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要说这风花雪月之事，天下还真没人比我懂得多~”
月色下的五月江景，暖风徐徐，灯火莹莹。
一艘灯火通明的游船上，船头立着两位俏公子。
丹朱一身白衣，领口袖口和腰身都镶了红线做的边，外罩一件灰色的绒线袍。
发髻照例垂下两缕红彤彤的丝线，各缀有一大一小两个红球。
梦萦容颜不便示人，偏得他又不爱施术易容，就戴了一个白色的幂蓠。
一身红纱，挑着银线滚了边，色彩上与丹朱很是相配。
虽然见不着脸，优雅的身形和不凡的气度已令人倾倒。
“懂得多，做得少。”梦萦言简意赅地拆穿了他。
“非也非也，这情事大多是相同的。懂得多就相当于做得多！”丹朱也不气，要说这梦萦仙友，哪里都好，可惜长了张嘴。
“不是说为我找姻缘么，怎么不去看三生石，反而来游江？”
“仙友言语那般脱俗，定然不会相信天注定这一说辞。既如此，不如彻底抛开了尘俗所谓的三生石、月老线。人海茫茫，只找寻合你心意的那一位女子。”
梦萦被江上的暖风吹得心痒痒，歌姬咿咿呀呀的婉转曲调飘扬在水面上，犹如他的心沉沉浮浮。
他听曲听了一时三刻，才转头对丹朱说道：“我本就是个俗人，只是不信你的红线。可若说三生石，我是但信不疑的。”
“你，气煞我也！”丹朱气得跺脚，“你倒是说说，老夫的红线与那三生石有何分别？不都是叫别人做主你的姻缘？”
江面上突然多了许多顺流而下的花灯，扑闪扑闪的。整片江水灯火莹然，倒像是星河倒挂，落在了凡间。
“三生石，没有心。”而你的心，有九窍。心思太多，不是看清因果，而是堕入因果。
那一句没有心，叫丹朱愣了好些工夫，三言两语间，又开了一窍。
这一窍开的浑然不觉，没有汹涌如潮的记忆洪流，也没有激荡的神力波动。
只是梦萦可以看出，丹朱的眉宇间，多了几分人情世故，更有烟火气了。
“你这小娃娃，倒真有几分真东西，总是叫老夫有醍醐灌顶之感。”丹朱喃喃自语，本来天真的眼神，多了一份清澈灵慧。
“这夜晚江景美则美矣，可惜太嘈杂了。这些女子所歌唱的，都是她们自己的人生，没有我们的。不如换上轻舟，只你我二人，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日出如何？”梦萦忽的厌倦了这些莺莺燕燕，对着丹朱建议道。
“也好，看来这才子佳人江上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桥段不适合仙友。老夫也需要个清净地儿好好想想，下一站去哪儿。”
丹朱和梦萦下了大船，乘上了一叶小舟，神力驱使着船桨轻摇。
对酒看山，碧色连绵，连微薄的雾气都使人惬意。
东方现出鱼肚白时，二人已过万重山，远离尘嚣。
一轮火红的圆日像是从水面上跃出，在天际线那头缓缓升起。
梦萦撩起幂蓠的白纱，舒眉一笑，口中衔着不知何时取下的绿叶，吹起了一支小调。
缠绵，悠扬，还有几分狷狂。
这曲子是他在莲内世界做山贼时学会的，唱的是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恩怨情长，另外还有几分他自己的不羁。
梦萦如一朵血红的妖花，在这江面燃烧绽放。
丹朱欣赏着曲子，更欣赏曲中红衣如火，眉目如画的翩翩少年。
这世间若真有一段姻缘属于梦萦，不知该是个如何惊才绝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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