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露
当二月的风带看浅浅的雪再次卷进二公子的房里时,他己经醒来好几个时辰了。一双骨感白皙的手,正细心地打理着含苞欲放红梅,一手折枝,一手插瓶,动作行云流水,熟络无比。当最后一枝的根落进了瓶子时,宗明也着一身黑袍,款款当当的走了进来。 他气息略有不稳,却一如往常,前臂端得方直,头不偏一丝地放在了两掌背之间,沉声一句:"公子,人送去了,他想逃,但属下己控制住了,他己再不能修炼了。"
坐在暗金色兽面椅子上的清秀公子淡淡笑了笑,一如既往地夸赞:"做得好,"又加了一句"辛苦了。"
宗明也笑了笑,趁那人不经意之间抬头,迷恋地匆匆一瞥。"公子,他自是废了,只是他原是个生反骨的,属下怕他舍了脸面,说出什么不该的……"。
此时,二公子己将那个匀称的白瓷瓶移走了,黑色的檀香桌只剩下一些被弃之不用的可怜梅枝。二公子听着眼前男子的有些不安的揣测。只将一捧秋水盈盈的目光颇是怜悯地放在梅枝上,
随即,用一只狠狠地压了上去,任一些尖锐的刺穿进皮肉…"宗主!"厅堂里回荡着焦灼的声音。
反观二公子自己却似乎习为以常地缓缓地拿起了那只已经有些划破了皮的手,放在眼前,活像端详一幅自己画过的山水。
五天来,宗明又匆忙又紧张,他最怕的便是状况,可是………,"好啊,我还生怕他不说什么呢,仙督既然早己怀疑,你我又何需回避,自然了,仙督有他想要的东西,我这儿或许有,可我想要的,他只怕不肯给。″他说的不过是事实,可那清澈又带低磁的男音每每都能将人蛊惑。
二公子的故作无奈地叹了叹气,便立马换了个人。,望着宗明绽开一个暖洋洋的笑,:"怀锋已夜猎三日,今早也该回来了吧?″宗明自是见惯了自家宗主这副转个眼珠便脱胎换骨的样子,也高高兴兴地扬起嘴角,干净有力道:"可不是,公子己经提前传了信,估计这会儿已经进城了。"
二公子这才真的笑了,一抺淡淡的远山眉挑了挑,满蓄光芒的眼睛也染上了柔和,他爽朗地拍拍了宗明的肩,告诉他不必陪伴,回房歇息吧。在将自己的衣领与袍袖一番整饰后,背着一只早已不剩伤痕的手,快步地跃门而出了。
清河少宗主,聂怀锋,宗主的弟弟,年少有为,深受爱戴,宗主全部的荣耀与宠爱都给了他。宗明,渐渐捏紧了拳头。
姑苏云深不知处,一个一身黑色箭服的男子正狼狈地半趴在地上。一头长发凌乱地垂在脸颊四周,看不到脸,却能看到面庞下方的血渍,脖子偏左位有匕首掠过的长长血痕,胸前也有长短不一的刀口,雪有的还在不断渗着红液,将冥室原本灰埃不染的地板滴嫣红一片。
此人明明已经气息奄奄了,却还在用沙哑尖锐的嗓子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我要见仙督!我要见仙督…″
端坐在沉香桌前蓝愿,用驯鹿般灵巧的眼晴焦急地望向周围,像是在求救一般,可这一圈同辈的小兔子,除了景仪活灵活现地比划着让他先安抚情绪实在不行用禁言外,一个个都低头缄默,束手无策。他只好无奈开口:"这位……先生…你且稍安勿燥,含光君他有要务处理,你……你若有什么冤情…可以告诉我…一个将亡之人又哪里这么被打动,依旧执拗地赤着嗓子大喊:"我要见仙督!"
静室,一袭白衣的含光君,正抱着一袭红绸的少年,轻手轻脚地喂药,魏公子的脸色白的像极了十五间天上的冷月,隐隐带着虚无的灰。但他却一如往昔,能说能笑,潇脱的紧。在被那人抱在怀里,又是揩汗,又是擦嘴后,眼中噙着一汪水,软软地调侃着:"蓝湛,你不是刚回来嘛,怎么不去审人,倒来喂药,我不过是精神不济罢了,你怎么…?″
含光君自幼做事利落,虽时眼神一刻不曾离开,却早己将一碗上好的固元汤药一滴不落地喂进了对方唇齿中。他打断了那人的话,将他的手握紧,放在胸口间,"凝神""休息""等我回来"依旧言简意骇。
忘机走后羡公子像十几年前一般,半靠在黑棕油刷得鲜亮的床弓上,望着那人的背影,,红色的眼尾,再度染上了担忧与不舍。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