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潮被战士们冲散,弓箭手和法师们也迅速反应对尸潮进行压制。北漠的巫师们也撑不住了,作为祭品的巫师几乎血竭地倒下磨盘,尸潮的渐渐平息下来。
可汗也不知脸色铁青,似乎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苏烈的身影逐渐在他眼中变化,个子变小但却更加凌厉,一身白衣踏风而来,凭三尺长剑就破开千军万马,斩断王旗,将惊慌失措的楼兰王踢下马来。
额头的巾带飘飞,踏着楼兰王的胸口,身处千万敌军之中,却无人敢靠近他一步。
那一次,他一战成名,他成为了所有想要窥伺长城家伙的噩梦,人人谈起他的名字都会颤抖,随以“大将”之名称呼他。世界上各国的大将有很多,但单独称呼时,人人都知道它应指洛河长城之上那位威名远扬的大将苏定方。
五年前,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唐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他处死了,北漠才重新有南下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缘故居然还活着,但我也看出你已不再是当年的你了。”成吉思汗拿起了他弓箭,“今天,就由我这个北漠之主拿下你大将的人头!”
成吉思汗从旁边箭袋抽出一枚箭矢,它的箭头极其巨大,近乎一把匕首的长度,只适用于攻城巨弩。可汗夹紧了座下的巨狼,巨狼于是将爪子深深嵌入草地。
皮弓被一寸一寸拉开,拉到最后几乎夸张地形成一个满月的形状,那枚夸张箭矢却稳稳当当地指向了苏烈的额头。
可汗瞄准后一松,只听见狂风呼啸的声音,巨大的反弹力将可汗和巨狼都拉的向前倾斜,弓弦嗡鸣声震耳欲聋。
箭矢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飞驰,撕裂草皮,撕裂空气,撕裂行径上的一切,直朝苏烈袭来。
苏烈不退反进,用攻城木正面冲锋那枚箭矢。箭矢劈开攻城木高铁的尖端,继续破开整根攻城木,眼见着就要刺穿攻城木并刺穿苏烈的胸膛时,另一支羽箭从苏烈背后射来。
那支羽箭虽力量不如可汗的箭凌厉,却诡异地空中拐弯,从侧面弹开了可汗的箭矢,令其没入地面。
可汗一惊,只见城楼上站着一名女孩,手持特制的魔道弓箭,一袭酒红色的长发及腰,眼神凌厉,脚边的法阵熠熠生辉,这时可汗才发现她射出的竟是高纯度魔道之力凝结的魔法箭。
女孩射出一箭后并没有停下,而是接连不断地拉弓,一支支带有生命的羽箭破开巫师们的壁垒,肆意屠虐。
苏烈气喘吁吁地放下破损的武器,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城楼上不停拉弓的伽罗,舒心地笑了笑。
成吉思汗见长城又冒出如此强大的敌人,立即大喊撤退。
幸存的巫师连忙驱赶巨狼离开了战场,这次铩羽而归,北漠的士气变得低落了。
苏烈回到长城里,对正在走下城楼的伽罗连连称赞:“好姑娘,真厉害!”
伽罗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份赞美。其他人也都围过来欢呼今天的胜利,赞叹伽罗那一手绝佳的箭术。
李信站在一处高高的楼台上看着这一幕,看见北漠的退败他并没有失落,嘴角反而带着一丝微笑。
杨玉环有点不解地问道:“真是看不懂你了,北漠打输了你不是应该失望才对吧。”
“北漠最为仰仗的是魔种和巫师吗?”李信突然反问,“他们真正精锐的士兵和将军们为何一个都不见踪影?”
“你的意思是……”杨玉环似乎知道原因了,“他们已经从潜入进了长城?”
