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伍兹很喜欢玫瑰。
那种花瓣末梢是鲜血般的红色,越往里就越泛白的玫瑰。
这种花很特殊,如果用一切不是用人的血液的液体浇灌,花开放后是惨淡的白色,如果用人血坚持浇灌十四天,开出来的花便会有鲜血一般亮丽的颜色。
艾玛小的时候曾经在父亲的花园里见过那朵花,清晨的玫瑰还含着露珠,折射出鲜血的颜色。
对于自从母亲时候就生活阴暗的艾玛·伍兹来说,那颗露珠折射出来的带血色的光,便是照亮了整个幼年的光。
她开始每天去给花浇水,用手托着腮给花唱歌,澄澈的浅绿色眸子映照着玫瑰的颜色。
第三天,花瓣末梢如同鲜血般艳丽的红色有些淡了,像是番茄红。艾玛哼着歌,闭着眼,耳边传来聒噪的蝉鸣,纤长的睫毛在艾玛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第六天,花瓣变成了粉红色。艾玛托着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花瓣,指尖传来细腻绵柔的感觉,艾玛轻轻揪下花瓣一角,花瓣像是被狠狠欺负过一样,缺了一个角,完美无缺的花终于有了一点瑕疵。
第十天,花瓣已经变成了淡粉色,远远一看,甚至像是一朵白色的丧花,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下,花竟然有些惨淡。艾玛满意的看着花,盯着那一处被她撕裂的地方,嘴角轻轻勾起。
第十四天,花已经变成了白色,连茎叶都黯淡无光,整朵花都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艾玛看向房间里的日历,轻笑起来。
今天是爸爸回来的日子。
里奥·贝克来到花园,一朵不同于其他颜色的纯白色玫瑰摇曳在花田里,风姿旖旎,像是一名婀娜多姿的舞姬。
里奥的瞳孔猛地放大。
玛莎……?
他轻轻走过去,碰了碰那朵暗淡无光的花。
一朵花瓣无声地坠落,掉进了肮脏的泥土里。
艾玛一蹦一跳的走出来,哼着歌,看到父亲,甜甜的笑了,开口道:“您看到了?”
里奥回头,天真无邪的女儿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笑容莫名的惊悚。
那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该有的笑容。
那天晚上,里奥蹑手蹑脚的潜进了女儿的房间。
手上的匕首折射月光。
他走到床前,眼角落下一滴眼泪,停在了一处皱纹处。
可他看见女儿的睡颜后,刀都差点没拿稳。
他的女儿,睡觉都是笑着的。
里奥无暇再顾及这些,他颤抖的举起手,颤颤巍巍道:“丽莎……对不起……爸爸不能失去妈妈……”
刀刺进心脏的那一刹那,床上的姑娘睁开了眼,看着举着刀的父亲,笑的很灿烂。
“爸爸,你要找妈妈吗?”
花园多了一朵玫瑰。
艳红色,在那朵白玫瑰旁边,两朵花纠缠在一起,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艾玛烟波荡漾,看着摇曳的红玫瑰,眼神里有一丝嫌恶,一丝嘲讽,还有一丝迷茫。
“咚咚——”寂静的庄园响起敲门声。
艾玛小跑过去,打开大门,门槛处站着一位年轻的先生。
“您来啦?”她天真无邪的笑着,将那位先生迎进了门。
“自我介绍一下,”年轻的先生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未成年的女孩,“奈布•萨贝达,您就是雇主?”
艾玛点点头,看着他笑。
奈布被她不厌其烦的笑容惹得心底有些发慌:“那您要我杀死谁?”
