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李京华道，“只有你的歌声能治愈我。”

只有你能治愈我。

“歌声？所以是因为我的歌声？？”季潇锦不敢相信，她的歌喉竟然好听到能治愈人？

“或许吧。”李京华不置可否。

相视无言。

季潇锦认真端详起他，少年五官硬朗，可却有双凤眸，凤目明辙，刚中带柔。虽才二十出头，却给人一种阴郁老成的气质。

在那大吊灯的照耀下，照亮那剔透的蓝色眼珠，形成了一种独特美感。

是的，美感。

自古红颜美如画。

季潇锦此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蓝颜美如画。

这般面容，却鲜少有富有生气的时候，因为它的主人整日板着脸，死气沉沉。

活像不知悲喜的神仙。

仿佛这世间万物百态都与他无关，他只管置身世外。

可这样的人得了抑郁症。

是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才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会得抑郁症？”季潇锦问。

“没为什么。”李京华垂眸，不再看她。

方才她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她。

就算已经在阴暗的角落里打量过无数次，一次次勾勒镌刻在心上。可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望着她的机会，弥足珍贵。

没关系，不出所料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

一串嘈杂的门铃声打断了季潇锦欲要说出口的话。

应该是顾珞回来了。

季潇锦闻声而起，已经屁颠屁颠地要去开门了。

奈何腿短，李京华迈着大长腿先她一步开了门，高大的身躯挡在她与寒风之间。

她从李京华背后探出脑袋往外面张望，门外的顾珞此时正吃惊地看着门内的两人。

顾珞有点受宠若惊，今天中了什么邪？她就随手试试，他竟真的主动来开门，一转眼看见探头探脑的季潇锦，便明白了。

“潇潇已经过来啦？哎呀，让你久等了。”说罢，便对季潇锦抛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顾珞边说着边进门，李京华抬手把门一关，长腿一迈，便上了楼。

顾珞也不拦他。

有些话，不能给他听见，走了也好。

她脱下外面保暖厚重的棉大衣，露出了里面婀娜多姿的身材，姿态优雅地端坐在沙发上。

抬眸发现季潇锦还傻站着，便微抬玉手朝她招了招，唤她过来坐下。

无论什么动作，被她一做，总能无端生起几分媚意。

季潇锦看直了眼，乖乖的落座在她身旁。

妈呀这母子俩都是怪物！一个神仙一个妖精的，搞的她的心一晚上上蹿下跳的。

“你和他聊过了？”顾珞问。

“他不愿和我聊。”季潇锦答。

“他不说我说，他的情况你都还不清楚吧？我一次性和你说明白。”顾珞沉思片刻，道。

“请讲。”

“我和他爸的事你多少应该知道些，都说商业联姻不会拥有真正的爱情，我以为我和他的婚姻是不同的，我们可以拥有联姻中的爱情……后来……”

后来，她发现这只是她一个人天真的想法，他并不爱她，他只爱他的军队，他的鸿鹄大业。

所以她放弃了所谓的爱情，努力地维持与他在人前恩爱甜蜜的假象，人后与他相敬如宾，各不干涉。

直到他一次应酬喝过了头，那晚他们划破了那层隔阂，肌肤相亲。

之后便有了李京华。

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

一次意外的惊喜，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他出轨了。”顾珞面色如常，时隔多年，她早已尽释前嫌。“那个男人一心只有他的事业，为了他的事业他连自己的家庭都可以背叛！他为了那支破军队，和军长的女儿好上了。那年的京华才二年级，那么小……我心疼他，想过带他一起远走高飞，可那时心里的怨恨完全把那些心疼给淹没了。我当时有多狠心地抛下他，我现在就有多后悔……”

季潇锦终于知道小时候李京华为什么在二年级的那场寒假之后便不再展露情绪，因为就算再伤心难过，也再没有妈妈温柔的抱着他说不哭不哭了，就算再高兴开心，也再没有妈妈可以分享他因为何事而快乐并同他一起快乐了。

所以情绪什么的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后来他将京华带去自己管理的东灾区，东灾区什么地方？打仗的地方！不是刀枪就是火海！那是他的亲儿子啊！”顾珞痛心疾首。

东灾区？

季潇锦听说过那里，那个地方是M城死亡率最高的地方，能驻扎在那里的军队绝对算得上顶尖的。就算是顶级杀手进到那里，想毫发无损的出来也完全不可能。

在那里，危险要命的事时刻在发生，久而久之，渐渐成了一片荒漠，除了驻扎的军队，无人敢居住在那。他居然就这样将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个本该安心上学，在繁华的城市享受宁静美好生活的孩子带到那种地方去？

是何居心？

“京华到那不久，便失踪了，一丢便是一个月！被送回来的时候，遍体鳞伤！那些伤！足够要他的命了！他能活着给送回来已经是老天眷顾！”顾珞悲痛欲绝，泪流不止，“他昏迷了两个月，醒来后情绪崩溃了好几次，之后便查出了抑郁症。”

季潇锦沉默，还没从顾珞的话中缓过来。

失踪一个月？李京华在失踪的这一个月里面，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想想也知道，一定是非人的折磨。

可季潇锦不敢想，也不忍去想。

“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再不治疗，他会越来越极端，等到药物再也无法控制住，他会不断地想要自杀，甚至衍生出另一种精神病。我已经没有办法了…能请的医生我都请过了，可他不治！催眠对他也不管用！”顾珞已经泪流满面，断断续续地说完，便转过头去，轻拭起泪水。

“他已经有衍生的征兆了，可能是妄想症……”季潇锦见她泣不成声，起身抽了张面巾纸递给她，轻声说道。

季潇锦不是没有发觉李京华改了门码，抑郁症患者不常出门，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家里的门锁按理说顾珞该是最清楚的，下午顾珞在短信里不但发了别墅地址，连带着别墅的门锁码和门码一并发给了她。

可李京华在输入门码的时候，她有注意到，他输入的并不是顾珞给的那串数字，而是另一串完全不同的新的数字。

顾洛没必要骗她，也不可能忘记。所以只能是李京华擅自改了门码。

再有，顾珞要加班，时常不在家。家里剩李京华一个人，但李京华却是连热水壶都不会用，说明顾珞有雇佣人来照顾他。

可她从进屋到现在竟没看到一个佣人，来的时候才六点，佣人不可能六点就下班。

所以定是被人遣走了。顾珞不会无缘无故辞掉佣人，唯一的可能便是佣人都被李京华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