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情和风信面面相觑,满心诧异。
不应该的。
人面疫早在八百年前就已冰消雾散,不曾料想会在今日还能见到。
少年郎萤虽说身上存在人面疫,可那些人脸已是死物,早已死了八百余年。然则,眼前人身上的人脸还是活的,有些甚至已经伸出了舌头在咿呀大叫,那叫声让人寒毛竖起。
那帮人人高马大,长得甚是粗犷,身穿稀少粗布,人人手拿木棍,肩抗斧头,凶神恶煞地盯着谢怜等三人。
只有领头面带惊讶之色,类似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和锐利的斧头,嘴里叽叽哇哇地说着话,
慕情以手肘撞撞风信,问道:“你不是说你曾路过这里吗,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风信看他一眼,眼里的鄙视毫不遮掩,“我只是经过,不是在此长居。”
谢怜弱弱地举起手,以引起两人的注意,他道:“我听得懂……”
风信满脸惊愕地看着谢怜,“殿下你这八百年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怎么什么鬼话都听得懂?不会又是来这收破烂的吧?”
谢怜哈哈地讪笑两声,尴尬地点点头,答道:“还真被你说对了......”
慕情风信无奈扶额。心想:估计殿下单是收破烂就已走遍了天涯海角。
谢怜咳了下,道:“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慕情问道:“既然如此,那他究竟在说什么?他看到我们似乎很激动的样子。”
已是几百年不曾听过这方言了,很多都不记得了,不过那领头的话他倒是听得懂。
谢怜迟疑了两秒,随即如实翻译,道:“他在叫我领袖......”
“!!”
慕情哭笑不得道:“殿下你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
八百年前的某一天,他拎着个破烂袋子走在路上,袋子里满满地装着破烂,他高兴地哼着小调,想着今晚给自己加餐。不料,一阵大风刮过,狂风把地上的沙子吹起,沙子入眼,令人难以睁开眼睛。
谢怜难受地闭着眼,手里紧紧攥住收破烂的袋子。待风力渐弱,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身在陌生之地。
他想着,方才那阵风来得很突然,不是一般的狂风,更像是一股邪风。
只觉手上轻盈,谢怜低头,一看,才发现那破烂袋子在狂风的摧残下不堪一击地牺牲了,里面的破烂已不知被吹到了哪个角落,只剩个残破空袋被握在手里。
谢怜无奈地把袋子扔掉,开始仔细打量现在身处的环境。
这里水土流失极为严重,几乎寸草不生。沟壑纵横,坡陡沟深,方圆几里都看不见有水的存在。
太阳猛烈地照射着干旱的土地,就连穿着鞋子都能隐隐感受到地面上的滚烫。
谢怜抬手,用手袖擦拭着额头冒出的汗珠,他唤出若邪,让若邪上下摆动给自己扇风,若邪听话地照做。
他顺着乡间小路一路走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房屋或过路人。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谢怜便感觉口中干涩。这天气实在恶劣得很,得亏于他体质过人,否则还真就渴死了。
从白天走到傍晚,腿脚已然生出了些许疲累才可算见着人烟。
谢怜加快脚步靠近前方不远处的房屋。待他走近才发现房屋门皆是紧紧闭上。谢怜让若邪缠回手腕上,随即试探地伸出手去敲门。
谢怜敲了片刻,没见有人开门,便失望地把手放下,正欲到下一家再试试,脚步正要迈出,此时门却打开。
那人是个粗犷的男人,衣着简陋,布料粗糙、稀少,赤膊露腿的。他见到谢怜身着长白袍时很是诧异,比划着手脚说着当地方言。
谢怜愣是听了好久才听懂些许。
这座城叫做旱火城,整年都不曾下过一场雨,当地人只得到遥远的地方去挑水来维持生活。
且这里一年四季太阳都很是毒辣,再加上经济落后,与外界也少有联系,由是如此,无论男女老少皆衣着稀少衣布。
当地的神权色彩浓厚,当地人都认为这骄阳似火的太阳是鬼神对他们的惩罚,是不好的象征。于是乎,人们都不会在白天外出,而是宁愿在黑灯瞎火的夜晚出来劳作。
谢怜言简意赅地把话说完,“当时这里水源稀少,庄稼难以种植,我教他们种植耐寒植物,他们便把我当作领袖了。眼前这个领头就是当时给我开门的那个人,其他人我都记不清了,估计他们也忘了我,毕竟都几百年过去了。”
慕情风信半信半疑地听完,反问道:“八百年前的人到现在还存活不是很稀奇吗?”
谢怜答道:“他们其实早在我到来时就已辞世了。当时的旱火城水源缺乏极为严重,百姓饥渴不已,大多在沉睡中死去。可是第二天
又像平日人一样醒来,所以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逝世,以为自己还是个普通的百姓。他们白天不出门就是因为恐惧阳光。这些都是我相处下来慢慢发觉的。”
风信又问道:“那我当时路过此路时,为何这里成了水府城,而且一连下了几天大雨,又无故死了十几人?”
谢怜摇头,“我也不清楚。我在这待的时间不长,教会他们种植庄稼后我就辞别了。”
慕情启嘴,正欲说话,被那领头抢先了一步,他叽叽哇哇地说了一大通,慕情风信愣是半个字也没听懂,齐齐望着谢怜。
谢怜认真地听他说完,听出了个大概。“他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问我们是好是坏。”
谢怜译完,瞥眼看了看那帮人身上密密麻麻的人脸,用蹩脚的当地语言道:“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前来寻人罢了。为什么你们身上会有人面疫?是不是我走后来了些厉害人物?让这里成了水府城,又让你们得了人面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