艾玛看着他,认真的说:“是我,先生。”
奈布嗤笑了一声,好笑的看着她:“是您?您雇人来杀自己?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啊小姐,只要您佣金一付,您可就得死在这里了。”
艾玛似笑非笑:“父母都没了,这命不要也罢。”
奈布看着她复杂的笑容,不知怎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小姐看起来像是未成年,无论您提出怎么样的要求,要杀谁,我都不会同意的。”
艾玛看着他笑了。
“先生,我已经二十三岁了。”
“呃……”雇佣兵懊恼的揉揉头发。
“您只管杀就是,钱照付不误。”
奈布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取下腰间的军刀。
艾玛闭上眼,睫毛纤长,皮肤白皙,灵动的绿眸下一刻就会黯淡无光。
那种神情,是奈布从未见过的。
渴求死亡,眼前这个年华初绽的少女似乎迫不及待的得到解脱。
军刀已经握紧了,只要往她心头狠狠一刺,血便会立刻溅到他身上,随之,她也会停止呼吸。
奈布看着艾玛的脸,放下了军刀。
“小姐,这钱,我怕是拿不到了。”
艾玛错愕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伍兹小姐,如果我说我想救赎您,您一定会感到可笑无比 。”奈布勾起唇角,好看的眼睛盯着艾玛,双目对视中,艾玛感到了眩晕。
“那我换个说法吧,伍兹小姐,您愿意让我保护您吗?”
奈布想要靠近她,越来越浓烈的柠檬清香让她恢复了理智。
艾玛揉着太阳穴,看着奈布。
“听着,我会给你机会。就接下来——”
艾玛夺过军刀,往奈布脸庞割去。
奈布没有躲。
艾玛一惊,匆匆收回刀,堪堪砍断了一绺碎发。
奈布好看的褐色碎发落入艾玛的掌心。
艾玛脸色一沉,笑容也一并收起:“我给过你机会了。”
“奈布·萨贝达,你逃不掉了。”
算是谈恋爱吧,年轻的园丁小姐和年轻的雇佣兵一见钟情了。
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艾玛曾经告诉过奈布:“我杀过人。”
奈布挑眉,再也没有更多的情绪。
“我杀死了我的亲生父母。”
“你害怕吗?”
奈布伸出手,把玩艾玛的碎发:“伍兹小姐”,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既然我敢做这种工作,死亡都不害怕,何况是死在心上人的手里。”
艾玛轻轻拍开奈布的手,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她对奈布,仅仅只是有好感而已。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一年了。
艾玛·伍兹和奈布·萨贝达已经交往一年了。
她确实很爱他。
所以她生日那天,从来不向奈布索要东西的艾玛破天荒地的钻进他怀里,撒娇着让他实现自己的一个愿望。
奈布当然答应了。
“我想要一朵玫瑰花,艳红色的,和花园里的那朵颜色一样。”
奈布看着她。
“好。”
时间追溯到出事的前一天。
园丁小姐接下了话茬,愣愣的看着先生的眼睛:“你不怕死亡?”
奈布笑了,想要抽根烟:“你不也不怕吗,竟然雇人来杀自己。”
他竟然还在逗她。
艾玛知道的,像奈布这种人,不可能没有看出来自己的意图。
她抿抿唇,又换上了那副虚伪的笑脸。
“那么先生,你愿意为了我牺牲自己?”
是一个疑问句,可是却不容置疑。
奈布叼着烟,缭绕的烟雾挡住了他的面庞,艾玛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是自然。”
能为一朵玫瑰寻死觅活的人必然也能冷淡地将玫瑰抛弃――可惜夜莺不懂,如同它不懂复杂的人心。
花园里又多了一枝花。
但是风吹这朵花时,它从来就没有动过。
很冷淡,就像园丁小姐的先生。
玫瑰有刺,很简单一个道理,可惜佣兵先生不懂。
——————————————————
番外
艾玛·伍兹是当地有名的园丁。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她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她培育的花从来就没有枯萎过,不仅如此,每朵花的颜色都如同献血一般热情鲜艳。
她真的很喜欢她的花。
也许我们这些外行人不明白,似乎那一朵微微泛蓝——也许那是一朵稀有的玫瑰,对艾玛小姐十分重要,据那一带的百姓说,艾玛小姐每晚都会抱着那朵花入睡,宝贝得不肯给别人碰。
但也有人说,多年前有一位雇佣兵进去过艾玛小姐所居住的庄园,不过后来没有见过他出来过,艾玛小姐也对雇佣兵先生闭口不提。
当然,这还未得到证实。
(搬运自我的半次元)
(按自己的文。我就是原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