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五）

“哪里适合了？”我想也不想的反驳，完全不顾我和他之间的雇佣关系。说真话，这一次因为自己丰富的面试经验，我在面试前只对于自己面试的职位有了一个比较细致的了解。至于这家企业的“其它”的事务，在我的“傲娇”情绪之下，我也没那个心思去了解。加之和之前所有情况一样，我从没想过在这个职位上过久的停留。

“我看过你的工作简历，从里面知道了点东西。我想你想要的，我能给你。待在助理这个职位上，有我的帮助，可能你会更快得到你想要的。现在你还有其它话要和我说吗？”说完便把签好字的文件递回给我。

一阵见血，果然是他一贯作风。他说的很对，我无法反驳。“我回去工作了……”

在林文彬的“照顾”之下，我提升的很快。工作的内容和范围远远超过了一个助理本该做的。与其说我是他的助理，不如说我是另一个他。对于他给我更大的成长空间，我很感谢。这样的工作进行了大概又三年，在他“准确而无私”的指导下三年后和他站到了基本相同的一个水平线上。

“这几年来有没有动摇过自己原来的想法？有没有想过留下来不走了？”他审查着刚从其他部门拿来的文件，手中的工作依旧继续。

我也正整理着手头收集好的信息，向各个部门派发任务。听到这个问题我迟疑了，能以这样的方式达到我最初的目的是我没有想过的。能够误打误撞折柳成荫，都要归功于林文彬。而从没想过停留的我之所以迟疑是因为这三年来我欠林文彬的太多了，有些恩和情不是能还的“我…”

“果然留不住的人果然是留不住的”他温柔地笑着，似乎是在做最后的惜别。

他的话成功地引起我对于他的愧疚，但这不是他的目的。那句话只是他发自真心的感慨，也正是因为发自真心，才让我再一次迟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留下来？”

“你会吗？会因为愧疚于我放弃继续走下去，会因为愧疚为我停留吗？”

果然字字珠玑，刚才从我心头一晃而过的愧疚一定是错觉。“当然不会”我脱口而出。刚说完我就有些后悔，电脑屏幕的冷光打在他的脸上，在他的镜片上折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欠你很多，但我真的不想停留。”

“没关系，你不是一直都是这种人吗？”锐利的气质配上他此刻阴冷的笑容，我清楚这一次他真的很生气。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即使到了这个时刻他仍然选择的是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明知道我因为歉疚动摇的情况下刺激我，让我坚定离开的决心，为什么在一次次冲突面前他选择牺牲的一直是他自己。

可偏偏面对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自己好的人，我竟然对他没有太多好感甚至是厌恶的。“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值得吗？可能一直以来我只是简单的那你当垫脚石。”

“在这些话不该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伤人了。心照不宣，是优良美德。”他的话里夹杂着怒意，但我却意外地觉得他这样说话比他以往说话的方式顺耳得多。

头一次我“心无旁骛”地在这个人面前表达着最直白的自己“你喜欢我，对吗？”

他打字的手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斟酌到底该说什么。最后在我分明看懂了他想说的是“你现在才知道啊？”他回答我的却是温和柔软的一句

“是啊……”

果然，我的忍耐力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足以引爆我“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你。”

“知道啊”他柔声答。

是的，他的温柔是残忍的，无论伤人还是伤己都是一把利器。以柔情回应我赤裸的敌意，我相信对他来说也一定不会好受。而我，对于他“以德报怨”的行为所感到的只有一次次加深的愧疚和越演愈烈的自我挣扎、自我矛盾。我的莫名怒火还是屈服在了歉疚之下“我讨厌你，不是没有理由的。”

这句话，既是说给林文彬听的，也是我说给自己听的。

“你的合约还有最后一个月，所以无论你多讨厌我，在剩下的一个月里，还需要你多多包涵。”

“我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