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天前

长长的走廊上铺着猩红与暗金交接的地毯，两边的墙壁上却是空空如也——除了白墙，什么都没有，这里仿佛是“违和”的代名词。天花板上的灯慈悲地撒下几点光晕，穿着凌乱随意的少年独自走进了走廊里的唯一一扇门。

中年大叔背对着门坐着，灰烟袅袅从他的手边扩散开来，这番颇有闲情雅致的吞云吐雾并没有因为开门声而停止，他不紧不慢地抽着他的烟，没有回头。

“爷爷？你找我？”少年的声音懒洋洋的，正是九百列道离。他拍了拍男人的肩，顺势往墙上一倚，同那位和“爷爷”这个词完全不搭边的，如同邻家大伯一样的男子对视。

人到中年略微有些发福的男子——也就是GSS的首领，笑眯眯地问他：“阿离啊，你觉得崇兴君最近怎么样？”

九百列拉长了声调，似乎是在思索：“哎——吉弃酱吗？他最近那个红色指甲油让他看上去像大和抚子一样呢。”

“……哦？”首领的嘴角不易察觉地一僵，“我是说，他最近有什么愿望一类的吗？”末了还帮自己圆了一句，“不是快要到他的生日了么？我这个首领总是要表示一下吧，崇兴君可是帮了我不少大忙呢。”

“啊呀——”九百列慢吞吞地道“有哦，他想要跳槽啦——爷爷你要满足他的这个愿望吗？”

中年男子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种惊诧：“怎么——他要背叛我们吗？”

九百列道离肉眼可见地怔了一下，定定看着中年人，下意识抿唇，看着已经有些秃顶的首领装模作样地“纠结”了很久，随后他掐灭了烟。

“虽然崇兴君为组织作出了很多贡献，但是，背叛组织的话，还是要受到惩罚的才是……”

他这样说着，同九百列四目相对。

九百列觉得很离谱，崇兴吉弃分明还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在九百列看来只是随口说了几句——首领就直接给他扣上了一顶大帽子，甚至有些偷换概念的意味。

排除异己吗……没道理啊。

但是，九百列道离抬起头来的时候，很好地收起了自己的疑惑，脸上是同之前首领那样如出一辙的纠结——可能只有首领自己看不出来了。他带着那副看上去像是思考了很久、脸上不忍和犹豫交杂着乱舞的表情，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哦。”

中年人满意地拍拍他的肩：“我会再给你找一个玩伴的，你及早动手，小心夜长梦多，被崇兴君察觉。”

九百列脸上委委屈屈的表情陡然一变，他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站直：“爷爷真是大好人呢，请给我找一个带有羊毛卷的朋友吧！”

他仿佛突然被注入活力的木偶那样，开开心心地离去。

“真是个听话的孩子呢。”中年人喃喃。

……

“听话”的孩子对着秘书先生露出懊恼的、才想起这件事情的表情，挠了挠头：“谢谢格机叔叔啦，我差点就忘记了呢……”

目送西装革履的男人离去，九百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以他对新朋友的期待，和对“爷爷”的孺慕，他是愿意做这件事的。

同时呢，因为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所以会不忍心对崇兴吉弃下手。

首领应该是想到了这两点，担心他会拖着不干，才找人点破，让他无法拖延下去。

可问题是……

“道离酱。”

九百列被打断了思绪，他站起来，目光假装不经意得扫过一楼大堂，看到匆忙转移视线的守卫，一时有些好笑——便也确确实实地笑出来了。

“嘛……吉弃酱，好慢哟。”他抱怨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

黑色的汽车缓缓地驶离，大堂里，方才躲避九百列视线的守卫掏出一个对讲机，语气急促。

“他们出发了。”

“记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