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为她解围。
是因为他最不愿意她受委屈了,她在任何人那里碰壁,易烊千玺都会觉得是那个人是把他的骄傲踏在了地上。
他们不知道,书灯多好啊。
可他自己观赏着,有时又觉得自己无力,望着那些悠悠众口和自圆其说,他深感自己已经无法再替她挡下多少了。易烊千玺为什么只是一个普通人呢,他也会恨,恨自己为什么不像电视剧里写的那些人一样,一手遮天。
那样蔺书灯就不用被这些杂碎唾弃。
也不用这样瘦,这样单薄了。
他有时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不拦着书灯进入娱乐圈,为什么会一气之下听从了段穗,拉着书灯签那份合同;如果没有那一切,也许蔺书灯会过的很好,可如今看着她做出雪藏自己的打算,他又无比欣慰、寂寥。
欣慰是她做了这个选择。
可寂寥的,是易烊千玺。
她将要离开他,僵硬着神情坐在那张冰冷的席位上,易烊千玺默而不语;没有人知道,坐在第一排的易烊千玺现在会想什么。报道中一次偶尔掠过的彗星,似乎就只出现在了报纸里。
千千万万个遗憾中的寻常,每一天都会有。
要说它深刻,也不过是那个人在我心里烙印许久,可别人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也便将这一场暗恋变得犹如一次见不得光的偷渡。
我在后台之中另辟了一块地方,小心翼翼地存放起,那个包里的阿普挫伦片和胃药我都有带着,不过和写字纸掺在一起,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可是我只想要这三样东西在我身边,又要它怎样整齐呢。
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多少干净、自尊,都难以为继,我只记得我需要画画和吃药。
秦姣从前场走过来叫我:“彩排结束了。”
我才知道,属于蔺书灯的刑罚来了,蹲在幽闭阴暗的小角落,我点了点头。王源的化妆师很优秀,他赋予了我许多美,可我知道要把一个苍白的女人打扮得如此靓丽需要耗费多少心神,所以辛苦他了,我笑了笑,从心底,由衷地感谢他。
场方安排我在第一排落座,在易烊千玺的身旁,还留着另外一个位置,未走到台侧时,他们说:“蔺小姐是今天获得奖项最隆重的一位艺人,又是易烊千玺先生的女朋友,可以坐在正中。”我知道,这是娱乐圈共同遵守的轨迹,谁与谁确定恋爱关系,一旦同台,座位便是相近了,他是易烊千玺,我是蔺书灯,罕见的同台机会,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可我不愿。
当我看到易烊千玺深邃而又悠长的那一暼。
我就不愿。
我与工作人员说我身体不舒服,上台了再叫我,她便愣了愣:“蔺书灯小姐,您一定要坐在那里的,您是今天最重要的一位受奖艺人,一定要出镜。”
“领奖的时候,我不出镜了吗?”我淡淡地问她,她便再没有话讲了,只是很局促地看着我身后。
我指一指在我三步开外的那个位置,轻轻道:“陈远也没来,你们怎么就容许他的助理坐在那儿,怎么我说我不坐,你就要捆绑我。”
“我也只是一个刚来的工作人员,他们给我的名单就是这么安排的啊,蔺小姐您心情不好、身体不舒服拿我撒什么气呢!”
她倏而氤氲着哭出了声。
我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是啊蔺书灯,你自己逃避易烊千玺又关这个工作人员什么事呢。
我抬起的手臂于是又慢慢放下去了,对着面前这个年轻气盛的女孩,我忽然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远处有一只镜头,悄悄而又刻意地闪下镁光。
可是我不躲。
任由别人回到新闻社以后再捏造,再形容。
我也不想躲了。
我轻声对女孩说对不起,她那酸涩通红的眼眶便略微压抑地抬头盯住了我:“啊……”
我想,我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不要让我再坐到易烊千玺身边,不要再让我坐到他身边去罢了。
我没错,可是女孩也没有错。
便又扯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欠下头去:“是我没有跟你说好,对不起,你……先别哭了,我今天真的是身体不舒服才无意冒犯到你,原本……是想和陈远一样,找助理代为领奖的,可是我不能和他一样随意缺席,所以我就来了,我的头很疼,我想要我的助理代我坐在这里,颁奖的时候再来,可以么?”
