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岁入隆冬，年关将至，街市上红灯高挂，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路上置办年货的人脸上也带着喜气。

一辆马车不紧不慢的穿人群而过，马车内的少年耐不住好奇掀开帘子向外瞧去，寒风吹红了鼻头才把头伸回来，摸摸鼻尖笑开嘴角上扬有点歪，虎头虎脑透着几分憨态。

“娘，您说惠姨这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只要母子平安，什么都好。”

车内坐着的妇人体态丰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手指不断的拧着手帕，起身拍了拍车板催促马夫再快一点。

少年见母亲焦急便不再搭茬，摸本闲书翻起来，两条街的车程本没有多远，被行人耽搁些时间很快赶到了镇远将军府。

将军府门前管家已经等候，见马车临近便迎了上来。

“阎夫人您可来了，稳婆太医都已经进了产房，我们夫人怀像不太好，有早产之相。”

“你们将军呢？”

阎夫人面露紧张，随着管家一路进了内宅，行色匆匆。

“将军这几日巡防不在城中，已派人告知将军去了，算时间也快回来了。”

阎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些，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少年察觉到母亲的不安，伸手握住了人手安抚，阎夫人抬眼看了这个几乎与自己同高的少年，心不由的安定些许。

“嗯，知道了，我去看看你们夫人。”阎夫人在少年手上拍了拍“鹤祥，产房那边不宜男子靠近，你就别过去了。”

阎鹤祥收回手作了一揖道“母亲安心，我去师父书房等着。”

“好孩子，快去吧。”

阎夫人已经无暇顾及其他，疾行到了产房，丫鬟婆子都极为相熟，直接迎了进去。看着床塌上面色苍白，满脸盗汗的人，阎夫人心头一酸眼泪差点下来。

“现在夫人什么情况了？”

“夫人本就身体孱弱，现下过了生育最佳年龄，又是头胎，情况并不乐观。”太医面露难色的回答道，“早起就见了红，脉象并不稳妥，怕是孩子不能在肚里足月，又早产之相。”

“妍姐…”

一声虚弱的低唤阎夫人立刻坐到了床前，轻声安慰道“我来了，惠儿别怕，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胡中惠点了点头肚子又开始新一轮的阵痛，骨缝撕裂的痛苦疼的直接喊了出来，声音沙哑透着无力。

“夫人这就是要生了，您先别喊，忍着点力气稍会儿好生。”

稳婆极有经验的检查一番，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丫鬟打热水准备，胡中惠不断的调整呼吸节奏，这时候产房外传来喧闹。

阎夫人气急出去查看，一开门就见风尘仆仆赶来的郭将军被拦在产房外，焦急的想要闯进。

郭将军见房门开了刚想进去就看到阎夫人怒气冲冲走了出来，顿时感觉有些尴尬不再闯门。

“阎嫂子，惠儿她怎么样了？”

“快生了，别在这儿闹了，让她分心。”

“哎！我想进去看看她！”

“不行，产房那是你们这些男人能进的地方，在外面等着，别添乱。”

话音刚落就看到阎家父子走了过来，阎夫人隔空给阎大人使了个眼色，夫妻极有默契的配合哄走了郭将军。

“德纲，产房那边咱也帮不上忙，倒让弟妹分心。”

阎大人稳住郭将军按在了椅子上，产房内传出的痛呼声时强时弱，郭德纲只觉得度日如年，等待的时间分外难捱，心里更是止不住的慌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在地面形成一层白霜，将军府内灯火通明。

产房里又开始了有了动静，当丫鬟们把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时，郭德纲彻底慌了把腿就往里冲，还好阎夫人有先见之明，派了个壮实的嬷嬷守在门口。

“将军放心，夫人现在情况很好，您不能进去啊。”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才放心。”郭德纲心里焦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打转。

“不行啊将军，自古男子不得进入产房，惊扰了孕神可对夫人不利。”

两人僵持不下突然一声婴啼打破了夜晚宁静，产房出来一掌事嬷嬷满脸喜色的出来，见将军行礼。

“恭喜将军，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郭将军再也不顾嬷嬷反对，径直闯入产房之中，浓重的血腥气还未散去，稳婆正在熟练的清洗包裹小少爷。

胡中惠产后虚脱陷入了昏迷中，嬷嬷们给清理干净了身体，换上烘暖的衣物，郭将军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人，就连抱来襁褓里的孩子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挥手令人带出去，阎夫人见状接过孩子退了出来。

郭阎两家世代交好，阎夫人又与胡中惠是闺阁手帕之交更为亲近，当初还戏言指腹为婚亲上加亲，可谁知胡中惠体弱成亲多年也未曾有孕，郭德纲又常年征战不在，如今阎家长子阎鹤祥竟比郭家幼儿长了15岁。

阎家父子两凑了过来看新生儿，襁褓中婴儿红红小小似乎是哭累了，闭着眼睛蜷缩一团，阎鹤祥好奇的伸手指在人脸上轻轻戳了一下，柔软的触感使少年瞪大了眼睛。小婴儿似乎有所感应，侧脸朝着手指方向蹭去，似乎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但是他真的太小了，又是早产儿虚弱的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