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在第二天晚上开始高烧,药不管用,灵力也不管用,他迷迷糊糊的,去勾床边坐着的晓星尘,摸到了衣摆,抓得死紧,青色的血管在在一层薄薄皮肉下盘桓。
晓星尘轻轻掰开他攥着自己衣摆的手,用自己的掌心将他拢住,然后听见薛洋气若游丝的,梦魇中发出呓语般的沙哑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道长,对不起。”
晓星尘哭了。
泪珠闪着光,碎到地面上。
又过了一天,薛洋执意想让晓星尘抱着自己讲故事。
他干净瘦弱的身子蜷缩在晓星尘带着皂角清香的,温柔的,带着暖意的怀中。
“可我不会讲故事呀。”
“我想听嘛,你随便讲好了。”
“好吧。那给你讲一个山上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很厉害的仙人,他呀,在山上收了很多徒弟,第一个徒弟,是个很厉害女弟子……”
“……”
“……最后,她在一次夜猎中,不幸身亡了。”
怀里薛洋的呼吸变得微弱,一动也不动,身体也微凉起来。
“……第,第三个徒弟啊,是个很傻,很天真的男人,他下山,遇见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坏人……”
薛洋闭着眼睛很小声的问他,“那他肯定要抓这个坏人。”
晓星尘哽咽,“嗯。”
“他追了那个坏人很久,追了三个省,那个坏人最后不想跑了,故意被他抓住了。”
“……那个坏人,肯定喜欢他,才故意被抓住了。”
晓星尘攥着薛洋的手,冰凉的,怎么焐也焐不暖。
“我不知道。”
“后来坏人被抓到仙门审判。”
“……那个坏人死了吗?”
晓星尘沉默,他说,“他没死,因为祸害遗千年。那个弟子最后死了,还瞎了眼睛,那个坏人说,是弟子多管闲事的错。”
薛洋笑了一声,许久没有动静,他最后盯着晓星尘眼睛,一字一句的,“你没错。”
“是他错了。”
怀里的身体好像失去了起伏。
晓星尘和薛洋不再眨眼的眼睛对视了很久,然后轻轻的,像是怕弄醒一个浅眠的人,去探薛洋的鼻息。
又过了许久,世界恍若变得无声,晓星尘把薛洋搂得很紧,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那个人,还在金陵台上,对弟子说……”
“道长,咱们走着瞧。”
晓星尘在一场春雨中烧了薛洋的尸身。
柳絮湿漉漉的乱飞,细雨有一滴没一滴的飘。
晓星尘的睫毛沾了些小水珠,他的周围是广阔的山河,没有人烟,有无际的树丛峰峦。
晓星尘把薛洋的骨灰分成了两半,一半洒在天地,一半封到纸里,装进荷包,放在胸口衣衫内衬处。
“也好。”
晓星尘有些茫然,他想不清楚自己对薛洋的情感,又为何要珍藏这样一个人的骨灰。
师尊说尘世凡骨皆虚妄,但我好像真的……只是一个凡人。
晓星尘自私的希望,哪怕他和薛洋再无法相见,在某个轮回里,薛洋能够堂堂正正的活着。
不要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