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VX铃声响起。
刚沐浴完,正在宿舍擦拭头发的张若瑶不免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点会有谁打电话给她。
拿起手机一看,她整个人愣住了。
陈期!
一个令她心心念念的名字。
接,还是不接?张若瑶心生犹豫,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秒对她来说似乎都格外煎熬,但最后她还是按下了接听按钮,张若瑶心中有种预感,要是错过这个电话,会让她懊悔一生。
随着视频电话的接通,屏幕理出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但是面容依旧俊朗。
陈期眼神迷离,白皙的脸庞上有着明显的酡红,应是喝多了酒。
两人相互凝视了一会,忽然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你变得更好看了!”
张若瑶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却扰乱了她的心弦,耳垂也迅速染上了绯色。
陈期见状,心中欢喜更甚,笑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害羞。”
说到以前,张若瑶脑海中装满记忆的匣子顿时被打翻了,语带怀念道:“是啊,以前真是好呢,都没有什么烦恼。”
陈期一看她神色不对,连忙说起初中时候,自己的糗事,逗得张若瑶哈哈大笑。
“不过说起来,你还记得那个女生吗?就是你那个小学同学,升到初中后开始追你的那个女生。”,张若瑶也说起了曾经的校园趣事,那件让她至今印象深刻的事。
陈期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位女生。
犹记得是初一,那时候他与张若瑶是好朋友,好哥们,有一天,他偷偷求张若瑶,以一根超大棒棒糖作为贿赂,让张若瑶帮他一个忙,假装一下他女朋友,因为有一个女生一直在追求他,陈期被逼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能彻底了结这件事。
到了周末晚自习,两人虽然没有提前说好,但却格外有默契的穿了类似情侣房的牛仔外套,而那个女生如约而至,把一份情书塞给陈期,在一片起哄声中,鼓起勇气向他表了白。
陈期单手插兜,随手将情书扔给张若瑶,模样拽拽的说道:“你处理!”,随即牵起她的手回到了教室,从书桌里掏出那根超大的爱心棒棒糖递给张若瑶。
说到这,张若瑶不免噗呲一声,笑着打趣道:“说起来,我还记得当时你摆的POSS,哈哈哈哈哈哈,特别拽!”
陈期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那时自己觉得很是帅气的动作,现在回想起来却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两人聊了许久,直至凌晨都还有些意犹未尽,倒是张若瑶想着明日的工作,道了一声晚安后,不舍的挂断电话。
躺在床上,张若瑶难以入眠,加速的心跳久久没有恢复,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在她心海掀起了潮汐,将深埋海底的记忆翻涌出来,一件件往事,一幕幕画面如同浪花般,随着波浪再度重现。
那年盛夏,他们在校园里初次相遇,张若瑶因为个子高挑,便被老师安排在后排倒数第二位,而陈期正坐在她的身后。
面前的女孩,一头利落的短发,肤色白皙,眉目如画,秀挺的琼鼻下是滴水樱桃般的樱唇,五官很是精致,身穿白色体恤,黑色运动七分裤,散发着少女特有的青春气息。
陈期有点心跳加速,忍不住上前问道:“你好,我叫陈期,你呢?”
”张若瑶。“,少女很平淡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后,便转过身去。
张若瑶嘛,真好听,少年抓了抓自己的短发,虽然不大不小的吃了个闭门憋,不过他倒也不介意,反而嘴里饶有兴致的喃喃着少女的名字。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一下课,陈期便有些迫不及待戳着前桌的后背道:“张若瑶,张若瑶,你语文笔记接我抄一下呗,我上课忘记写了!”
“不借!”
“别这么小气嘛,借我抄一下,求求了。”
“烦死了,抄完赶紧还我!”,少女虽然嘴上说着不借,但还是伸手将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少年。
“就知道你最好了,哈哈哈!”,少年接过笔记本快速抄写起来,手上忙,嘴上也没闲着。
“张若瑶,你脸上又多了一颗痘痘诶!”
少女不动声色的捏了捏拳头。
“张若瑶,刚刚你上课抠鼻子,我看到了!
“李!永!庆!”,啪的一声脆响,随即响起的还有少年的惨叫声。
“啊!!!张若瑶,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打人呢?“
张若瑶神气的扬眉道:“要你管,我就想打你,怎么滴!”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要不是因为....................”
少年嘴里嘟囔着什么,可少女没有听清。
而班级里的同学早已习惯了两人的打闹,这样的闹剧充斥在上学的每一天,这对欢喜冤家要是哪天不吵了,那才奇怪呢。
体育课,篮球场。
众人聚在一块,看着班里的男生分队打篮球。
张若瑶和她闺蜜也不例外,看着一帮男生在球场上挥洒着属于青春的汗水,其中身材高大,模样俊朗的陈期显得格外突出。
闺蜜凑近张若瑶的耳边,小声说道:“张若瑶,我觉得陈期挺帅的!”
