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半晌,路易十四才想起大都督,令宫人宣召。
又召见了京营都督,询问了一下京营的情况,透露出整顿的意思。
都督心中明白,这是王上先打个招呼,让自己这个掌京营的主官提前准备准备,别到时候弄得太难看。
当然,他也知道京营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尽力而为,争取做到表面光鲜罢了。接下来的几天,两件事情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第一件事情就是王上下旨整肃京营。对于京营,天下的官员没有不知道的,曾经那只追随太祖扫被的精锐,此时的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对于那些军队中的武官,虽然很是惊惧,可是却也没什么办法。周朝的制度就没给武将留下造反的机会,就算有这个想法,这些人也没这个胆子。
让所有人觉得不妥的是这次整肃的官员虽然是狐啸云,可是王上却派了锦衣卫和东厂插手,后来得知这些人都听命狐啸云,才让很多人松了口气。其实很多人不懂,路易十四让锦衣卫和东厂参与,主要是为了主持刑法和打探消息。
周边国家压力于是卫戍部队“京营”的兵力也进一步提升,扩充到了七十二卫,总兵力高达二十万人。
但这支装备最好的京畿卫戍部队,起到了什么作用,有哪些战绩呢,反正路易十四是想破脑袋也没找到。
回到乾清宫的暖阁,大都督向崇祯汇报了京营整顿,14万兵册,5万兵员,但最后却只选出六千合格兵之事,崇祯气的摔奏折:“这些勋贵,真是辜负了孤对他们的信任啊!”
听到大都督打算把五军营分为精兵和辅兵,薪资待遇分三个级别时,路易十四微微皱眉:“京营将士很多都是世袭,大家待遇一直都相同,忽然差别对待,他们会不会不满?”
此番整顿京营,那些尸位素餐,光领钱不做事的勋贵将领,和那些蛊惑人心,嫌苦怕累的兵油子都已经被清除了出去,现在营中剩下的都是老实之兵。精兵是要上阵杀敌掉脑袋的,辅兵的主要任务是维持京城治安,风险不同,作用不同,待遇自然应该有所差别,不然谁还愿意上阵杀敌呢?左哨右哨营的营官马德仁和申世泰都是安分守己之将,又有贺珍和张纯厚的左掖右掖营,还有三千营、神机营在,他们绝不敢有什么躁动之心。”
路易十四点头:“还是不能大意。”
路易十四担心的是辅兵营一万三千人可能会因为待遇的差别而发生哗变。
“参见大都督!”
贺珍张纯厚为首,五军营三千营中尚在建制的千户以上的七十八名将官躬身参见。
大都督翻身下马,在田守信和宗俊泰的护卫下登上点将台,上台阶时,他小声问吴甡:“右掖营如何?”吴甡点头,意思是可以一战。上到台上,接过兵册,对千户以上军官一一点名,被点到的军官依次出列,大声回报麾下士兵所到的情况,应到多少,实到多少,汇报的很是清楚。
右掖营六千,左掖营八千,左哨右哨各自六千余,三千营两千,再加上神机营的三千多,一共有三万两千兵--京师的守卫,未来就要全依靠他们了。
望着台下黑压压的方阵,大都督思绪澎湃,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了叹息的表情,贺珍以为自己出了什么漏子,不安的问:“大都督,是有什么不对吗?”
这七八天来,贺珍虽然一直待在五军营,忙着挑选精兵,但朝堂中的那些流言他却也听到一些,他知道自己正在被勋贵们疯狂弹劾,表面不在意,但心里却还是有点小担心的,京营整顿不出问题也就罢了,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弹劾他的奏折,恐怕会多上一倍。
大都督回过神来,平和的笑:“没事。”看向陈新甲和吴牲,询问他二人对京营的看法,陈新甲说京营军容齐整,士气高涨,必然是胜利之师,威武之师,吴甡却只肃然说了四个字:大有可为。意思是现在还不行。听了吴甡所言,陈新甲微微尴尬,有点马屁没有拍准,被人戳破了的感觉。
大都督看向众将,朗声道:“编制完成,现在咱们该说说军规了,吴伟业……”
“臣在!”
吴伟业带着乌纱帽,身穿五品青色官袍从皇宫属官中走了出来,向大都督深深一礼,然后向台下挥手:“抬上来!”
十几名军士将四五个高两米、长两米,像是屏风一样的大木板抬上了点将台,木板被刷成白色,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都是吴伟业亲笔所书,吴伟业一代才子,书法甚是漂亮,楷书写的尤其好,路易十四命他在木板上写字,也算是帮他展示才华了。
众将都伸长了脖子看。
台下的千户们则是仰脖子踮脚,都想知道木板上写的是什么?