我很诚挚地问她,盯住她时,我的眼睛不敢看向别处;我生怕那个人眼睛里还会再有我,再遇见,会看到他也盛放下许多和我一样此刻徒劳无力的思念。
故作镇定地替女孩擦掉了眼泪。
我没想到蔺书灯有一天也能俯下身子去替别人擦去眼泪。
我一边说,麻烦啦,麻烦啦。
心情却是苦楚不济的,待到女孩点头说可以,我才露出了一点释然的笑容,我对她说谢谢,仿佛是从嘴巴里往外吐,又或者是从心底向外掏,总之我永远没有别的话可谈,我轻轻转身对秦姂叮嘱了两句,又在不知道是否有他的目光下离开。
“蔺书灯她做什么东西啊。”
席文怀在易烊千玺的身边小声嘀咕着,刚出口的怨言却被易烊千玺缓缓看了回去。
“蔺书灯可不能怪别人老说她,你自己也看到了她架子有多大,人就在这里,还非要安排个助理过来。”他不甘心地冲了两句嘴,可剩下的话语还未吐露,席文怀便已然知趣住嘴了。
因为易烊千玺刚警告过他,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轻轻一睨定在他身上的时候,席文怀心里就知道了,易烊千玺若是真要拉上娱乐圈的艺人一起打压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于是又悻悻地抛下一句“我不说了好吧”,敛声坐在了一旁。
易烊千玺微撇开头,用只敢些许不太打扰的余光去苦苦追寻蔺书灯的身影,他焦急迫切又不能让她看到,可是四下以内,哪里还会有她的影子,越过秦姂,只消得蔺书灯那件粉白相见的裙摆落在那儿,然后再也不见。
他嘴巴里顿觉苦苦的。
索然无味而消极。
似乎是感觉到蔺书灯所说的,那将要离开他的日子愈发沉重了掉在他肩膀上,他失落地垂眸。
秦姂在他身边坐下,尴尬着脸吞吐说:“书灯姐姐忙,要我先坐在这里……”
他便轻笑着点头:“嗯。”
摸了摸下巴,他眸子淡然扫过那空无一人的台侧,佯装问:“可惜王源儿今天和我不在一起,你想见他么?一会儿散场了,你要不要去他休息室?”说毕,含在眸子里的沉默倏忽再也忍不住,耳边秦姂说予什么,他再也听不清,逃也似的躲开所有人,看往台上。
我努力走开的这些距离,原来从未有一次真正逃开过易烊千玺的眼睛,他背着所有人偷偷哭了,我却自以为是于我于他的解脱,一步一步踏在远离他的路上,其实易烊千玺一直都知道的,我会离开他去到别处。
蔺书灯,你不会想要再也不见易烊千玺了吧?
耳边那个女人问我。
我固执又执拗地点头,哽咽着说不想见了。
可是我找不到她。
她在哪里说话,我也不知道。
在我的头顶亦或者身后,可是这儿没有人,没有人。
易烊千玺,我会越来越少想起你,你也要一定。我撑在墙角,视野里会有无数个扭曲的东西,那些别人看不见的残缺肢体、绵绵不绝的难缠头发,从墙缝里偶尔也会渗出的许多黑水,发酸、发臭。我都见过了,可即使是这样,我发病,我也依旧能在心里暗暗许下,易烊千玺一定要忘记我这样的愿望,我自私地认为这是我和他有过的唯一的约定了,它一定会实现的。
一批又一批越过我的人有很多,他们都见不得我,我想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意思。裂谷中喧嚣可以盖过他们,沼泽肮脏可以埋没我,但追随在我耳畔和身后的东西只有死亡可以。
胳膊顺势被一个陌生人扯住,戴着口罩的女孩兴奋喊着我的名字:“书灯书灯,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也好喜欢千玺,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我匆匆伏下我泣不成声的脸,偷跑进后台的女孩奇怪地盯着我,极小声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
“你不舒服吗?”
“有点。”
“那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可以不叫保安吗?”
我不声不语了,辟开脏乱里的所有玻璃渣子,我捡起了她手里的那支笔,直到她把纸递到我面前,我才猝然发现,她的纸上面已经有过易烊千玺的签名了。
“千玺刚刚在场外已经给我签过名啦!我一直没见到你,这才躲过了保安进来的,书灯你……你不会叫保安的吧?不会的对吧?”
我在他那笔轻轻的签名下,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乌云密布的脸上忽然跃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谢谢,她微微扯开一丝嘴角。
我低下头,重又将那支笔塞了回去,她却突然抓住了我的右手,紧紧覆上她的手心:“蔺书灯,你看这是什么——”她笑了。
湿湿濡濡的口红便接而刺眼又狠戾地在我手心里印上了几个字。
学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