“没错。我都把重要的城防图交给他们了,他们为何还要没头没脑地强攻最坚固的主门?他们是在声东击西,你没看见东边有座烽火台上的狼烟烧的很突兀吗?”李信指了指东边极远的一处几乎看不清的一柱狼烟。
“它周围其他烽火台已经沦陷了……如果你这个最高长官如果好好地在中军大帐坐镇,长城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能及时收到信息然后迅速增援,可惜,他们没摊上正确的指挥官。”杨玉环摇摇头说道。
“现在那些士兵应该已经在城市里潜伏好了,寻找时机对军营等重要军事设施发动袭击。可能还会对我这个最高长官实行斩首行动。”李信悠悠地说道,面色平静。
“那你还能这样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来。”杨玉环的表情也很平静,谈论的语气冷冷的没有一点感情。
“长城很快就会沦陷,现在我就尽量做一个合格的长官吧……这样以后回到长安才不会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尤其是狄仁杰那个家伙。”李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你这么想要毁掉长城吗?”杨玉环突然就这样问道。
“这是明世隐要求的,我只是帮他做事。”李信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那你能知道国师大人为何要这么做吗?”杨玉环又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李信站住脚跟,冷冷地说道,“我只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只要他能答应我永远不舍弃掉我,无论多么不合理的事情我也会去帮他做。”
“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平等的交易关系吧?”
“交易?呵呵。我当时一个快要冻死的乞丐有什么东西可以和他交易,他只是看中了我体内蕴藏的两种力量,想要利用我去打倒他的敌人。这就是我生存的价值,如果没有这份价值,我恐怕也会像一个教坊舞女一样被随手抛弃……
所以,明世隐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绝对不能让自己失去价值。”
杨玉环微微一笑,没有再继续问了。李信把披风紧了紧,走进冰天雪地里去。
“唉。其实你这么拼命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价值和国师大人谈判吧……你终究会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可以脱离国师大人棋局的人。”杨玉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就看你最后愿不愿意掀了棋盘。”
李信在街上看似随意地走动着,战争时期几乎没有商人百姓在街上逗留,只有几队巡逻的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从李信身边经过。为首的队长看见李信都会大声喊长官好,可惜这个长官实际上却不怎么对他们好。
李信在长城也快生活了六七年了,要说对长城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从踏入长城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这座伟大的城市要毁灭在他的手里。
这里的军人虽然愚蠢却忠诚,那高耸的城楼一块块的砖头都是他看着垒起的,那些街道的规划自己也曾参与,那些被他们保护的百姓也把他们视作亲人。
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了,而他却注定要毁掉这个家。
李信想起了花木兰,这位一直像大姐姐一样照顾他保护他的女人被他亲手杀害,李信自认为自己的心已经坚硬如铁,但依旧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想起了许多关于花木兰的事,想起第一次见面被她摸着头说以后有困难就找姐!第一次跟魔种战斗差点死掉,是她拼命把他救了回来,木兰还为他过过生日,也为他被人欺负而去打架。
李信越想,越有一种悔恨充满他的胸膛。他渐渐又想起一个人,那个他以为彻彻底底忘掉的男人,那个被敌人称为“大将”的男人。
刚来长城的李信还是一个青稚的少年,那时的长城在那个男人的统领下,一切都欣欣向荣,高大的城池正在被建设,坊市开通,与西域的商人做生意,人人富足安康。
看惯黑暗的少年不知为何被这天堂般的景象迷住了,而那个领着他走遍长城的男人像慈父般牵着他的手。
那个男人教他武艺,教他读书,教他军事,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他,甚至有意将长城交给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凭一个小小副官的身份获得如此多的东西。
那个男人却总是说,你的眼睛很像我一个老朋友。当年他在长安也曾十分落魄,是得到那位老朋友的鼎力相助才能有幸考取功名。
后来,他才知道他的那位老朋友是长安最有权势的人。男人曾想奉献自己的一切去辅佐他的朋友,可惜一场权力阴谋和大火让他永远无法实现梦想。
男人如此帮助李信,也许是想在他身上弥补一些对故人的亏欠。
李信也很长一段时间视男人为自己的父亲。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明世隐要求他夺取长城的政权。
在明世隐的精心安排下,男人因为与西域通商被长安认为有通敌卖国和要叛乱的行为,被朝廷剥夺了一切权利。
那时,长城正被一批神秘的魔种侵扰,男人带兵出征。因为长安剥夺了他的军职,他无权调派增援。他的军队被围死在大漠上,听说全军覆没了。
李信知道,还是有一个士兵逃了出来,那是一个猛虎血脉的魔种,后来他加入了明世隐的组织。
李信一直说他是战死的,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但他知道明世隐的全部计划,他知道男人是清白的。他完全可以拯救那个男人,但他无动于衷,看着他消失于茫茫大漠。而那个男人却把整座长城留给了他,本来最应该继承长城的是花木兰才对。
“如果当初,你没有把长城交给我……”李信抬头望天,天气依旧阴云密布,“长城真的能屹立不倒,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