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猜扭过头找白敬亭:“你还记得薛菲菲吗?”
白敬亭随口说:“记得,前几天还梦见了。”
沙猜笑道:“那你比她有心。哎你说,时隔二十年,她还能认出你吗?”
白敬亭把酒杯倒满,含糊道:“我也好奇呢,再见面,她那句‘白敬亭哥哥’还能不能叫出口。”
此时,正在女生宿舍里训孩子的薛菲菲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池澈连忙插话,“妈,你是不是感冒了?快别说了,躺我床上休息一会儿。”
然而并没起到什么作用,薛菲菲很快重振旗鼓,继续训话。
池澈回想起这几天的惨痛经历,怀疑自己把一辈子的霉运都用光了。先是被男友甩,然后复合,再被甩,借酒消愁,喝进医院。她冒着病情加重的危险不肯去近在咫尺的附属医院就是怕妈妈知道啊。结果好巧不巧,市中心医院里有妈妈的校友,好巧不巧,这位校友偏偏认出池澈就是薛医生的女儿。一个电话过去,刚在附属医院值过夜班的母亲就不顾疲惫地赶来训斥她了。本来以为今天出院以后就万事大吉的她在医院接受了整整一天的语言荼毒,最可怕的是,出院以后还有后续,回到宿舍还要唠叨。妈妈说了一天非但没有疲倦,反而好像打开了思路,找到了自我……池澈默默对灯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喝酒了。
妈妈这是爱之深痛之切,她又何尝不懂?她从小被母亲娇生惯养。读书时不爱写作业,妈妈帮她写。青春期时,她个性太强被班主任刁难,母亲亲自找到校长要求调换班级。学校联考时,老师怀疑她作弊,请家长到学校,母亲不卑不亢地向老师承诺,池澈绝对不会作弊。每个字都是那么铿锵有力,就好像亲眼所见那样笃定。二十年来,母亲始终视她为珍宝。是她眼里光华璀璨、不容亵渎的珍宝。
在听闻自己的女儿生病住院时,她一定心都碎了。看着母亲的黑眼圈,池澈心里蓦然痛楚。她说:“妈妈,我不喝酒了。你回去休息吧,别累坏身体。”
薛菲菲的脸色象征性地阴沉一下,很快柔和下来,伸手摸摸女儿的脸蛋,幽怨地说:“是哪个混蛋让我女儿这么伤心,看看,才两天时间,瘦成什么样了?”
池澈顺势嘟起嘴来,委屈得要哭了。薛菲菲哄道:“没事,那小子看不上你,那是他眼瞎,我的宝贝女儿这么漂亮,以后喜欢你的小伙子排着队呢!”
她拍拍池澈的手,嘱咐她趁热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喝掉,嘱咐她早点睡觉,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才出门。
一走出去,正看凌乔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黑屏的手机,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地问:“小乔,你怎么不进去?”
凌乔连忙收起手机,赔笑道:“薛阿姨,我刚跑步回来,有点热,站外面凉快凉快。”
说罢,她向薛菲菲挥手道别。
一进门,就听池澈抱怨,“你怎么不早点回来啊,我快自闭了。她老人家怎么那么能说啊,她不应该当大夫,应该去广播电台当播音员。”
凌乔没敢告诉她,其实她一直在门口,旁听了半个多小时的母女小剧场。她倒不是存心听墙角,只是刚才薛阿姨训斥女儿的场面稍微有点尴尬,她一个外人实在不知道如何自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有点心烦,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池澈也发现她有心事,随口问了句:“怎么了,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