“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少女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双眸却没有离开过那道帅气的身影。
下课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其中也包括张若瑶和陈期,两人身高差一个头,并肩走在路上有种莫名的和谐感,俊男靓女的样子很是般配。
“张若瑶,刚刚在我打球的时候,我看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是不是被我打球的英姿给迷住啦!“
“你给我去死吧!”,少女洁白的脸颊浮上红霞,羞愤的一拳杵在陈期的腰间。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边跑边喊道:“恼羞成怒咯!哈哈哈哈哈!”
“陈期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揍你!给我站住!”
两人追打着跑进了教室。
随着逐渐熟悉,两人打打闹闹,互相拌嘴,从一开始的欢喜冤家到现在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或许,两人都没意识到,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那缕情愫。
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陈期的呢?张若瑶思索着。
应该是那个时候吧,少女翻开记忆,再次沉浸其中。
那日,陈期如往常一样,手指戳着张若瑶的后背,可少女没有搭理他,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相处已久,他自然知道张若瑶今天心情不好,于是很自觉的没有再去打扰她。
张若瑶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持续了一整天,陈期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日,哪怕张若瑶情绪低落,但很快便能自我调节过来,重新活力满满,充满干劲,可今天这副毫无生气的状态一直没有消退。
不对劲,很不对劲,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陈期暗自琢磨着。
出神的少女没有发现,身后有个少年正因为她而焦虑。
今天班级里格外的平静,同学们不禁有些疑惑,怎么欢喜冤家不吵了?小两口闹别扭了吧,同学们如是想到,虽然心中好奇,倒也没人不识趣的去打听内幕。
傍晚,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地点中。
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情况下,憋了一天的陈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张若瑶?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我....................”,少女很是犹豫,相对于倾诉,她更习惯于自我思考,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然后慢慢消化。
“咱们什么关系,你直接说就好了,有些事,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我又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绝对给你保密。”
“我父母他们离婚了。”
闻言,少年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少女,只能静静坐在她身边,陪伴着她,直到夜幕降临。
听着周围的虫鸣声,时不时还穿插着清脆的鸟叫,少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抬头望去,满目玲琅,夜空是宛如大海的深蓝色,无尽的星星点缀其中,璀璨而烂漫,她情不自禁的伸出左手做虚抓状,仿佛将星辰握入掌心。
侧头望去,少年正在笨拙的替她赶着周围的蚊子,手忙脚乱的样子很是滑稽。
少女笑出了声,起身拍去裙子上的灰尘。
“好啦好啦!我没事了,回家吧。”
见张若瑶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陈期如释重负。
“那就好,我都快被蚊子咬死,我不管,你得补偿我,请我吃冰!”
“去去去,我可没让你来!是你自己非要死皮赖脸跟过来的好吗?”
两人又斗起嘴来。
“张若瑶,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我这不是担心你,才跟着你的吗?”
“谁让你担心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说起来明天还有语文测验,你有做笔记吗?”
“额.................完了,我没有写..............”,少年这一天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少女身上,哪还有什么心思上课。
“就知道你没写,还好我做了,这样吧,看在你陪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借你抄一下。”
少女轻哼一声,望向少年的眸中似有晶莹流转。
月色皎洁,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一直到表白事件之后,张若瑶与陈期的关系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两人成为班级里公认的一对,包括他们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两人谁也没有告白,也没有正面说过喜欢对方,但却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
这初中的三年里,陈期会在她身体不适的时候,细心的递上一杯热水,会在她冷的时候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会在冬日爬山时,背着她上山顶看雪景。
张若瑶则会在他打篮球时替他加油,会在结束后,及时的递给他一瓶水,会将自己的开心传递给他,替他一起分担烦恼。
两人逐渐在彼此的心里最深处占据着一块地方,尽管两人也偶有闹别扭短暂分手,却很快又会和好如初。
可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时间飞逝,三年很快过去,两人毕业后,上了不同的高中,生活依然继续,可他们却断了联系,直到今日。
