陆衍点了点头,“我跟金武刚才已经吃过了,还剩了一份。”

“是刚刚的人送来的?他不是跟你们一伙的?”

“是,也不是,我们跟他的关系也没到能帮你瞒下来的地步。”陆衍看了眼房间,钱学武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总之,我也能希望能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保住你在这能好好完成你自己的使命。”

“谢谢你,白衍,没想你这些天这么为我着想。”王睿低下了头,暗哑着声音道“白天取药那时也是你们帮我的吧,我还记得的。”

“那种小事,不足挂齿,既然是合作,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陆衍起身去桌上取了盒饭,递在他眼前道“这菜再不吃可就冷了。”

王睿只觉心里阵阵暖流,双手接过正要打开,忽然又想起什么的说道“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你们是我交情好的人,不如我告诉你个秘密吧,也当是还了你们这几天的人情。”

陆衍嘴角划过似不易察觉的笑,张口道“帮你也是仁义之举,但我也好奇你想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王睿沉默了会,才说道“其实,我见过孙尼。”

“见过?是怎么样的见过?”陆衍心里一跳,‘这条大鱼总算是上钩了。’

“我是他的养子,养在战场里面。”夕阳下的王睿遮掩在阴影中驼着瘦削精干的身子,沉了沉语气道“自小我就是孤儿,跟着练武的师父生活,没成年就被送去战乱的地方锻炼,前段时间才回来,见了这些年辗转我去各个地方的真正的养父,也就是绿牧集团的副董事长孙尼。他许诺我从这里出来后便不用上战场,待在他的公司好好工作。”

陆衍盯着地板,静静倾听。

“之前,他听说我师父有掌握他的什么秘密,趁我不在的时候找人把他给害了。以为我会不知道是他做的,但他还是留了字条给我,我也因此了解了孙尼一个足以摧毁他的秘密。”王睿的眼神忽然变得凶狠锐利了起来。

“他毁了我之前唯一喂养我的亲人,破坏我仅有的家园,现在还想让我喊这刽子手为父,送我来这鬼地方给他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陆衍眉毛一挑,小声反问道。

王睿注意到自己说漏了嘴,沉默了会,还是继续开口道“孙尼要找他哥石叶的医疗资料私下卖给正府,但石叶要自己把控不愿卖出,而我之前的养父曾是孙尼的贴身保镖,不知什么时候跟石叶接触时曾偷看到过他最宝贝的保险箱密码,也许杀他就是为了得到这密码,只是他还是临死也没说,却把这保险箱密码写给了我。”

“孙尼叫他的心腹安排我进来,想让我跟这里的人接应配合去了这里的20楼窃取信息。”王睿声音越来越低,“我在这里已经拖延了太久,必须尽快找到接头的人,才能进行下一步。”

“是那个魏自清?”

“是。”他低着头暗哑了声,“对不住,之前骗了你。”

“没事,你有你的苦衷,先吃饭吧。”陆衍站起望向窗外的夕阳,心里有些沉重。

王睿不再言语,低头吃着饭,微凉的饭菜在自己吐露心声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宋忆自魏自清从房里出来,便偷偷跟上,瞄见门卡就在右手裤兜处便寻了个拐角匆匆而过,装作不小心的伺机撞去。

“啊……”宋忆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魏自清闻声而望,恰好见到她娥眉轻蹙,在她白皙貌美的脸蛋上扫过一抹痛楚,着实显得我见犹怜。“你没事吧?”他探头,伸出手问道。

“没,我没事。”她轻轻摇了摇头,借力站起。

“新来的?”

“哎,魏队,我还有个事想要问你。”钱学武忽然从远处出声道。

“什么事?你不是着急回房间吗?”魏自清心里有些不满,面子上又不好发作。

钱学武一脸尴尬的凑近道“就是这儿有没有…?”

“喔,没有。”魏自清心领神会,低头回应“她们活不长的,用不着。”

“是这样啊,哈哈。”钱学武打着哈哈,挠了挠头退开了。

待魏自清扭头四顾,哪有刚刚的倩影,‘呵呵,下次看我怎么逮着你。’他面上还是那副严肃的嘴脸,眼神却透着捉摸不定的凶光,抬脚便去了别处。

‘时间不多,好在指纹,门卡,钥匙都齐了。’宋忆趁着魏自清不注意悄悄后退绕了圈,从安全通道楼梯口上了18楼,刚想出去却没想自己的背被拍了下,惊得她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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