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开始
清晨。
雨打梨花,青石板上沾湿了满地的绿叶细花。
陈芊芊骑着马往裴府去,梓锐目送她的背影,手里的油纸伞还是被三公主丢下了。
得,不管了。
找白芨玩去。
裴府。
长桥回廊,雨点激起了湖中水纹片片,黏湿的雾气明明挡不住眼却莫名的让人难受,仿佛被蒙住了眼掐住了喉咙,看不清也发不出声来。
月白素袍的司学轻拨着琴弦,梧桐木上栖着凤凰纹。
陈芊芊红衣似火,眼角胭脂染到了鬓边,蝴蝶钗双飞于髻,腰间长鞭上挂着的碎铃轻响。
红菱随风轻拂过案几,扎进了裴恒无波的眼里。
他没停音,她没喊人。
一时间静谧得只闻屋内凤求凰夹着屋外的细雨落花之声。
“来了。”
裴恒甩袖背手于身后,抬头含笑看她。
“司学今日怎么弹琴了?平日里不是最厌烦这等取乐女子的玩意儿吗?”
陈芊芊挑了几下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她什么都知道,嘴里吐出的话却是带着刀刃似的。
“人是会变的,三公主请坐。”
裴恒还是温温柔柔的语气,斟了杯茶递给她。
“不必了,这是司学要的东西。自此,司学再不用担心我纠缠。”
陈芊芊推开他的手臂,将木盒推到他手边,当年的婚书和信物并着退婚书都盛在里面。
裴恒浅笑把茶杯放到他面前,仍然是没什么波动。
“多谢,三公主。”
裴恒的咬字略顿,陈芊芊听了出来也只作不知。
裴恒起身从一旁的柜里拿出了一样的木盒,背对着陈芊芊眨了几下眼掩去眼眶的酸涩。
“自此天地宽,不相干。”
陈芊芊接过木盒,听了他的话饮去杯中茶。
“愿司学今后事事如意。”
陈芊芊抱拳颔首,红菱在她转身后翻舞。
屋外细雨未歇,纷纷点着天地的水墨。
街上只有驾马的红衣女子,灼华得不可直视。
她也曾学琴抚弦,也曾沉着性子磨着笔锋,也曾翻墙跳楼偷看院中的少年郎。
一曲凤求凰,是她为他弹得第一首曲。
十二张美人图,是她磨了十二年的相思意。
案上梧桐木,凤纹为她一一细刻,琴弦也曾捻破十指芊芊。
他二人一同翻看过西厢牡丹,第一首同学的词句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最后臂上朱砂成了枷锁,锁住了所有……
少时绮梦,终归是游戏。
她已无情,他又有意。
缘分最爱捉弄人。
过眼即云烟,忘了的总比记住的多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