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绫被卸下了装甲,内衣硬邦邦的,满是干涸的血迹。
她的双脚被橙黄色的光链捆住,剩下的那条胳膊绑在身后,摆成了跪姿。断臂处的血止住了。阿绫跪在茅屋的泥地上,缓缓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她环顾四周,有李家人正在轻声说着什么。
阿绫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一片混乱,终于无法思考,蜷曲侧卧在地上,静待终焉之刻的来临。
李刚是李家的家主。他思来想去,最终拿定了注意:李天一是被咬死的!他也要用同样的方法复仇。他牵来了一只肩高两米有余的恶犬,两对发红的圆眼分列在裸露的鼻骨两侧。那不是别的狗,正是藏獒——城中村神獒的同类!
在李刚的影响下,藏獒显然发生了某种变异!
这可好了,李刚作为前保定市某局的副局长,有人为了办事,送他一条狗也不稀奇。可如此稀有而凶狂的恶犬,区区凡人怎能驱使得了?一定是李刚用自己的神威迫使藏獒屈服了吧?正所谓“一獒战十虎,三獒沉航母。五獒灭上帝,十獒创世纪”!
藏獒两排利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阿绫的头颅会师,可这时一声巨响,茅屋的顶棚爆出火光。从火光中空降出一群歌者,为首的歌者身形高挑,战甲不是红色,而是很清新的淡蓝绿色,或者说——薄荷色。歌者们立刻开火,密集的脉冲弹幕冲量巨大,直接将那藏獒震飞了出去。
“I catch you in my sight!”为首的歌者喊出了这句话,声音有强烈的电流感,听不出男女。那歌者开启了亮蓝色的战术目镜,随后的红衣歌者也纷纷喊出那句话,打开了橙红色的目镜。一时间茅屋内战火纷飞,李家族人纷纷中弹身亡,临死前的哀嚎不绝于耳。李刚回过神来,一挥手,茅屋内的时间发生了奇怪的流动。李刚身上散发出绿光,而歌者们散发的是红光,那红光使歌者们几乎静止在时间中。
李刚随手拿出一把造型夸张的屠龙刀,悠闲地躲避着缓慢飞行的子弹,来到一个歌者面前,握紧刀把,全力挥出。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李刚虎口裂开,那装甲反倒是油光透亮,一条痕迹都没留下。
“你奶奶的,什么破刀!”李刚大骂,跑到墙根下,把惊魂未定的藏獒牵了回来。藏獒的威力你们懂的,当年某条藏獒血战“氪星强拆队”,可是咬穿了不少动力装甲呢!
“乖狗狗,不要怕。杀了那些拿枪的坏人!”李刚对着狗头在空中比划出一道血红色的符印。那符印贴到藏獒头上。藏獒瞬间兴奋起来,体型又大了整整一圈。它狂野地向被时间拖累的歌者们冲去。
一个,又一个,藏獒的利齿洞穿了歌者们的装甲,撕碎并吞噬了他们的身体和护甲,只剩下一朵朵不规则的血花沉默地在地板上绽开。
只剩下那一位薄荷色的歌者了,藏獒照例扑向歌者的胸口——它喜欢咀嚼那对富含营养的器官,也喜欢聆听她们即将失去生命时无奈的吸气声。它的咬合力比最强劲的工业液压机还要大上数百倍,可以直接咬断歌者的躯干。可正当藏獒击杀其他歌者时,这位薄荷色的歌者已经拔出了淡蓝色的光剑,摆好了对付野兽的招式。藏獒哪里懂得光剑是什么武器,一口咬去,腹部被光剑剖开,染血的器官耷拉出来。这狗子狂性大发,又一回头,狗头却直接撞上光剑的尖端,不明不白地毙命了。薄荷色歌者轻巧地拔出直没入柄的光剑,面对着李刚。
李刚大为惊恐,环顾室内,李家这么多人只剩下李双江和李玉刚两个唱歌的还有口气。于是他大喊道:
“快唱歌!唱Lost rivers!唱死他们!”
可话没说完,那歌者脱离开了时间的束缚,一把抓住了他,用光剑洞穿了李刚的身体。那歌者随后把光剑往上一挑,将李刚的头部砍成两半,又用光剑修剪了他几下子,确保李刚已经死透了。
歌者先是去那些被藏獒咬死的队友身边,展开一个自动播放音乐的卷轴,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手里划着十字。然后又在茅屋四周走了一走,将那两个唱歌的也砍死了——至此,李刚世家除了那位神秘人,全军覆没。阿绫早就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茅屋里出了什么大事,目不转睛地盯着和自己一样的歌者们,却爱莫能助。
带头的薄荷色歌者把阿绫身上的光链解下。
“你的…胳膊呢?”
“被‘歌者杀手砍掉了。’”
“你遇上‘歌者杀手’了?真是命大。你的战甲呢?”
“被他们卸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跟我们走吧,现在安全了。”薄荷色歌者扶起了经历种种磨难的阿绫,向茅屋外走去。茅屋外会是美好的清晨,阳光会暖暖地照在身上,会有嫩绿的小草,草叶上沾着未蒸发尽的露珠;会有吐蕊的鲜花,还会有胖乎乎的小蜜蜂伏在花上……
可是那薄荷色的歌者却看不见了。
李刚被砍掉头后回光返照,生命活性极大提高,变回了他的原型——一只凶兽。他被砍得稀烂的身躯重新站了起来,向毫无防备的阿绫狂奔而来,用利爪向阿绫的背脊捅去。薄荷色歌者知道任何攻击都阻挡不住这只凶兽,只能竭尽所能拔剑回头,挡在女孩身前,希望自己的装甲能抵抗得住。
李刚一只爪子抓住薄荷色歌者持剑的手臂,另一只尽力向前捅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几秒后,李刚抽出了爪子,变回了人形倒在地上,化成一滩脓血。
薄荷色歌者被捅了五下,都是从前胸到后背的贯通伤——肯定没救了。薄荷色歌者软倒下来,霎时间就没了气息。竟连一句遗言都无法说出。
尽管阿绫真的很需要薄荷色歌者的装备和武器,但她没有去动。她打开了歌者的头盔——那是个女孩子,有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模样很清秀。阿绫甚至觉得自己之前在哪里见过她,不过就是忘了她的名字。
抚摸脸颊,手划十字,关上头盔,这是惯例。她又取回了薄荷色歌者的卷轴,放在她身旁,让那首小曲子陪伴她到永远。
做完这一切,阿绫费力地走出了茅屋。明媚的阳光让她睁不开眼,在一日轮放出的辉光下,被黑暗折磨太久的阿绫竟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晕倒前,耳畔还似乎响着春哥和贝爷的呼喊声……