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唯一剩下的少年

聂明玦一丝不苟的检查着主堂。

主堂的地面上是无数尸体，死法不一，死相难看。看得出来，此次行凶的邪祟，是一个杀伐果断、怨气极深的人。

不好办啊……聂明玦眉头紧促。这里除了尸体遍布，血溅四方外，几乎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只能大概确定，这邪祟怨气冲天，如果聂明玦尽全力一试，可能都会有些吃力。

由此，这邪祟可能是百年之前就死亡的。只是聂明玦搞不明白，以现在这么看，这邪祟应该是早就在许久就出现了，却忍到了如今才现身，屠了云水村和何氏世家。

如果是这个可能，那这邪祟还是一个有自己灵智的邪祟才是。

只是………如果真的是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会现在才报？

聂明玦想不明白，眉头越皱越紧。薛洋看着那好看的眉目都快皱成一团，不知为何竟伸手想去抚平它。

而聂明玦正在低头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到薛洋的手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

这时，聂明玦的余光一瞥，竟看到一角落里又一个灰色的衣角，立刻转过去，快走向那个地方。于是，聂明玦就正好错过了薛洋靠近他的手。

薛洋的手顿在空中，看着突然转身的聂明玦，一愣。（这时，聂明玦和薛洋已经放开握着的手了。）

薛洋不留痕迹的收回了手，跟上了聂明玦的脚步。

聂明玦来到角落，伸手将那穿着灰色衣服的人揪了出来。

聂明玦看着自己有些提起来的人，才发现这个人是个少年。

穿着苏州何氏独有的褐色的棕花，这棕花边角有一个金色花纹，聂明玦一眼就认出此少年是苏州何氏嫡系子弟。

少年身上的衣服破损的有些眼中，那朵象征着他是苏州何氏嫡系子弟的棕花还有金色花纹有这星星点点的血迹，让棕花和金色花纹都已经很难看出了。如果不是聂明玦曾经来过苏州何氏，见过苏州何氏嫡系子弟和弟子的衣服，他都要认不出来了。

少年蓬头乱发，俨然没有一副世家嫡系子弟该有的样子。少年看着聂明玦的目光中只有恐慌和惧怕，身体颤抖着。

聂明玦还未舒展的眉头有皱上了几分，但还是轻轻的将少年放下。

“你是苏州何氏嫡系子弟？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身体。

聂明玦察觉到是自己语气太强硬了，应该让刚经历灭门的少年更加害怕了，所以他蹲下身来，看着少年，语气放轻柔了一些，道：“别怕，我是清河聂氏宗主聂明玦，为了此次的事件而来的，你跟我说发生了什么，我或许能帮到你。”

可是少年似乎没有听见，仍在止不住的颤抖着。

薛洋看着他这副模样，拿起降灾就往少年身上刺，对他而言这种磨磨唧唧又不说，就是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还不如自己将他做成傀儡，多省事。然后将他的灵识取出，逼着他说出口不就完事了吗。

少年和聂明玦都感受到了后面来的杀气，少年眼中幽光微微一闪，突然就躲在了聂明玦的身后，两手握着聂明玦的衣角，然后继续颤抖着身体。

聂明玦见降灾来的太突然，如果自己突然拔出霸下，可能会伤到少年和薛洋，便伸手握住了降灾。

薛洋一愣，看着聂明玦握着降灾的手开始渗出鲜血。明明已经见过太多血腥画面的他，却觉得那殷红的鲜血格外刺眼扎人，心一下子就那么乱了。

聂明玦见薛洋松开降灾呆愣住了，只是将握着降灾的手松开了，手上一道十分明显的伤口正在一直往外冒血。聂明玦整只手都是血，但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反手握住了降灾剑柄，用随身携带的帕子将降灾上的血迹擦干净了，然后递给了薛洋。

“你没事吧？！”薛洋接过降灾，这才回过神，看着聂明玦紧张的说道。

聂明玦摇摇头：“这种小伤，不必担心。”

“可是……”降灾毕竟是灵剑，比些仙门子弟的剑都要高上许多，真的没事吗？

薛洋没有说完，才想起，聂明玦毕竟是一宗宗主，而且听闻清河聂氏的人本就是一群经常受伤的宗门子弟，那这聂氏宗主应该受伤次数是别人不能及的。所以这种伤，对聂明玦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了。

只是薛洋第一次后悔，没有带什么药物，至少能给聂明玦止血，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看着血不停的从伤口处涌出。

聂明玦看出了薛洋的想法，对他说：“没事的，我用灵力止血就行。”

其实聂明玦本就是一个对什么伤都不是在乎的人，所以也没有带木槿药。但是就算带了，聂明玦也懒得涂。

聂明玦看向抓着自己衣角的少年，少年也许是因为刚刚聂明玦帮他挡剑的缘故，有些安心的拉着他的衣角。聂明玦看着他，竟有些看见了聂怀桑小时候的样子，因为聂怀桑很小的时候，害怕或者是闯祸后父亲要打聂怀桑时，聂怀便爱这样抓着他的衣角一直不松手。

聂明玦看着少年，闪过一丝怀念，眼神温柔了一点。

“想来他们已经梳洗好了，那我便将他带着回客栈了”聂明玦看着殿外，又转头看了看薛洋问道。

“我能跟着你吗？”薛洋注意到了聂明玦疑惑的眼神，有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你们肯定要去云水村，我也要去，正好顺路，小爷刚好护着你们。”