而在同一片夜空下的另一边,陈期同样辗转难眠,实际上,两人毕业后,他还一直默默的关注着张若瑶,尽管只能偶尔从好友的只言片语得到一点,关于她的生活碎片,可他对此已经很是满足了。
这些年来,他曾多次梦到过张若瑶,直到昨夜,他梦见了与她的婚礼,身穿婚纱的她格外美丽,仿佛世间的美好都聚集于此,他望着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庞,轻轻的吻了下去。
梦醒了,可他依旧沉浸在梦境里,无法自拔,那份心悸始终难以平息。
这一整天,他都在挣扎,一直在与思想斗争,直至深夜,陈期拿起刚买的二锅头狠狠灌了一大口,借着酒劲拨通了张若瑶的电话,电话铃声响起的每一秒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庆幸的是,她接通了。
两颗孤寂许久的心灵,相互吸引下再次碰撞,开始重新跳动。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有了这次的开端,两人的关系迅速回暖,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种无话不谈的感觉,但和以前的关系还差一点,需要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来的很快,年底时,他们共同的好友,余秋水举办婚礼,邀请两人一起参加宴席。
余秋水作为张若瑶十多年的铁闺蜜,她自然清楚,张若瑶多年来始终无法忘怀陈期,也还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有时还会主动问起陈期的近况,她在得知两人恢复联系后,也是打心底为好闺蜜高兴。
婚礼如期而至,两人的座位被余秋水特意安排在一起,见面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烈,恰恰相反,平静的仿佛温润如水一般,两人对视后相互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桌上,张若瑶会为陈期夹菜,而陈期则负责给她挡酒,两人的动作很是默契,像是相处同年的夫妻一般。
搞得同桌的好友们,面面相觑,不是说他们多年不联系了吗?怎么搞得跟老夫老妻一样,不会是瞒着我们隐婚了吧?
而同席两人的好友们,不停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一边眼神交流,一边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滑动,一时间跟各国特工接头似的,场面颇有些滑稽。
很快,张若瑶与陈期这对少时CP,隐婚多年并且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的消息,在他们的好友圈子里便传遍了。
与此同时,同座的男生们互相对视后,非常默契的点了点头,开始疯狂向两人敬酒,陈期除了自己的那份,敬给张若瑶的自然也归他所有,很快便醉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余秋水自然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叫了两个同座的男同学把陈期搀扶进客房,叫上张若瑶一起也好照料一下他。
临走关门前,余秋水暗暗给张若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握机会,为了闺蜜的终身大事,她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看到闺蜜这般模样,张若瑶不禁哑然失笑,低头看向陈期,酒醉后的他可比平时老实多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嘴里时不时的嘟囔着什么,就是嘴还是这么碎。
望着那张俊俏的脸庞,张若瑶伸出右手,情不自禁的轻抚上去,下一瞬,陈期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柔荑,睁开双目,眼神清明,哪还有刚刚那副醉酒的样子,嘴角微微上翘,调笑道:“这帮兔崽子,摆明了要把我往死里灌,幸亏我灵机一动,装醉得以脱身,不然今天可就要抱憾终身了!”
“你你你你........”,张若瑶被他逮个正着,脸颊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羞愤的想要离开,却被死死拉着。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跑不成?”
陈期略微一用力,便把张若瑶拉进怀里,看着眼前的可人,在酒精的刺激下,显得愈发的迷人,他有些意乱情迷的吻了上去...............
这一天过后,两人也正式确认了关系,张若瑶的实习很顺利,陈期的事业也是蒸蒸日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可越是临近毕业,张若瑶的心中也是愈发的不安,早在她高中的时候,她母亲就已经计划好等张若瑶毕业的时候,就把她接到自己的城市里生活,这样自己既有个陪伴,也方便照顾女儿,那时张若瑶对故乡并没有太多的留恋,于是便同意了母亲的安排。
张若瑶初中时父母离异,她虽是跟随的母亲,可陈母在异地忙于事业,父亲虽然在同城,可也是对她不管不顾,她只能跟着奶奶一起生活。
陈母事业上颇为强势,生活中也是不遑多让,所以张若瑶自小便很听从她母亲的话,从不抗拒,但这一次,她迟疑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可母亲的强势又让她难以拒绝。
而陈期自然也不可能放弃自己打拼多年的事业,陪着张若瑶去陌生的城市从头来过,更何况他的家人朋友也都在这座城市,两人之间产生了分歧。
时隔多年,异地的问题再度出现,像一条天堑般横在两人中间。
一切都变了,但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张若瑶终究还是走了,陈期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一样的工作,一样的应酬,一样的忙碌,一样的夜空,一样的孤独。
可,不一样的是,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思念。
寒冬,晶莹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下来,这是今年的初雪,他穿过拥挤的人潮,四周很是热闹,可又显得格外冷清。
街道转角处,陈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随即,欣喜若狂的向前奔跑而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回来了!
灯光下,两道孤独的影子合而为一。
“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真的吗?”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