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大树下,大热天的,也没个行人走过,几个车夫躲在树荫里乘凉,边喝着自带的凉茶,边聊着近日的趣事。
“哎哎,你们知道吗,这姜家呀,又出事了。”
“哪个姜家?是那个住在西泠街上,老爷当了官的姜家吗? ”
“正是,除了那个姜家,也没有哪户姓姜的人家那么有名了。”
“快说说,姜家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昨日呀,有人带着媒婆,上门提亲去了。”
“不就是提亲吗,这算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道的。”
“这你就不懂了,一看你就是新来的,在这没住几年。”
“此话怎讲,难不成这姜家的小姐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不成?”
“这姜家小姐的脸,也不算是不为人知,当初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只是近些年才消停下来。”
“脸怎么了?难不成毁了,见不得人了?”
“就是如此呀,好好的一个姑娘,脸就这样毁了,这人不也就被毁了嘛,如今这姜家,小姐都已经及笄好几年了,这提亲的人呀,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想当初之前没毁容时,那姜家的门槛都快被那些媒婆给踏破了,现在想想,真是讽刺啊。”
“这姜家小姐,毁容之后,真的很难看吗?难看到没人想娶?”
“听说呀,那小姐的脸啊,是一半好一半坏,好的一半赛若天仙,丑的那半恰似罗刹,而且那姜家小姐的脾性也变得越发古怪,不知气走了多少求亲的人,好像曾经还吓哭过小孩子呢。”
“这姜家小姐也是个可怜人哪。”
“可不是,所以昨日有人上门提亲,听说还被留下来了喝茶,现在都在议论这事呢,也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
“希望能成吧,不然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孤独到老,也没个人陪伴,怪可怜的。”
她和他同坐于紫藤花下的木椅上,两两相对,无言。
面纱后的她,神色不耐,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尴尬而糟糕的相见,这几年的等待,早已将她曾有的温柔与期待消磨殆尽,不一样的人,却是一样的结局。
她将面纱扯下,麻木的等着对面之人的厌恶与惊叫,眼中略微闪过恶作剧的狡黠,只是,她没有动,等着他的逃跑,他亦没有动,等着她的后续。
她撇撇嘴,重新带上面纱,看不出来,原来还是个有准备的,胆子挺大。
“喂,那谁,你不怕我这张脸吗?”
“在下秦韶,还请姑娘勿忘,相貌不过一副皮囊,或美或丑,百年之后,都将化为黄土,何惧之有。”
“且不说百年,只说今朝,成天对着这样一副皮囊,怕也是会恶心厌烦吧。”
“芊芊,对你,我永不厌烦,更无厌恶。”
“你干什么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还有,谁准你随意叫我闺名的。”他收回轻触柔荑的大掌,被她呵斥却也不恼,只是浅浅笑着,静静看着。
她被他无言的凝视,和这沉默的气氛,搅得慌乱,有些无措,草草撂下一句,“小女子身体不适,先告退了,公子自便。”
留下那飘然而落的紫藤花瓣与这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落荒而逃。
转角处,她抚着羞红的脸颊,暗暗唾弃自己,怕是太久未与男子接触,竟然这般无用,他要看就让他看,跑什么跑,扯下面纱,让他看个够,看他还怕不怕。
内心深处有个微弱声音,却挣扎着传出:也许,他会是你要等的那个人,不嫌弃你相貌,不贪恋你钱财,也许,他真的只是喜欢你这个人而已。
或许是他掩饰太好,或许他是真心诚意,这个人眼中,没有厌恶,没有嫌弃,只有她不解的温柔。正是他的温柔,她才没有将他撵出大门,她才愿意与他相见,她才会仓皇而逃,只是她不懂,这所谓温柔,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