点将台地方小,大都督和四营主将,三个副将,七八个参将站在点将台上,千户都站在台下。
连陈新甲和吴甡都是好奇,陈新甲伸长了脖子看,小声的念了一句:“京营军规……”
不错,正是京营军规。”大都督威严的道:“共订立六十四条军规,要求全体士卒必须统一步调,万为一体。临敌时,须谨遵号令,结阵而行,闻鼓进,闻金退。既不能临阵退缩,也不能逞一人之勇而乱阵。全军行连坐之法,一人退却则斩一人,全队退却则斩队长,队长不退而全队退,则斩全队!惟其如此,吴伟业,你帮将士们念出来吧。”
“是。”吴伟业答应一声,清清嗓子,走到台前,开始大声的念。
准确的说,应该是背,因为他根本没有看木板。
吴是大才子,江左三大家之一,从小就过目不忘。
十名声音洪亮,大嗓门,事先就挑选好的锦衣卫站在台下,吴伟业每背一句,他们就大声的重复一句。
声音远远传开,校场上三万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前面的几条军规没什么,都是大周军队的基本。
但听到后面,台上的将军和台下的将士却都变了脸色。
兵部尚书陈新甲微微惊讶,侍郎吴甡却面色淡然,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军规的内容一样。侍郎如此,尚书自然也不能失了身份,于是陈新甲连忙收起惊讶,正襟危坐,威严的看着台下的官兵。
王上制定的新军规有四条特殊之处。
第一,将官值班制度,
各营主将副将参将轮流夜宿军营,千户必须住宿军营,五天可回家一次,百户十天回家一次,有特殊情况需提前请假。百户以下的将官必须以军营为家,过去那种点一下卯,就回家抱孩子的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中下层军官必须时时待在营中,非有命令,不得离开。
军官们听了心中都是叫苦,这么执行,他们以后连喝酒的时间都没有了。第二,军饷直发制度。
以后饷银的发放,由代发改为直发,设置专门的发饷官,负责把饷银发送到每一个士兵的手里,发饷官直属京营戎政,各级军官无权节制,断绝军官们贪墨底层军士饷银的路径。
第三,战死抚恤制度。
凡京营将士,战场战死的都有三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家中有未成年子女者,由京营负责抚养成人,并设置专门的学堂,供烈士子女读书;伤者从二十两到五十两不等,但如果是战场退缩、逃跑抗命被斩首之人,一分抚恤金也没有,严重者,还可没收其家中财产。
听到这一条,校场上的议论之声几乎是有点压不住了,士兵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战死有抚恤金,伤了也有?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自己战死了,家中儿女负责抚养,而且还可以上学?
比起抚养,上学更令他们心动。
这个时代,可不是谁想上学谁就能上的。
“肃静!肃静!”
军法官狠狠甩着皮鞭,好不容易把这一阵骚动压了下去。
吴伟业继续念。
第四,施行戚家军的“连坐法”。
所谓连坐法就是,上阵杀敌,如果长官死了而自己逃了回来,杀头。如果同伴遇险而自己不救,杀头。如果同伴逃跑而自己不举报,轻则割耳朵重则杀头,绝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谁逃跑就斩谁,如果都逃跑了就砍队长的脑袋!
这条军规并不新鲜,各地周军都有这样的规定,但鲜有严厉执行者,大约只有上次大金时,曾短暂在施行过,正是因为有此法,边军才会是大周的第一精锐。
另外,训练中也施行“连坐法”,士兵一人掉队、什长受罚。两人掉队,旗总受罚。军官掉队,军官降级,所有部属一起受罚。
对于连坐法的实施,路易十四犹豫了很久,但最后还是决定加到军规里,残酷的时代,必须实行残酷的军规,不然就无法逆转残酷的历史。逃跑砍头的政策虽然无情,但却是不得不的恶。慈不掌兵,在这风雨飘扬的时代,要想扭转大周军队军纪涣散,一战就溃的坏毛病,严厉刑罚是必不可少的一项措施。
赏罚分明,军纪严厉,装备精良,思想坚定,四管齐下,才有可能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
抚恤金大家喜闻乐见,但“连坐法”一出,将军士兵又有点惊惧。
士兵们都在心里盘算:逃跑不但会被就地斩首,家里财产还会被没收,如果是战死,不但有三十两银子的抚恤,家中儿女由京营负责抚养,而且还可以上学,两者相比,那是地狱和天堂的差距啊……
吴伟业念读完毕。
十名大嗓门锦衣卫的声音在校场上空久久回荡。
校场上鸦雀无声,只有风卷过军旗沙沙声和远处不时传来的鸟鸣声--三万将士好像还沉浸在残酷军规的震撼中。
连兵部尚书陈新甲都被震撼了。
大都督环视众将,又看台下的千户,威严的问:“这就是我京营的新军规,大家可有意见?”
没有人说话。
“连坐法”让军官们心惊。
“抚恤法”,又让他们欣慰。
普通士兵三十两,他们这些千户把总阵亡,抚恤金会更高。
饷银直发断绝了军官们贪墨军饷的路径,连坐法是所有人的紧箍咒,抚恤金是安慰剂,一手萝卜一手大棒,如果是他人担任京营总督,制定出这样的军规,军官们一定有很多的意见,但现在没有人敢吭气。的手腕和手段,他们已经领教过了,没人敢再尝试。
“既然没有,那就照此执行。”大都督平缓但又不失威严的道:“凡我京营将士,从今日起,必须严格执行京营军规,但有触犯者,皆照律执行,绝不容许有任何的纵放!但有战死受伤者,按照军规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