聂明玦噗嗤一笑，看着薛洋，眼中用些无奈。

薛洋看着聂明玦，发现他的眼里倒影的就只有自己的影子，心猛然一跳，突然想起曾经在夔州时，那些文人说的：“他的眼睛像海，将我纳进去，又将我淹没。”

“好，那边一起回客栈吧。”聂明玦道。

于是三人便一同回了客栈。而此时客栈里的人都已经醒了，在得知聂明玦竟然只身前往何氏仙府，准备立刻动身前往何氏仙府。却没想到，这时聂明玦携着两人走了进来。

聂宗辉快步走向聂明玦，担心的说道：“宗主，你没事吧！”

聂明玦本想摇头，但眼尖的蓝曦臣一眼就看到了聂明玦受伤的伤，走上前来，皱眉：“明玦兄，你可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为何手会被剑所伤？”聂宗辉这时也注意到了聂明玦手上的伤：“宗主，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随身带着一瓶木槿药吗？！”

“没事，不小心所伤，不必担心，作为一宗之主，受点小伤算什么。而且宗辉你也知道，我带着药，也不会用的。”

聂宗辉知道聂明玦的性格，便没有再问了他受伤的这件事了。而是看向他身后的两个少年，打量了起来：“这两位是？”

“这位是初归雁，在仙府遇到的，也是为这件事而来的。这位是……”聂明玦微微垂眸：“苏州何氏唯一剩下的嫡系子弟，可能是惊吓过度，不愿与人说话，便一直没有问出何氏到底发生了什么。”

“宗主……”聂宗辉毕竟是同聂明玦一同长大的，比聂风等人陪聂明玦的时间还要长很多，当年也是随着前任聂氏宗主、宗主夫人和聂明玦一同来过苏州何氏仙府，只是前任宗主、宗主夫人意外去世后，他们和何氏宗主已经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但是何氏宗主总是会时不时帮助聂明玦，聂明玦能很快继位成为宗主并将聂氏管理的如此之好，有很大功劳的宗门还当属何氏。

聂明玦很快敛去情绪，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何氏少年，道：“这些天他应该一直提心吊胆的，现在安心了一些，困意自然就来了，我先带他回房间。”然后又转头看向薛洋说道：“你应该饿了，去点些吃的吃吧。”

“你呢，你不饿吗”薛洋问。

“不饿。”聂明玦摇摇头，他在聂氏经常几天未出饭，如果不是聂风他们催着紧，他怕是几天都不会动一下碗筷，实在是身为宗主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根本没有什么其余的时间。事情多的时候，甚至可能几天都不睡觉，废寝忘食的做事。就算睡觉，也只是眯上几个时辰，便又起来继续处理公文了。他不似蓝曦臣有一个叔父和其他长老可以帮助他。

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人，如果不是聂风他们还有……何氏宗主偶尔帮忙，他怕是早就撑不到今天了。但是他们出的力，也只是微微维持住聂氏。要使聂氏用不掉五大世家，一切都只能靠他一人默默扛起一切来。有时甚至还要去小心那些聂氏野心、打这算盘的长老时不时的偷袭和算计。聂明玦这一生，是真的活的很累很累。

薛洋还想说什么，但聂明玦打断了，道：“好了，去吃吧，我带他上去了。”

说着，聂明玦就自顾自的带着少年上去了。

聂明玦推来房门，进来后，又将房门关上，轻轻的扶着少年，然后将他平躺在床上。少年一躺下，那股属于聂明玦的药香扑鼻而来——虽然聂明玦只睡了一会儿，但他的气息却沾染了整个床。

少年已经没有初遇时那么恐惧聂明玦了。

聂明玦将被子盖在少年身上，然后转身就要离开。聂明玦眼睛一撇，发现少年抓着他的衣摆不要他走。聂明玦道：“你好好睡一觉，我还有事要做。”少年似乎没有听见，眼神很坚定的抓着聂明玦的衣摆。聂明玦很无奈。

“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聂明玦突然觉得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么一个少年都快压不住了。梅念卿虽算一个好脾气的人，但毕竟来到了聂明玦的身体里，自然也就继承了聂明玦的暴脾气。只是现在……聂明玦用一只手揉了一下眉心，这脾气都快消磨掉了。

少年这时终于张口小声的说：“我……我叫何灵睿”

聂明玦一愣，这少年终于愿意和他们说话了。不过如果是别人看见少年说话了，恐怕早就抓着他问何氏到底发生了什么，而聂明玦还是更关心他的身体，让他先睡一觉，在想着怎么问才不刺激他。

突然，何灵睿猛然颤抖，额头直冒冷汗，咬紧唇，双手死死的抓着聂明玦的衣角，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你怎么了？”聂明玦抓着他的手，为他把脉，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少年身体除了有些虚弱还是很正常的，没有任何不对劲。

何灵睿隐隐说道：“这死……系……记……来……”

聂明玦毕竟是修仙之人，自然听到了何灵睿的话，但却听得断断续续的，有些疑惑：“什么？”

何灵睿张张嘴，还什么都没有说就晕过去了。

“小卿，没事的，不用担心，让他睡一觉吧。”

聂明玦见小白都这么说，便没有管了，只是吩咐店小二半个时辰煮一次粥，这样少年只要一醒来便能喝到新鲜热乎的粥。

然后聂明玦就离开了，准备和蓝曦臣等人一同去云水村看看。但在走之前派了两个聂氏弟子保护何灵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