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万启溟最后一句说得很好啊！”牛老师笑着喊：“下一个。”
黄赫星起身，忍着浑身扯来扯去的钻心的刺痛，笑着走上讲台。
他发现自己刚要开口，口水就滋生出来，上下颚就要发抖。他只好盯着天花板，强行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咳。初一九班同学们，大家好。”
“我叫黄赫星。”
“我…同桌叫万启溟。”
“今儿下午我和他打了一下架，所以想在这儿说句对不起。”
“然后，我自我介绍是这样的。”
“我的名字是黄赫星。红黄蓝绿青靛紫的黄，赫赫有名的赫，星河璀璨的星。”
“我的兴趣爱好和我同桌一样，也很广泛。不知道有没有撞上。”
“我觉得可以的话，可以继续当体育委员。我，特，爱，长跑。”
“最后，也是那话，请大家在以后三年里，团结友爱，相互帮助，携手进步。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他说完，捏起一只白色粉笔，一笔一画把自己名字写到身后的黑板上。
粉笔带风地扔回盒子里，他微微鞠躬。
大气端庄的字。
浓眉大眼，满是狂放不羁的少年。
以及像是气壮山河的诺言，又像是轻描淡写的闲谈的一句句话。
黄赫星不知道，他在台上紧张得手抖，台下的同学们已经把他当大佬了。
万启溟趴着桌，胳膊撑着歪向一侧的头。他眯着眼看黄赫星，眼底明暗交杂。
牛老师再次鼓掌叫好：“好！”
如潮水的掌声似乎持久了将近半分钟。
黄赫星一瘸一拐地下了台，坐回位置上。
黄赫星侧头看万启溟。
万启溟还没来得及收回跟在他身上的视线。两人便盯着对方沉默了几秒。
黄赫星那少年一双浓眉大眼笑得贼兮兮，胳膊忽然抬起来，搭在万启溟肩膀上，凑过去，低声问道：“喂，万启溟，怎么样，够刺激吗？”
万启溟白他一眼：“切。无聊吧你。”
我操？？黄赫星不是很爽，却也觉得有点道理。
黄赫星忍不住凑近了看他。万启溟那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狐狸眼眸半眯半睁着，显得慵懒散漫。似乎没有怒火和不爽。
接着，黄赫星就看到了万启溟埋在臂弯里的一点侧脸上，有些擦伤的血痕，嘴角边还有些淤青红肿。
黄赫星心下一燥，鬼使神差抬手去摸他的脸。
万启溟刚好抬头，侧过脸仿佛要和他说什么。
黄赫星心下漏跳一拍，连忙一手挑起他的下巴，捏了捏，笑道：“诶，你别板着脸啊，对你新同桌多笑笑嘛。”
“还说什么以后三年多多指教，现在，对我这么冷淡呢？”黄赫星决定要没脸没皮，把他同桌逗笑。
“你不一样。”万启溟皱眉，把黄赫星的手甩开，冷声道。
？？
黄赫星莫名觉得好笑，但心生出几丝慌张，问他：“怎么个讲啊？”
“咱俩…也没发生啥不一样的…对吧？哈哈。”黄赫星忍不住补充。
万启溟再次白他一眼：“呵。”
“兄弟啊。我刚才不是给你道歉了嘛，你别生我气了行吗？”黄赫星收回凑过去的身子，也趴在台上，嘟嘟喃喃地说。
“咱俩不打不相识嘛也算是。”
“其实，你打我也很狠啊！算是扯了个平。要是你不满意，我可以再给你揍几拳。但……先让我把伤养好。”
“诶，你权当你是浪里白条张顺，我是黑旋风李逵，咱俩风风火火打上一场，才能成好兄弟嘛！”
“你不是救我吗，说明你在意我。咱俩少年英雄气都撞一块儿了！为什么要别扭呢？”
“万启溟，你说是吧？”
“所以……对不起嘛，别气了，行不？”
黄赫星自顾自甩出一段话，又转头问他，少年嚣张的眼眸里带着点软儒的期许。
万启溟一愣。
他接着扭过头不去看黄赫星，漫不经心地哼了哼，没说话。
操！我都这份上了，怎么还哄不好？
还是不是兄弟了？
还是不是男人了？
生气能气到现在的吗？
黄赫星不爽地踹了一脚桌腿。
前边儿的李博文和杨书豪笑出声，双双回头，给黄赫星竖了个中指：“你妈的受气了不要踢我俩椅子。”
黄赫星皱着眉，一直皱到牛老师宣布军训第一天的正式结束。
班级里的人各收各的东西。吵闹闹的课室，很快就走剩了稀稀拉拉动作比较慢的几个人。
万启溟啥也不带，撇下一柜桶的书，和一个空软的书包，拎了张公交卡就走了。
啧，连背影也这么冷漠。
黄赫星对着他背影悄悄比了个中指。
黄赫星也不知道带什么，就塞了本生物书和地理书进书包，就拖拖拉拉的在教室里闲逛。
想把所有新书，都兜包里带回家包书套的周钰琪还在那捣鼓。
黄赫星便凑过去，拍她肩膀，笑着问：“诶，你带这么多书回去不重啊？”
周钰琪见是黄赫星，面色激动得通红：“我算是皮糙肉厚，这么点书其实还不够过我包书皮的瘾！”
皮糙肉厚？就这小嫩肩？
包书皮也能上瘾？就这堆散发着油墨味儿的新书？
黄赫星故作嫌弃，皱起眉打量她：“嗤，啧，奇奇怪怪。”
他转身走去拎书包，然后冲她挥了挥手：“我走了哦。”
周钰琪满心欢喜地点头：“诶！知道了！回家路上小心啊！”
还是坐公交车，一路夜色冷清。
一踏进熟悉的家门，黄赫星觉着自己忍耐疼痛的能力达到了极限，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一开始呻吟起来。
“嘶！诶……啊……妈呀……”
“啧啧啧……嗯……嘶……”
黄赫星饶有兴趣地换着音节呻吟。
里屋传来一句喊骂声：“乱嚷嚷什么呢啊？换了鞋就给我进来。”
“诶，妈，你的赫星宝贝回来了。”黄赫星见起了效果，乐呵呵地脱了鞋，跑到里屋的走廊上，对着里屋的门敲了敲。
推开门，黄妈正坐在床旁边，记录着账本，神色复杂。
她收到学校打来的一通电话后，一直沉思到了现在。
她万万没想到，当初千挑万选启星这么好的一所学校，会让她的儿子升初中的第一天就被隔壁技校的混混打了。
关键她儿子打得对方也很狠。
看着黄赫星仍嬉皮笑脸，生龙活虎，可少年冷白的脸上有细细密密的短小的血痕，不禁心下一痛，母性的心瞬间软下来。
当夜，他妈一边儿算着账本，一边儿漫不经心地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在一旁打着游戏机的黄赫星，打架的那些事。
问到最后，黄妈也没评价什么，只是叹口气，让黄赫星把衣服脱了。帮他拆完了绷带，就让他去洗澡。
洗完澡，她帮他上药。
之后一夜无话。
这倒是让黄赫星很宽慰。
至少……迟到了，打架了，妈没活剥他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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