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五）

断崖式运营良好，除了剧作和剧本两个主营业务以外，也逐渐开始培养新人。之后，许昭和江凌的合约到期，我又把他们签了过来。

除了新人演员，公司也开始尝试培养类似于许昭这样的偶像。很快断崖式就形成了一条集“产出，输送，销售”于一体的完整体系链。

因为断崖式的快速发展，每当遇到以前公司的故人，难免要因此被“调侃”上一番。

某个商业活动上，我见到了近期发展也很好的肖何。他也离开了原来的公司，成立了自己独立的工作室。

礼貌性地上前打招呼，肖何看我的眼神却透着古怪。

“你…这么看着我，是几个意思？”

肖何的脸色非常之不好看，他的欲言又止，差点把我逼死

“你有话就说，我看你看得好难受…”

看的出来，他正在努力地整理思绪修整措辞，否则绝对不会有现在这一番远远看上去仿佛“便秘”般的表情。

“断崖式…发展的很快…”

看他支支吾吾半天还是没吐出一句完整话，我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你要是想恭喜我，用不着用这种‘奔丧’的表情吧。如果没其他事了，我就先过去了，江凌还在那边等我。”

刚转身，任何剧本里都会使用的反转就上演了。可能是剧本看得太多了，我对这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非要耽搁时间的“剧情”早已审美疲劳。

“说话…不说我走了。”

紧得有些疼得的手腕引起我的注意，他到底要和我说什么，需要这么严肃

“你…断崖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靠自己的努力不好吗，你完全有那个能力的，为什么非要走那样的捷径？要…出卖自己…的灵魂…”

啊哈？他在说什么？

这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话，有那么一两秒钟让我差点一以为我现在正在和肖何搭戏，否则谁来告诉我这玛丽苏及中二气息满满的台词是怎么回事？

“你最近拍戏拍魔怔了？断崖式，出卖灵魂，二者之间有任何关联吗？”

刚说完就见他红了眼，“国之将亡宁死不屈”却“恨铁不成钢”裹挟着愧疚与追悔的情绪，那叫发挥的一个淋漓尽致。

好演技！

“那天…我不应该带你去的，如果没有那天，你不会遇到周荆杰，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

等等，虽然我知道他说的那天是哪一天，但怎么还扯上周荆杰了，跟周荆杰有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要屈从他，要和他做那种不正当的交易？”

他这句话信息量大了，但显然我理解的不是那个浅显易懂的意思。因为他口中那种“交易”和很久之前的另一个“交易”重叠了…

“你怎么会知道？”

反射性地提问被肖何当成了变相的“承认”，失望，悲悯，以及很多我读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的情绪布满了他整张脸。

“整个圈子里绝大多数人都知道。放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虽然他现在对你很好，但这都是暂时的，以后你是不会幸福的…”

咦？好像不太对啊。

就算周荆杰进军文娱，应该也不会和这个圈子的人混得太熟吧。况且这么久远“私事”，他应当没那个“闲情”和别人分享。怎么还圈子里大多数都知道了？

我的不解却被肖何当做了装傻，只听他又道

“你知道圈子里那些人都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你…靠上周荆杰这棵大树，所以才…”

后面的话不用他点明，我也明白过来了，“他们”在我背后到底说了些什么。想不到我一个从不关心八卦的人，竟然成了八卦的中心任务，何等殊荣！呵呵！

“你误会了，我和周荆杰的确关系匪浅，因为早在我重新开始当你助理之前，他就已经是我的合法丈夫了。断崖式和周荆杰没有关系，就算要有关系，也不会是你们想象中那种关系。虽然我很生气你，额，确切的说是你们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我自身才华的误解和否定，但是现在误会既然解释清了，我希望肖影帝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在你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不要让这个谣言继续发酵。”

可能我的话信息量也极大，肖何尚在震惊之中。震惊之后又是一阵自嘲，这个自嘲我看得懂，是对自己“狭隘心胸”的嘲讽；不过那自嘲中的失落我就看不懂是为了什么了。

或许是审片审多了，又或许是受擅长察言观色的周先生的耳濡目染，感觉现在我也能明锐的捕捉细微的表情变化，从而推知多数变化后的情绪。但很多时候，对很多人，我其实并不在乎他们的情绪。

身后传来温热的触感，只见不知道为什么会过来的周荆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不知道我和肖何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过来了？”

他笑得很完美，和对外的他别无二致

“来接我的夫人回家。”

我点点头，和周先生的互动中，每一个“举手投足”无一不是模范的代表。没有人能够从我们完美的表演之下，看穿背后的“貌合神离”。

作别肖何又和江凌打好招呼，我便随周先生一起回去了。

周先生把我定期体检的报告递给我，还没开口问他怎么自己的体检报告会在他手里，便听他问

“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拆封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视线不由得被那句话引向小腹

我…怀孕了……

“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但我想说的还有另一件事…”语气变软，带着无奈和恳求“无论…你对我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想法，无论你要做怎样的决定，我都希望一切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后再议，好吗？就当是这个孩子给我争取的‘缓刑’，可以吗？”

我，点头，默然。

很多事不说，不代表感受不到。自从我和周荆杰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那一点点的细微变化后，一切就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越奔越远。就像两条不重合不平行的直线，无论彼此的夹角再小，距离只会随着直线本身没有端点的特质越拉越开。

“你知道吗？我…其实不想放手的。但是就我对你的了解，即便我使用强硬的手段，也留不住你。所以，在这段不得不结束关系中，我选择主动放手，让自己在这段关系里保有最后的体面。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让你有丰满羽翼的机会。起初我并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后来明白了，却晚了…现在想想才明白过来，那天你说的那句话，不是玩笑。我们并不寻常的关系由我开始，现在也该由我结束。”

我听着他的自述，说不出一句话。

或许在这段关系里，我一直是那个清醒的人。因为清醒，我始终记得它开始的原因，记得自己扮演的角色，所以不会在里面付出过多的感情，才能够不向它的发起者那样深陷其中…

可能，我真的和吴策说的一样，是个骨子里，天生淡漠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